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銀行業的轉型：師夷長技以制夷

冉學東

中國銀行業如何轉型，未來走向哪里？在金融科技如火如荼的今天，作為銀行，未來的發展是一條什么樣的道路？

師夷長技以制夷，這個策略始于清末民初，當歐美的堅船利炮敲開中國大門的時候，我們的祖先最自然的反應，當時就掀起了著名的洋務運動。而當下，中國的銀行業應該也是自然地采取了這個措施。

這源于以阿里巴巴和騰訊等支付和小貸業務，包括近幾年興起的P2P網貸等沖擊，這些攜先進的互聯網信息技術的新型金融企業，對于傳統銀行的核心業務存貸業和支付業構成了根本性的沖擊，再加上此后逐步出現的大數據、云計算和AI等信息技術更是讓他們在獲客、風控、定價以及操作的便捷性上極有優勢。

經過幾年的觀察和猶豫之后，2017年年中四大行普遍與BATJ等互聯網巨頭合作，掀起了用金融科技改造傳統銀行業的熱潮。

從目前看，中國傳統銀行業采取了兩個模式：一個是以工行和京東金融的合作為代表，在銀行內部進行技術改造，完全照搬金融科技企業的模式;另外一個代表是中信銀行和百度金融雙方出資成立一家合資公司.其實就是設立一個直銷銀行，由百度金融提供技術改造方案，引流，從而再造一個銀行。以下我們分別進行介紹。

“工銀小白”的意味

2017年6月，作為BATJ與國有大行牽手的案例之一，京東金融與工商銀行的簽約頗受金融界關注，這意味著傳統大行的轉型正式上路。僅僅五個月之后，“工銀小白”數字銀行在2017年11月27日正式發布。

“工銀小白”數字銀行意味著工行利用京東金融的技術在互聯網平臺上開了一家銀行，中國工商銀行個人金融業務部總經理宋建華更稱之為“引領未來的銀行業態”。

京東金融陳生強用了好幾組數字來概括他們這半年的合作：“165和83”，雙方從合作協議簽署為止的165天里，京東金融的團隊里一位工作人員有83天每天都是從沙發上醒來的;“34.09和7090.72”，34.09公里是從京東大廈到工行總部的距離，京東金融的團隊為了項目共往返7090.72公里，差不多是從北京到莫斯科的距離;“9、9、6”，為了一個產品的推出，雙方實現6地連線、9個部門連續開9個小時的攻堅會，直至敲定方案。

“工銀小白”在京東金融及工商銀行的APP都有入口，無需再下載任何程序就可以使用銀行服務，同時還可以像卡片一樣嵌入微信朋友圈、直播等各種社交、娛樂、消費類的APP和網站中。

宋建華解釋：“客戶是由平臺提供的，渠道也是由平臺掌控的，只不過交易背后用的是工行的二類賬戶，交易的金融產品是工行的產品”。“工銀小白”目前的展示渠道在京東金融的平臺上展示，但可以在不同的平臺復制，例如，在教育類網站， “工銀小白”會展現留學金融的模塊;在旅游網站，會搭載線上申請存款證明的功能;在消費和直播APP中，又會突出消費金融產品。場景融入是“工銀小白”的最大特征。“工銀小白”實現了“卡片化”，可以嵌入到任何一個場景，而這也是工行提出的“智慧零售”的三條主線之一，即探索互聯網時代以金融科技為支撐的獲客、留客路徑。

宋建華說，工商銀行有95%的業務已經是線上處理，網點的人越來越少。這說明許多客戶都已經開始遷徙到線上，雖然銀行也在嘗試各種各樣的線上獲客的方式，但是在獲得新客方式這方面效果并不明顯。現在銀行直接自己走到線上，這顯然解決的是獲客方式的問題。雖然“工銀小白”現階段主要支持在線上開立工行的二類賬戶，在線辦理資信證明等相對比較簡單的服務，后期還會陸續增加投資理財、消費金融、個人授信、網點服務預約、貴金屬眾籌、普惠金融等多項功能。很顯然，工行跟京東金融合作就是要在網上辦一個功能強大的超級直銷銀行，只不過目前可能還限定在個人小額業務。

百信銀行的使命

2017年11月18日，百信銀行在北京宣布正式開業，開業當天重量級嘉賓云集。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范一飛表示，百信銀行的成立順應了金融科技發展浪潮，是傳統銀行主動擁抱互聯網技術的典范和商業銀行戰略轉型的有益嘗試，是踐行數字普惠金融的積極探索，更是銀行業響應國家戰略的重大創新試驗，具有重要意義。“希望走出一條有別于傳統銀行的創新發展之路。”

