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現當代散文中茶文化的美學意蘊

郭東輝

（河南牧業經濟學院，河南鄭州 450044）

中國現當代散文是指“五四”運動以后所出現的散文作品，通常是以白話文的形式呈現在大眾眼前。相較于古體散文而言，現當代散文是一種全新的文學面貌，并且著重表現個人的主觀意識，實現了從“物”到“人”的轉變。因此，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現當代散文在我國文學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然而，即使散文的形式一再變化，但茶文化卻依舊是散文創作的主題之一。唐代盧仝的以古體文言文的形式在《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中寫出了七碗茶的飄飄欲仙之感，周作人以現代白話文的形式在《喝茶》中描述了喝茶的理想境界以及淡然恬靜的人生態度。無論是文言文還是白話文對于茶文化美學意蘊的表現都是較為鮮明，尤其是現當代散文直接“化美于筆”，運用直白的文字將茶之美闡述得淋漓盡致。

1 中國現當代散文

1.1 特點

散文是一種以表達作者思想感情的文學體裁，“不押韻不重排偶”的文章均可稱為散文。我國的現當代散文源于五四運動，并且深受西方文學的影響，寫作方式極為靈活，主題內容也極其廣泛。我國的現當代散文往往結構自由，沒有固定的格式與模版，寫作手法也具有多樣化的特點，但是文章的中心比較明確，通常會有一條線索貫穿全文。所以，散文是典型的“形散神不散”，“人”與“事”的記敘是可有可無的散亂存在，而其所表達的思想情感與主題卻是相當集中。同時，散文的意境也比較深邃，作者強調自己主觀情感的表達，抒情意味較為濃厚。因為，行文中作者會運用寓情于景、托物言志以及借景抒情等手法闡述自己的真實情感，并借助多種意象營造一種幽深的意境，進而在虛實相生中烘托文章的主旨。另外，散文雖然不注重形式，但是在遣詞造句上較為講究，語言優美行文流暢，文字或生動活潑或委婉清麗或磅礴大氣。

1.2 分類

我國的現當代散文一般分為敘事散文、哲理散文與抒情散文三類，敘事散文多以敘事為主，情節大多較為集中且情感鮮明，具備時間、地點以及人物與事件等要素。敘事散文具體可以細分為記事類散文與記人類散文，記事類的散文以事件的發展為主線，偏重于事情的記錄，既可以是一個完整的故事，也可以是幾個片段的銜接，但也融入了作者的情感與思想。記人類的散文是圍繞人物的性格特征以及精神氣質進行描摹刻畫，著重表現的是人物的形象。抒情散文又稱寫景散文，通常是融情于景，借助景物來抒寫自己的意趣與志向。抒情散文不同于敘事散文，整篇文章帶有濃烈的抒情色彩，卻沒有情節貫穿其中，然而字里行間透露著的情感異常真摯也極具藝術感染力。哲理散文則是以體驗與感悟為主，是個人思想的綜合體現也是人生態度的真實反映。哲理類散文取材廣博內涵豐富，容納了社會百態以及世間的林林總總，作者以飽含深情的筆墨將雋永的哲思淺淺道來，使人在耳濡目染中領悟哲理散文的深沉與厚重。

2 我國茶文化及其美學意蘊

2.1 茶文化

茶文化是在茶事活動過程中形成的一種文化現象，茶畫、茶書、茶學以及茶道與茶故事等都是茶文化的具體表象。我國的茶文化起源于唐朝陸羽的《茶經》，自此以后茶文化才正式誕生，精行儉德的茶道精神也隨之而蔓延至全國。茶文化作為傳統文化的優秀代表，具有歷史性、民族性與地域性以及時代性的特征?？v觀茶文化的發展史會發現，茶文化問世以后便一直流傳至今，從未因為歲月的阻隔而“斷層”，甚至在漫長的積淀中越發豐沛與充盈。同時，茶文化汲取了民間文化的精髓，我國的民間文化都帶有鮮明的地方色彩，那么茶文化會因為地域的不同而有所差異。例如，贛南茶文化與粵東茶文化就有所區別。此外，我國茶文化在傳統民族文化的基礎上形成了豐富多姿的茶文化，布朗族的“竹筒子茶”、景頗族的“腌茶”、新疆的奶茶使得我國茶文化的民族意蘊也愈發深重。當然，我國茶文化因其獨特的德育教化功能還能為社會道德的弘揚以及主流價值觀的塑造產生積極意義。

