何慧英治療小兒斑禿經驗探析

史華潔 何慧英 陶茂燦 曹 毅

斑禿最早見于《外科正宗》，稱“油風”，為一種突然發生的局限性斑片狀脫發。該病可發生于任何年齡,小兒患者多發生于學齡期，且發展迅速、纏綿難愈，影響發育和心理健康。現一般認為斑禿是自身免疫性疾病，與精神因素、遺傳因素和微量元素缺乏等有關。西醫常外用激素或內服免疫抑制劑等治療。何慧英老師認為小兒斑禿多與脾胃不調或受驚有關，現將何老師治療該病經驗介紹如下。

1 謹從病機 辨證論治

古人對斑禿的病機早有洞察。《諸病源候論》：“人有風邪在頭，有偏虛處，則發禿落，肌肉枯死或如錢大，或如指大，發不生，亦不癢，故謂之鬼剃頭。”中醫認為，斑禿與外感六淫、情志失調、飲食失節等病因有關，多從血虛、血熱、血瘀、肝脾腎不足等辨證論治[1]。小兒斑禿雖與成人斑禿有相似之處，但具有其自身特點。小兒因臟腑嬌嫩，為稚陰稚陽之體，常有肺脾不足及腎常虛。并且小兒神經系統處于發育階段，受到外界刺激易興奮，易受驚嚇。脾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毛發茂密增長都需要精微物質的不斷補充；肺主皮毛，又主一身之氣，肺氣旺，內可榮養臟腑，外可滋養肌膚皮毛孔竅；腎為先天之本，腎藏精，精生血，化生血液可榮養毛發，且腎精可化生元氣，又可激發促使毛發生長。驚恐易傷腎而致氣機逆亂，經脈阻遏，氣血不易達致頭發根部。可見小兒的肺脾腎不足都與頭發生長密切相關。何老師認為，一方面脾胃虛弱是小兒斑禿病機之本，加之小兒形氣未充滿，肌膚柔嫩，腠理疏松，衛外抗邪能力微弱，邪氣可進一步侵犯，氣血容易虧損；另一方面，小兒又為純陽之體，在生長發育中生機蓬勃，發育迅速。對于小兒斑禿來說，適當的治療方式可見明顯的成效。何老師認為小兒斑禿與遺傳關系密切，有研究表明，斑禿的發病率與親屬等級有關，且親屬越近患病率越高[2]。《蘭臺軌范》指出：“發久不生，生而不黑，皆胎弱”。有患兒從小就未見頭發正常生長，或隨著年齡增長慢慢出現脫發。所以從小固護肺脾腎，可延緩患兒發病年齡及癥狀。飲食主要通過脾胃的運化功能，轉化為精微物質而潤澤全身上下，也是生成氣血的物質基礎。若飲食不節，脾胃功能失調，日久水谷精微難以化生，氣血生化不足，頭發則因無濡養而干枯脫落。小兒脾胃運化功能往往未成熟，且小兒發育迅速，對水谷精微的需求也相對較多。小兒偏食，飲食不當，亦可造成脫發。如古人曾云：“多食甘，則骨痛而發落”。且脾胃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若脾胃功能失常，則生化乏源，繼則氣血虧虛。《諸病源候論》提出：“沖任之脈，謂之血海……若氣血衰落，經脈虛竭，不能容潤，故須發毛落”。在調理脾胃的同時，更應補益氣血。故何教授治療上以健脾養血為治病之本，自擬養血健脾飲，在此基礎上使用其他治法方可奏效。

2 內外合治 促發生長

研究[3]發現，養血健脾飲治療小兒斑禿總有效率達90%，療效優于口服胱氨酸片及葡萄糖酸鋅片。養血健脾飲（太子參10g，黃芪、酸棗仁、白術、山藥、雞內金各6g，茯苓、當歸各10g，丹參9g，龍眼肉 10g，木香、甘草各3g）中黃芪為補中益氣要藥，白術為“補氣健脾第一要藥”，山藥平補肺脾腎之氣，太子參除補氣健脾，更能生津潤肺，茯苓健脾祛濕，五藥共奏健脾益氣之功。當歸補血，合丹參共奏養血活血之功。酸棗仁、龍眼肉安神、養心且可補血，雞內金、木香健脾消食且可理氣，木香又可防補血益氣藥滋膩礙胃，諸藥合用，共奏扶正祛邪、健脾補虛、益氣養血、助新發生長之功。藥理研究認為，太子參內含有少量微量元素[4]，具有增強機體功能、免疫促進、超氧化物歧化酶（superoxide dismutase，SOD）樣作用等[5]。茯苓中提取茯苓多糖，也具有增強免疫功能作用[6]。黃芪作為免疫調節劑，對干擾素、抗體、紅細胞、白細胞等有不同程度的影響，提取物黃芪多糖對體液免疫功能具有保護和促進的作用[7]。符合小兒斑禿與其遺傳、免疫功能以及微量元素異常等有關的病理[8]。研究[9]認為細胞免疫失調、體液免疫功能下降都與脾胃失調有密切關系。