中信銀行董事長、百信銀行董事長李慶萍說：“我們不希望和他們（網商銀行、微眾銀行）在客戶上形成競爭。未來百信在業務發展上有很多設想是避開同業之間的惡性競爭，而是走差異化的道路。”

“銀監會將積極總結試點經驗，定期評估試點效果，適時擴大試點范圍，探索不同形式的直銷銀行子公司經營模式。”銀監會副主席曹宇表示，銀監會將按照商業銀行統一的標準對百信銀行進行持續監管，并根據直銷銀行的特點，還將在信息科技風險、流動性風險、聲譽風險和金融消費者保護等方面重點加強監管指導。

在股權構成上，中信銀行和百度分別認購百信銀行14億股、6億股普通股股份，入股比例分別為70%、30%。我們注意到股市比例的大小，中信銀行占絕對控股，而百度只是小股。

在人事架構上，中信銀行董事長李慶萍任百信銀行董事長，百信銀行監事長羅剛來白百度公司;百信銀行行長李如東曾是中信銀行網絡電子銀行部副總經理。在三個高管中，百度只是一個監事長的席位，頗為耐人尋味。

李慶萍表示，中信銀行和百度之所以合作成立獨立法人的子公司，最大的特點是市場化。市場化就是人、財、物、體制機制都是比較靈活，都是按照市場來決定的，同時它的創新力和市場反應能力非常強。如果不讓它成為獨立法人的子公司，僅僅是一個銀行的電子銀行部門，那么在體制機制、產品、市場反應能力、客戶個性化的需求上都不能獲得滿足。

“在兩家股東如何支持這家銀行方面，百度會用他的技術、數據加工能力、云技術支持百信銀行，而中信銀行會用他的體制機制、風控系統、客戶經營能力、資金、渠道來全力支持這家銀行。”李慶萍說。百信銀行宣布其業務定位于個人與小微企業的普惠金融、科技金融、綠色金融。當天，百信銀行同時上線了其官方網站，官網顯示其三大類業務分別是財富管理、消費金融、小微企業金融。從百信銀行公布的場景來看，目前涵蓋了生活消費、醫療健康、汽車出行、電子商務、文化娛樂、產業互聯網等。

孰優孰劣？

目前兩種模式都開始亮相，總的特點都是在傳統銀行業務中安裝上金融科技的骨架，很難看出孰優孰劣，還要在未來經受市場的檢驗。不過我們也可以從目前的兩種合作模式中看出一些門道。

百信銀行的模式中，兩個股東中，銀行的占股比例和高管比例占有絕對優勢，在重大決策中銀行占有絕對的話語權，互聯網公司的比重相對較輕，未來在人事、戰略、經營等等開展中，雙方如何展開，是銀行聽互聯網的，還是互聯網聽銀行的，答案是清楚的。

進而，在科技金融中，金融比重更重，還是互聯網比重更重，這盡管還在爭論，但其實答案基本上也是清晰的。這對未來百信銀行的公司治理、管理經營以及未來發展的成敗具有決定性的意義，雙方的協調和配合是至關重要的。

京東金融和工行的合作中，雙方只是戰略合作，類似于外包服務，雙方的權利義務規定外界尚不清楚，但是應該類似于一個外包業務，金融輸出技術，與工行協作搭建技術平臺，未來的經營管理，京東金融的參與應該比較少。即使未來雙方的合作還會繼續，但京東扮演的仍然是技術支持者角色，不可能在經營管理中有話語權。京東可能通過這種合作模式以技術服務的形式收費。

那么，我們要思考的是，傳統銀行缺的僅僅是技術嗎？互聯網的操作是否帶來的是一種文化，一種思維方式，一種管理模式，一種流程的改造？

進一步思考，是互聯網技術帶來了互聯網的文化管理和經營模式，還是互聯網的技術文化經營管理帶來了互聯網技術？更直接的是京東的技術能夠給工行帶來互聯網金融的文化、經營模式嗎？

而在筆者看來，后者可能是傳統銀行轉型的關鍵。技術可以用錢買，但是文化經營模式不可能買到，不過可以通過技術的改造來逐步實現，這對于“工銀小白”未來的發展至關重要。

洋務運動師夷長技以制夷的戰略，后世的評價莫衷一是，筆者認為總之是歷史的進步，而傳統銀行的轉型也是邁出了第一步。對于傳統銀行而言，未來正在迎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