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蕩”類背包旅行的體育學解析

葉曉杰

（江蘇城鄉建設職業學院 江蘇 常州 213147）

1 游蕩 背包旅行與體育

游蕩，最初是與十九世紀的巴黎聯系在一起的，作為特定時代的社會現象，因本雅明 《發達資本主義時代的抒情詩人》一書對游蕩者(flaneur)的描述而進入公眾視野。本雅明筆下，傳統向現代過渡的波德萊爾時代，前工業社會的生活方式和交流方式一去不返，都市生活變得日益有序，那些厭惡了資產階級城市工業與制度文化的人們試圖從城市井然的格調中脫離出來，以“游逛、閑蕩”的方式徘徊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直至身體疲憊思緒停滯方收住漫游的腳步，待體力恢復情緒再度激昂，繼續進入下一個游蕩的輪回。

游蕩，在中國辭賦、小說中亦有記載，分別作游逛、游樂、閑游放蕩等解釋。 《詩·陳風·宛丘序》中有“刺幽公也，淫荒昬亂，游蕩無度焉”的描述；又有 《樂府詩集·相和歌辭二·東光》“諸軍游蕩子，早行多悲傷”的詩句； 《水滸傳》第九十回也曾出現“每每見奸黨專權，蒙蔽朝廷，因此無志進取，游蕩江湖”的話語。近年，游蕩群體沒有因浪漫主義文學銷聲匿跡而萎靡，相反，隨著城市化進程的推進，懷揣游蕩意向的人越來越多，“游蕩”一詞的使用范圍也已大大地超出了其原初語境，頻繁地進入體育視野。

人員構成上，徒步(hiking)、漂泊者(drifters)、漫游者(Wanderers)、背包旅游者(backpackers)以及長期預算型旅行者(long-term budget travelers)用雙腳丈量城市，以自我為中心觀察和把握世界，分別在不同程度上表現出了游蕩意象；年齡分布上，游蕩不是年輕人的專利，中年人甚至老年人也會參與其中；性別組成上，游蕩過去被視為展現某種男性氣概的舉動，隨著女性主義的發展與蔓延，也開始演變成為擺脫男權社會束縛和壓迫的一種手段，用以舒解壓力和挑戰傳統。

體育視角下的游蕩可以從身體、感性、超越以及非生產性4個維度進行理解把握。首先，身體是游蕩的載體，是游蕩最基本的維度，離開身體的游蕩只能是精神上的空想；其次，感性是游蕩者情愫和美感的基本特征，是其對抗理性壓抑情感的流露；再次，超越即“平日”生活的中斷，是游蕩者跨過欲望的展示；最后，游蕩的根本屬性即“人的自然化”，是人類追求嬉戲的動物本能的展現，是一種非生產性的身體活動[1]。

當下，游蕩往往與背包旅行聯系在一起。從裝扮上看，這群人肩負背包、穿山越嶺，頗似負重前行的驢子；從行程上看，他們盡可能地遠離足跡紛沓的道路，避免在任何情形下與旅游設施打交道；從出行交往上看，他們幾乎完全沉浸于東道地的文化之中，與當地人同吃同住。

2 “游蕩”類背包旅行的特點

2.1 風格化的個性身體與娛樂化的體育行為。風格是一種向心的召喚力量，通過它，更多具有相同訴求的個體被吸引進來，達到群體的“類聚”。這種風格以精神表象的形式出現，和大眾文化涇渭分明，表現出一定的稀缺性，在與物質豐富形成鮮明的對比下，那些生活在不確定性世界中的人，隨著消費主義的盛行，在權威的不斷消逝、身份感的不斷模糊下，一旦在都市流浪、歸屬感淡化，便會陷入“我究竟是誰”的追問，進而開始將身體作為風格化的起點，將頹廢演變成個體的精神底色。

