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靜
摘 要:高校網絡輿論作為網絡輿論的一種,是與高校校園內外的熱點事件密切聯系在一起的,是高校師生在互聯網上對現實社會以及社會中的各種現象、問題所表現出的有一定影響力和傾向性的特定信念、態度、意見和情緒的總和。本文將緊密結合大學生思想政治引導,探索高校網絡輿論的“場域”結構和形成的機制,探討如何使校園網絡輿情的引導取得實效。
關鍵詞:高校校園;網絡輿論;“場域”結構
2018年2月,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發布了第41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報告》顯示,截至2017年12月,我國網民規模達7.72億,互聯網普及率為55.8%,較2016年底提升2.6個百分點。互聯網的崛起,塑造了一個全新的社會空間,并迅速改變人們的行為思考方式。
2018年,第一批00后進入大學校門。90后、00后大學生是網絡社區的“土著”,他們積極地參與信息的傳播、輿論的制造,通過網絡宣泄情感,表達觀點,盡享互聯網時代的高速和便利。與此同時,網絡的匿名性、非理性和多元化,也帶來了潛在的危機和負面影響,造成了有關校園網絡輿論的諸多問題。
一、“場域”理論:資本、行動者、慣習
1966年,法國著名社會學家皮埃爾·布迪厄(Pieree Bourdieu)提出“場域”理論。“場域”不僅是他的實踐社會學研究中的一個核心概念,更是他從事社會研究的基本分析單位。正如其在書中所說:“社會科學的真正對象并非個體,場域才是基本性的,必須作為研究操作的焦點。”
“場域”,被定義為各種位置之間存在的客觀關系的網絡(network)或架構(configuration)。作為諸多客觀力量調整定型的一個體系,“場域”以類似于“磁場”的方式,成為某種被賦予特定引力的關系構型。“場域”是一種獨立的社會空間,遵循自身的邏輯和游戲規則,擁有各自特有的價值觀念,它是一個時刻充滿著力量對抗的空間,并在對抗中不斷的演進和變化。
布迪厄的理論不僅僅提出了宏觀的概念,同時為研究提供了立足點和支撐點。在“場域”的框架下,布迪厄還提出了“資本”、“慣習”等概念,并厘清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在一個特定的場域中,“資本”既是斗爭的武器,也是爭奪的關鍵。所以既對場域起到支配作用,又無時無刻不與其進行互動。在不同的場域中,“資本”以經濟資本、文化資本、社會資本、象征資本(符號資本)等形式存在著,決定著場域內的權力分配,促進場域變化發展。
“慣習”是行動者通過一定的積淀,以內在化的方式獲得的社會知覺、評判和行動的各種身心圖式,它與習慣不同,是一種“主觀性的社會結構”。場域與慣習是相互交融的共生關系,場域塑造著慣習,而慣習也影響著場域。
二、高校網絡輿論“場域”結構探索
隨著移動互聯網的發展和新媒體雨后春筍般的涌出,高校網絡輿論的發生機制、結構內容都發生著變化。從信息發布的主體和途徑來看,形成了兩個較為明顯的輿論“場域”:
第一個是“主流輿論場”,是學校官方依托報紙、廣播等傳統媒體,結合“兩微一端”而進行的自上而下的、主動的、強勢的信息發布和解讀;第二個“基層輿論場”,是學校師生利用各種自媒體和新興媒體平臺,自下而上的發布信息和表達意見。
兩個“場域”的形成,與網絡輿論環境的高度分化有直接關系。在自媒體時代,官方利用傳統媒體對話語資源的絕對掌握被打破,本來弱勢的公眾逐漸能引導社會議題和輿論走向,并無時不刻不在與官方、與同儕爭奪著媒介話語權的領袖地位。意識到這種分化和對抗并非在一個場域,能有助于我們更好地達成交流和和解。
(一)資本是區分“主流輿論場”和“基層輿論場”的重要標志