2.2 茶文化的美學意蘊

茶是茶文化的物質載體，青翠欲滴的茶葉兒在清冽的水中慢慢舒展，隨著沸水而不斷升騰下沉，起起伏伏中茶葉形態的自然之美也被展示得淋漓盡致，也從側面展現了我國茶文化的自然清新之美。同時，茶具、茶臺、茶畫、茶藝與茶俗等也都是我國茶文化的具體外化，陶瓷類的茶具、實木樣的茶臺、意境清幽的茶畫等都在不同程度上體現了我國茶文化的美學思想，紋樣圖案、色彩選用和造型設計無時無刻不滲透著茶文化的美學理念。例如，乾隆收藏的“木魚石茶具”，溫潤的外觀與古樸的造型，蘊含著傳統美學的“圓潤之美”，乾隆所題的“清幽”二字更是遒勁有力，增加了茶壺的雄渾之氣，剛柔并濟中使得茶壺之美愈發絢爛。此外，我國茶文化的美學意蘊還體現于其思想之中，茶道精神的最高境界是“真善美”，強調在“和”與“靜”中達成“怡”的狀態，而后在“怡”中探尋本真進而實現“天人合一”，達到“至美”之境。具體來說，茶文化思想的美學意蘊是指我們應秉承“以和為貴”的理念與萬事萬物和諧相處，并在“和睦”中靜靜地修身養性，凈化心靈使自己隨時處于愉悅輕松的氛圍，而后在不知不覺間走向“大美”。

3 中國現當代散文中茶文化的美學意蘊

3.1 形象美

我國現當代散文中關于茶文化的文章著實不少，黃裳的《櫳翠庵品茶》、劉心武的《古典名著中的茶香》、余秋雨的《兩方茶語》等都是寫茶文化美學的名篇佳作。眾所周知，散文作為一種特殊的文學體裁，其中意象的營造也較為重要，畢竟意象塑造得越好，形象也就越鮮明，主題自然愈發突出。例如，冰心在《我家的茶事》一文中，通過寫福建的茉莉香片來追憶父親與祖父，冰心在文中表述不愛喝茶的自己卻在中年愛上了香冽的茉莉香片，而這種“愛”更多的是基于對父親和祖父的懷念。茉莉香片是一種集茶味與花香于一體的花茶，入口既香又甜，沁人心脾，是美好形象的代表。而此文中茉莉香片則是冰心對祖父與父親深切追思的寄托，茉莉香片從芳香的茶葉兒演變為哀悼追念的情感載體，被賦予了情感內涵的茉莉香片，其所帶有的形象美學意蘊也更加深濃。

3.2 意境美

我國的現當代散文在漢語文字特點的影響下，偏重于運用意境來表達獨特的審美體驗。而“意境美”這一概念在我國傳統文化中的應用幾乎是隨處可見，詩詞歌賦畫都注重“意境美”的營造。例如，朱熹的《茶灶》以“飲罷方舟獉獉去，茶煙獉獉裊細香”渲染了茶煙裊裊茶味馨香的意境。而意境美不僅是古文的美學追求，也是現當代散文所追求的藝術境界，無論是抒情散文還是記敘散文都會將“意境美”作為美學目標。張抗抗在《說綠茶》中“無數嬌嫩的葉芽，從蓬勃的茶樹上一片片翹首探頭”，生動形象的語語言使得綠茶“露新枝”的欣榮之態躍然紙上，也使得綠茶悠悠之意境更加令人心動。下文中張抗抗在寫自己品飲綠茶時是“一坐半日，獨享青山”，寥寥幾字便勾勒出了清淡安然的畫面，幽遠淡雅之境也隨即呼之而出。

3.3 情感美

我國現當代散文提倡的是“為情造文”，也就是說所有散文皆是因情而生，沒有情感的散文則如風中飄搖的柳絮，隨處可棲也無根可循，即使辭藻華麗文采斐然，依然沒有存在的意義。我國現當代散文庫中現有大量的茶文化散文，而每一篇出彩的散文都是以情動人。例如，汪曾祺在《泡茶館》中描寫了西南聯大附近的幾家茶館，以西南聯大的學生“泡茶館”的模樣展現了當時的昆明的風土人情以及國家的政治時局，而隱于其中的還有年輕的汪曾祺對祖國前途命運的擔憂與對戰時百姓困苦生活的憐憫之情。同時，文中所記載的某紹興老板開的茶館允許王姓同學欠賬與借錢，展現了茶館老板與西南聯大學生之間的淳樸感情。這些情感貫穿全文使得西南聯大學生的人格特點更加立體，身處亂世的聯大學子在魚龍混雜的茶館里卻養成了浩然之氣，并成為了日后拯救國家于危亡之際的有生力量，真摯的同窗情與誠摯的愛國情構成了全文情感美的主要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