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灸療法的臨床應用現狀及思考

姚 問 吳碧雯 張江松 姜 碩 林咸明

天灸屬非火熱性灸法的一種，是指將具有刺激性的藥物涂敷于穴位或患處，使局部充血潮紅，敷后皮膚起泡而達到防治疾病目的的一種中醫外治法，又稱為發泡灸、藥物灸、自灸、冷灸等。它通過穴位或局部的刺激、發泡藥物的藥理作用等激發神經—體液—內分泌或經絡—臟腑系統，從而對人體各系統的功能產生適應性調整作用，達到治病目的。“天灸”一詞首次出現在南北朝·宋凜《荊楚歲時記》：“八月十四日，民并以朱水點兒頭額，謂之天灸。”戰國帛書《五十二病方》中記載“虹……以（芥）印其中顛”，提出用白芥子泥敷百會穴來治療蛇咬傷。晚清吳師機強調：“外治之理，即內治之理；外治之藥，亦即內治之藥；所異者法耳。”近年來天灸療法在臨床上應用日益廣泛，療效顯著，現從貼敷時間、藥物組成、穴位選擇、發泡程度和臨床應用等五個方面將該療法的臨床應用現狀概述如下。

1 貼敷時間

根據“天人合一”和“春夏養陽，秋冬養陰”的中醫理論，夏季氣溫高，人體腠理開泄，機體陽氣旺盛，藥力易達體內臟腑，激發體內正氣，起到扶正祛邪的作用，而冬至亦為陽氣升發之時，三九天施治，具有補氣助陽之效，因此，天灸療法大都在三伏天和三九天進行。陳清海[1]將216例變應性鼻炎患者分為觀察組與對照組各108例，觀察組予中藥穴位貼敷治療，對照組予鹽酸西替利嗪口服治療，結果表明三伏天穴位貼敷近期療效與鹽酸西替利嗪無差異，其遠期療效優于鹽酸西替利嗪，且復發率低。梁雪貞等[2]發現三九天藥物敷貼對變應性鼻炎患者鼻中隔偏曲情況、鼻甲體征、鼻黏膜顏色和鼻黏膜體征均有顯著改善。

也有醫家認為天灸療法不應局限于三伏、三九天，日常時間也可開展。陳靜等[3]將55例鼻炎患者隨機分為三伏灸組28例和穴位貼敷組27例，分別在三伏天期間與三伏天前進行貼敷，發現同一季節段三伏天與非三伏天穴位貼敷均能改善癥狀。李少華等[4]發現日常天灸對常年性變應性鼻炎的臨床療效與三九天灸相當，具有不受時間、季節限制的優點，更適合臨床廣泛應用。

2 藥物組成

臨床上天灸藥物多選用辛香發散的刺激性藥物以促進吸收，常用有白芥子、延胡索、甘遂、細辛、麝香、生姜汁等。白芥子入肺經，功能利氣豁痰，溫中散寒，為治療寒痰凝結之痰飲、咳喘的要藥。延胡索善于活血行氣止痛。甘遂性苦、寒，歸肺、腎、大腸經，具有瀉水逐飲，消腫散結的作用。細辛芳香走竄入肺，外散風寒，內化寒飲，善疏上下之風邪。麝香具開竅醒神、活血散瘀之功。柯正華等[5]將82例陽虛型過敏性鼻炎患者隨機分為觀察組42例和對照組40例，觀察組采用天灸配合神闕穴閃火罐治療，藥物組成為白芥子 12g，黃芪 20g，肉桂 5g，細辛 3g，麻黃 6g，對照組口服氯雷他定，結果觀察組有效率87.8%，對照組78.9%。陳荷光[6]采用發泡灸治療膝骨性關節炎患者89例，藥物選取肉桂、細辛、川芍、甘遂、附子、威靈仙、白芥子、紫荊皮各適量，治療總有效率100%。吳師機在《理瀹駢文》中指出“膏中用藥味，必得通經走絡，開竅透骨，撥病外出之品為引。”《張氏醫通》中有關于天灸藥物的描述“方用白芥子凈末一兩，延胡索一兩，甘遂、細辛各半兩，共為細末，入麝香半錢，柞勻，姜汁調涂肺俞、膏肓、百勞等穴”。堪稱經典天灸方，后世多在此方基礎上加減而成。