資本占有的情況,決定了行動者在一個“場域”中的位置,進而決定了他們采取的行動策略。一般來說,場域中占有支配地位的行動者會采取較為保守的策略,維護該場域現有的力量格局;而新進入者、被支配的行動者則會采用更加激進的策略,企圖改變場域中的力量關系。
在高校校園的“主流輿論場”中,學校官方坐擁場域內絕大多數的資本,包括多種主流信息發布渠道、平臺,專職新聞宣傳、媒體運營的團隊和經費,公信力,校外媒體資源等,在經濟資本、文化資本、社會資本和符號資本四個維度都占盡優勢,不可阻擋地獲得主導地位,營造出一個穩定的、規則清晰的輿論場。
而“基層輿論場”又是另一番景象。不斷涌入的“新行動者”,會通過爭奪場域內的資本,促使場域結構的不斷變化。比如校園BBS的衰落,抖音、QQ空間的興起,一方面是用戶使用習慣的大勢所趨,另一方面,也是新進入的“行動者”試圖占有更多資本,改變舊有格局,“新開山頭”的嘗試和努力。在高校“基層輿論場”中,資本的格局風云變幻,與“主流輿論場”形成鮮明對比。
(二)行動者在“主流輿論場”和“基層輿論場”中存在鴻溝
高校校園網絡輿論場域中,存在著三類“行動者”:輿論主體、輿論客體和輿論本體。“輿論主體”是參與輿論的個體和群體,“輿論客體”是輿論關注的事件、對象,而“輿論本體”,則是輿論主體在接觸輿論客體后,表達出的意見、看法和觀點。
“主流輿論場”和“基層輿論場”的輿論主體,從宏觀上看有較大的重疊,都主要包含在校師生、涉及部分社會相關人士。然而實際上 “主流輿論場”的輿論主體更多的是學校宣傳部門、承辦重大活動的相關部處、院系領導等,很多在學校看來極其重要的事件和輿論,在師生中討論的熱度其實并不高。而處于“基層輿論場”中活躍的輿論主體,很多都是最普通的學校師生,在“主流輿論場”通常是沉默的所在。兩個輿論場的輿論主體,看似相近,其實存在巨大的分層。
從“輿論客體”的角度,“主流輿論場”更多關注的是全校性的、重大的、正向的議題和事件,比如校慶、本科教學評估、獲得重大獎項等,而“基層輿論場”更多關注的是涉及切身利益的、瑣碎的,負面的議題和事件,比如未安裝空調、食堂漲價(學生)、工資績效(老師)等等。就“輿論客體”而言,兩個輿論場便形成了巨大的鴻溝。
“輿論本體”作為主體對輿論客體的意見、看法和觀點,因為主體、客體的不同而不同,所以難以準確把握和捕捉。但從宏觀來看,“主流輿論場”通常借助強媒體性的平臺(比如網絡、報紙、微信公眾號、新聞客戶端),傳達正向的聲音和觀點;而“基層輿論場”則更多的借助強社交平臺(比如 QQ空間、微信朋友圈、視頻自媒體),表達更加私人化、情緒化的信息和內容。
(三)慣習決定著“主流輿論場”和“基層輿論場”的根本差異
高校校園網絡輿論的“主流輿論場”是由媒體、教育、管理的專業人士為主體,通過專業化流程打造。在這個秩序井然的場域中,“把關人”制度嚴格,只有被選中的信息才得以傳播,傳播周期有明顯的分段性,傳播方向具有較為單一的方向性。
而高校校園網絡輿論“基層輿論場”采取全民生產,自組織的模式,沒有把關人,只要沒有被禁止的信息皆可傳播,同時24小時不間斷全天候的運作,并通過“圈子”、“熟人”達到交互的、指數級的傳播。兩個“輿論場”的慣習存在著巨大的差別。
布迪厄認為,在同一個場域內部,慣習與其所產生的場域之間存在基本“吻合”的關系。場域與慣習相互交融共生,不同的場域具有不同的慣習。若強行將A場域“移植”到B場域中,勢必會造成“不合拍”的現象,產生一系列不適應的行為。認識到慣習的差異,進而對“輿論場”的差異有所認識,才能更從容地找到兩者矛盾調和、減少的方法。
三、高校網絡輿論的引導策略
在復雜的網絡輿論大環境下,不斷總結校園網絡輿論的規律,建構“主流輿論場”和“基層輿論場”之間交流對話的平臺,從而更好地引導校園網絡輿論,才能使高校學生思想政治教育更有針對性和時效性。
(一)監管和溝通并重,平衡好安全閥和粘合劑的角色