何老師認為，在內服的基礎上適度的外用生發藥按摩能加速頭發的生長，并且副作用較少。偏辛溫的中藥可以刺激毛發生長，偏補益的可以促進毛發生長，偏澀斂的可以抑制脂溢而有益于頭發的生長。何老師自制生發劑（促發康）：側柏葉、人參葉、補骨脂、白鮮皮等各12g。以上藥物分泡于50度左右的高釀酒半斤內浸潤1周后外用。酒乃辛散之品，善通血脈，可促進血液運行，汪昂曾說，以酒為向導可通一身之表氣使藥物成分行至最高最有用之處。方中側柏葉含有鐵、鎂、鈣、鋅等多種微量元素及揮發油，研究發現側柏葉具有抗腫瘤、抗炎、抗氧化、保護神經等多種藥理作用[10]。人參葉、補骨脂等具有一定的增強免疫功能作用，揮發油具有芳香走串功能，可快速發揮療效。將自制劑涂搽患處，可直接滲入頭發根部，營養成分可被頭發快速吸收，并參與頭發生長的新陳代謝，并祛除頭發根部中的病理產物。何老師時常囑患兒家長可做一些炒芝麻或者黑豆給患兒當零食食用，因芝麻和黑豆具有滋腎填精，健脾養血之功，可使患兒在玩耍中得到積極的治療，也可大大提高患兒配合度和治病率。

3 驗案擷菁

操某（哥哥）和廖某（弟弟），雙胞胎患兒，6歲，2016年3月5號初診，因“脫發3年余”就診，哥哥和弟弟幾乎同時發病，且癥狀大致相同，有脫發家族史。患兒（哥哥）3年前開始脫發，患處逐漸增大，現近三分之二處有脫發區，曾以姜汁外涂治療，無效。刻診：患兒頭部枕下沿后發際線頭發脫落，狀如蛇形，伴有眉毛、睫毛部分脫落，患兒指甲有凹點，牙齒疏松。患兒精神尚可，體型偏瘦，飲食一般，大便軟，苔白胖，脈細弱。中醫診斷：小兒油風—脾胃氣血兩虛。西醫診斷：小兒斑禿。查免疫五項、微量元素、抗核抗體（antinuclear antibody，ANA）等示：血鋅：10.4μmol/L，ANA：1:100，血紅蛋白：120g/L，免疫球蛋白 A：285mg/L，其他結果正常。予養血健脾飲加減方：太子參、山藥、茯苓、炒白術、當歸、雞內金、熟地黃、炒扁豆各6g，薏苡仁15g，炒萊菔子、陳皮各6g，枳殼9g，大棗10g，顆粒劑，水泡服，1天2次。配合匹多莫德顆粒劑1天1包服用。外用：自制生發劑，外涂患處，每天早晚各1次，涂搽時按摩1min。二診：2016年4月5日，脫發減少，患兒家長訴偶有大便2天1次，飲食一般。加入炒谷芽、炒麥芽各6g消食和中生津，服法同上，外用藥同前。三診：2016年5月5日，脫發停止，過去脫發處已有少許毫發新生長，效不更方。四診：2016年6月7日，脫發區長出細軟黑毛，并逐漸增多，眉毛、睫毛新發已長，恢復正常，患兒家長訴出汗較前增多。上方加入枸杞子、白芍各6g滋陰養血，服法用藥同上，外用藥同前。五診：2016年9月5日，脫發區新生頭發較前變粗變黑變長，患兒飲食較前好轉，精神可，但仍有盜汗，夜間易興奮，家長信心大增，仍守前法稍作加減，照前方去炒麥芽、炒谷芽、枸杞子、白芍，加入淮小麥、糯稻根、癟桃干各6g，繼服60劑，其他用藥同上，外用藥同前。六診：2016年12月7日，幾乎看不見脫發區，新生頭發茂密，患兒盜汗較前好轉，飲食一般，精神可，照前方去淮小麥、癟桃干、糯稻根、炒扁豆、薏苡仁、枳殼，加入炒麥芽、炒谷芽各12g繼服用60劑，其他用藥同上，停用外治法。七診：2017年3月4日，患兒飲食可，夜間無盜汗，頭發茂密粗黑，患兒已痊愈，可停用一切用藥，并隨訪復發率。

按語：綜上可見，雙胞胎同時發病，病情相似，且有脫發家族史，可見遺傳是其發病的重要因素。患兒初診時根據諸癥與舌脈，辨為脾胃氣血兩虛之證，治療上遵循健脾補虛，益氣養血之大法。故大量使用山藥、茯苓、太子參等健脾益氣之品。患者后期夜間盜汗易興奮等，又加入淮小麥、糯稻根等養心安神止汗，扶正祛邪，脾胃乃調，氣血乃足，而疾病向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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