商業文化的強力介入是風格化個體文化形成的主要因素。消費大潮下，身體美學日益受到重視，快感挑戰理性宰制下的美感，變成了解放力量，成為特定的歷史、社會與文化條件下人的社會性的集中表達，這一合力從商業邏輯、技術因素與媒體權力等現實層面共同推進，進而使得風格化的個性身體成為大家不能忽視的一種集體力量，不斷地影響著當下人們的生活。

受此影響，體育行為偶爾會偏離基于社會理性的實踐，遠離“自然的人化”，表現出追求嬉戲展現形式的動物本能。于是，在進行體育運動時，我們更多地會感受到孤獨感和憂傷情緒的消散，從而獲得了身心的愉悅。如李力研老師所說：“體育運動的歷史意義恰恰在于‘人的自然化’，在于揀回業已蒼癟的動物力度，在于扶正已被理性大廈壓倒的感性生命，在于避免現實生活對于身心健康的各種異化。”于是乎，游蕩牢牢地抓住了體育的精神內核成為當下時尚而又飽受非議的運動形式。說它娛樂，游蕩逐漸演變成為個體自我認同的一種重要形式。無數的背包旅行者從旅游世界中獲得自由生活空間，作為個體的一種自我存在。說它是運動，背包客在游蕩的過程健身健心，在不需要摧毀任何事物的前提下就完成了對體育行為的表達、釋放和消費。

2.2 精神的力量抵制物化與體育審美的終極指向。隨著商品的極大豐富，符號消費開始充斥著生活的各個角落。受消費主義的引領，人們在瘋狂追求物質之時，往往會在物品符號的游戲中迷失自己，逐漸失去生活的中心，失落精神的追求，導致生活的平面化。如果僅從精神層面進行剖析，“拒絕消費，弘揚傳統，呼喚對生命意義的本真追求”等諸要素構成了游蕩的行為骨架，那么從物質的角度來看，游蕩呈現出的印象則是用精神的力量試圖抵制生活的物化。

索爾·貝婁在 《更多的人死于心碎》中的表述：“密西西比河那些空無人煙的小鎮，有一種年代久遠、與世隔絕的味道，州里其他地方則富庶得令人眼花繚亂似豬鑼的天堂。”這段話很好地反映了游蕩者時刻懷著一種揮之不去的鄉愁，通過厭惡城市來抵制消費。從某種意義上講，游蕩者在身體力行中欣賞美的自然，他們把游蕩視為一種獲得心理快感為目的的審美過程，是一種在沒有利害感的觀照中所得到的享受，是體育的身體表達，抑或是體育審美的終極指向。

3 “游蕩”類背包旅行的體育回歸

余志遠在 《成己之路》中表述：“有一天，我會失去走的渴望，現在我還是會這樣走下去，這個世界沒有一成不變的東西；有一天，在我的終點，那兒，上帝會告訴我他創造這個幻滅的生命的意義。”一語勾勒出了國內背包旅游者的形象與游蕩二者之間的關系。

背包旅游者經歷恰如一場“通過儀式”的旅程，在旅游前后察覺到自己的差異，在能力、人格和行為等方面發生變化，這種或多或少的變化逐漸刷新了個體的存在感[2]；游蕩不像參團旅行，凡事有人打理，自始至終，游蕩者從開始行程、經歷游歷再到結束游蕩，都是他們獨立完成，抑或不受精神支配，偶爾自己獨立設計、安排、控制、調整行程，姑且也是一種個體獨立的展現。體育在本質是其實是一種身體哲學的表達，是基于身體的開放性和可交流性的在世存在形式，是人類謀求交流與共存的重要渠道。

那么，選擇背包旅行“游蕩”成己，是否能夠真正逃離城市？在此借用籍曉紅 《行走在理想與現實之間》的話語進行作答，流浪的靈魂圍繞城市“上下求索”，鄉愁也罷，烏托邦情懷也好，借助體育讓自己筋疲力盡，未嘗不是游蕩者行走在夢想與現實之間最佳的選擇方式。

[1]馬德浩.解釋學視域下的體育本質 [J].體育學刊，2011，18(3)：14～ 19.

[2]楊大春.感性的詩學：梅洛·龐蒂與法國哲學主流[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