兩個“輿論場”帶來的鴻溝和疏離,在日常的運行中存在明顯的自說自話、各走各路的情況。在很多高校,“主流輿論場”所代表的宣傳輿論單位慣用傳統的思維方式,粗暴的行事手段,強行對“基層輿論場”進行干預,如負面輿論發酵后,采取一刀切的刪帖、回避、“打太極”,甚至查IP地址,對言論當事人進行處罰的措施,使得兩個輿論場失掉對話機會,漸行漸遠。
監管固然重要,也是高校輿論監管和新聞宣傳單位的職責所在。但在網絡社群崛起,勢力不斷平均化的今天,過于簡單粗暴的思維反而會“一石激起千層浪”,導致事態擴大、激化、不可逆轉。
我們要把合理的網絡輿論,看作是每一位學校師生、相關利益人士實現知情權、參與權、表達權和監督權的途徑,積極建立日常的對話平臺和溝通渠道,甚至專門設置議題,引導“基層輿論場”中的行動者去關注、參與,或者讓學校高層領導主動進入“基層輿論場”,樹立親民形象,拉近師生的距離。通過多種形式,讓師生與公眾更深入廣泛地參與學校管理,暢通溝通渠道,不斷增進理解,建立信任,讓兩個輿論場之間,有更多交流的機會,平衡好安全閥和粘合劑的角色。
(二)引領與改革并行,建立完備的網絡輿情應對機制
從宏觀趨勢上來講,很多高校已經順應時代潮流,完成了從單純“守門人”的角色到“引路人”的轉變。但落實到具體網絡輿論的處置上,網絡輿情應對機制缺乏、反應緩慢,不能掌握局勢的情況仍普遍存在。
從時效性來說,信息一旦發酵,便會迅速傳播,而很多高校還需層層匯報,事事報批,錯過了應對的最佳時機,導致姍姍來遲的解釋和澄清被淹沒在一邊倒的質疑和批評中,給公眾留下不負責任、不作為的印象,造成形勢被動。
從機制上來講,很多高校固守較為單一的宣傳平臺,缺乏豐富的自媒體資源,同時因為適應了“主流輿論場”中的行事步調和強勢地位,姿態冷淡,公共關系意識淡漠,缺乏輿論應對機制和應對經驗,往往導致事態惡化。
在引領別人的同時,要注重自我革新。高校應當把網絡輿情應對機制的建立提上日程,比如簡化流程,輿論話題產生時第一時間提供準確、透明的信息,杜絕流言蜚語的擴散;定期召開新聞發布會,通報校園情況;邀請利益相關人士、新聞媒體出席發布會,公開熱點問題的最新情況;建立新聞發言人制度,面對公眾的溝通要放低身段、擺正姿勢、誠懇溫和,防止態度激化,引發次生輿情。通過專職兼職輿論人才隊伍的建立,形成上下銜接、部門聯動的工作合力,最終形成高效有序的輿論研判和處置機制。
(三)服務與包容并舉,切實推進管理水平的全面提升
“基層輿論場”的發展壯大,給原本處于核心地位的“主流輿論場”以巨大的壓力和沖擊。但壓力既動力,高校不應把“基層輿論場”置于自己的對立面,認為一旦有輿情超出自己的掌握,便是“麻煩”和“壞事”。只要充分發揮它的預警機制和倒逼作用,它對高校的發展能產生極大的“鯰魚效應”。
“基層輿論場”因為行動者的多樣化、傳播方式的泛化,更加地敏感和實際,只要關乎切身利益,發生在自己身邊,哪怕只是“傾向性”、“一點苗頭”,都可以發展成輿論話題。高校可以通過對這些話題的跟蹤,激活網絡輿情的預警機制,在事態擴大化、嚴重化之前,就加以處理和解決。
擺正了“服務者”的位置,不斷地趨于開放、包容、悅納。借助“基層輿論場”的特點,尋找高校運行過程中的“盲點”和“痛點”,倒逼自己管理服務水平的提升,在社情民意的良性互動中尋求善治,才是調和兩個輿論場,并正確應用分化創造價值的辦法。
綜上,高校校園網絡輿論形成于“主流輿論場”和“基層輿論場”兩個場域結構之中,兩者既存在鴻溝和分野,也蘊含著巨大的價值。高校應在不斷黏合二者,建立溝通和輿論處置機制,同時在不斷的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建設中,使兩個輿論場在對立中尋求統一,達到最佳的輿論引導效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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