3 穴位選擇

根據“經脈所過，主治所及”的循經取穴原則，《素問》亦云：“治臟者，治其俞。”故臨床上大多選用背部俞穴，如大椎、肺俞、風門、膏肓、腎俞等。大椎是手足三陽交會之處，總督一身之陽，可增強抗病能力。肺俞、風門、膏肓為足太陽膀胱經穴，有宣肺理氣之功。腎俞可補腎益氣，強壯腰膝。研究[7]亦發現冬病夏治穴位貼敷位居前10位的常用腧穴是肺俞、定喘、心俞、膈俞、膻中、腎俞、膏肓、大椎、脾俞、天突，多屬于足太陽膀胱經、任督脈和經外奇穴。張新怡等[8]發現風門、肺俞、膏肓穴位組合對肺氣虛寒型變應性鼻炎患者的臨床癥狀及體征改善明顯。

根據不同的疾病和證型選取不同的穴位組合，辨病與辨證相結合，療效更佳。賀君等[9]將554例虛寒型支氣管哮喘患者隨機分為A組（虛寒藥＋虛寒穴組）138例、B組（虛寒藥＋常規穴組）138例、C組（常規藥＋虛寒穴組）139例和D組（常規藥＋常規穴組）139例，各組總有效率分別為96.4%、93.5%、94.2%、83.5%，說明天灸療法防治虛寒型哮喘患者總有效率以虛寒藥＋虛寒穴組最高。莊禮興等[10]發現辨證選穴較常規選穴在改善哮喘患者的肺功能、減少哮喘癥狀和控制哮喘發作方面療效更佳，且持續時間更長。

4 發泡程度

古人在灸治中十分重視灸瘡，把灸瘡發與不發看作取效的關鍵，認為只有灸瘡起發，才能起到扶正祛邪作用。《針灸資生經》：“凡著艾得灸瘡，所患即瘥，不得瘡發，其疾不愈。”《小品方》：“灸得膿壞，風寒乃出，不壞，則病不除也。”徐涵斌等[11]采用三伏灸貼治療支氣管哮喘患者，發現中水泡組療效優于小水泡組，大水泡組療效優于中水泡組。莊進飛等[12]發現強刺激組對變應性鼻炎患者癥狀和體征的改善更優。林忠嗣等[13]發現貼敷后發泡的支氣管哮喘患者臨床療效比無發泡的患者更明顯，發作次數明顯減少。

5 臨床應用

研究表明，天灸療法疾病譜分布較廣，涉及11類系統疾病，58個病種，以呼吸系統、兒科、耳鼻喉科、骨傷科、神經系統、消化系統疾病為多[14]。張小江等[15]發現穴位貼敷療法治療哮喘在總有效率、緩解哮喘患者1秒用力呼氣容積（FEV1）方面優于藥物治療等療法。龍海翔等[16]將110例小兒腹瀉患者分為治療組和對照組，分別予發泡灸及常規口服藥治療，結果發現發泡灸治療小兒腹瀉療效顯著，一次性治愈率極高，且具有使用方便、痛苦小、經濟等優點。李媛媛[17]將頑固性面癱患者隨機分為觀察組50例和對照組45例，對照組予常規針刺治療，觀察組加用發泡灸治療，結果觀察組與對照組總有效率分別為68.0%和33.3%，兩組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1）。林剛等[18]使用天灸配合電針治療腰椎管狹窄癥834例，治愈336例，好轉414例，無效84例，總有效率89.9%。楊海征等[19]將76例寒凝血瘀型原發性痛經患者隨機分為2組，治療組38例采用暖宮去瘀湯結合天灸療法治療，對照組38例采用田七痛經膠囊治療，結果治療組總有效率94.7%顯著高于對照組55.2%。彭美芳等[20]將慢性蕁麻疹患者60例隨機分為治療組31例和對照組29例，治療組加用天灸及自血療法，對照組口服咪唑斯汀，結果治療組總有效率93.5%高于對照組的93.10%。

綜上所述，天灸療法是一種古老而獨特的療法，臨床上廣泛應用于內外婦兒等各科病證，尤其以呼吸系統的過敏性鼻炎、支氣管炎、哮喘等為多，對一些頑疾痼疾也有著奇特作用，臨床療效確切，但仍存在以下幾點問題。（1）“冬病夏治”三伏天灸療法已廣為患者接受，天灸療法作為穴位敷貼的一種，通過時間、穴位、藥物刺激共同起作用，貼敷時間不應局限，日常均可開展，從而體現“治未病”的學術思想，達到防病治病的目的。（2）現代各醫療機構根據自己的經驗處方，藥物組成、配比，制備方法及穴位選擇缺乏標準規范，天灸藥物均有促使發泡的作用，但其藥性不同，主治病癥各有側重，天灸療法應在辨病辨證的基礎上開展，藥物、穴位選擇因人而異，避免多病一方。（3）天灸療法會造成局部皮膚較強的刺激，甚至發泡形成輕度皮損，古人認為發泡后產生灸瘡療效較好，但基于現代的醫療環境，應根據患者的體質、年齡、病情、疼痛耐受程度等，做好醫患溝通，消除患者顧慮，在既保證安全又盡可能發揮作用的前提下，探究最適宜的刺激量。（4）天灸療法對虛寒型病證有良好效果，在發揮其優勢病種的同時，應擴大其適應癥，但也并非百病可治，不能盲目夸大其療效。（5）目前天灸療法的研究多限于病例數較少的臨床觀察和經驗介紹，缺乏多樣本、多中心的統計和嚴格遵循隨機，對照，盲法原則的實驗及其機制研究，為其提供有力的循證醫學依據。上述問題有待今后研究工作中解決，以進一步提高天灸的療效和更廣泛的臨床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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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李少華，徐慶文，張麗娟，等.日常天灸與三九天灸治療鼻鼽的臨床療效［J］.山西中醫學院學報，2015，16（3）：53-54.

［5］柯正華，龍升華.天灸配合神闕穴閃火罐治療陽虛型過敏性鼻炎：隨機對照研究［J］.中國針灸，2014，34（9）：853-856.

［6］陳荷光.發泡灸治療膝骨性關節炎的臨床觀察［J］.浙江中醫雜志，2013，48（7）：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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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徐涵斌，何勇，宋南昌.三伏灸貼防治支氣管哮喘發泡大小與臨床療效的相關性研究［J］.中醫外治雜志，2015，24（6）：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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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張小江，李向軍，王治斌，等.穴位貼敷療法治療哮喘臨床RCT文獻的Meta分析［J］.甘肅中醫學院學報，2013，30（2）：69-71.

［16］龍海翔，徐雪蓮.發泡灸治療小兒腹瀉的療效觀察［J］.中國醫藥指南，2012，31（10）：594-595.

［17］李媛媛.加用發泡灸治療頑固性面癱的療效觀察［J］.廣西中醫藥，2014，37（1）：54-55.

［18］林剛，張澤.天灸配合電針治療腰椎管狹窄癥834例臨床觀察［J］.武警后勤學院學報（醫學版），2014，23（10）：849-850.

［19］楊海征，林炳勝.暖宮去瘀湯結合天灸療法治療寒凝血瘀型原發性痛經38例［J］.中國中醫藥現代遠程教育，2012，10（5）：152-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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