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1969年您隨同父母下放農村,這段經歷對您來說有什么樣的意義?
A:我十五歲時,我們全家被下放到農村。可以說周圍的一切都是混亂的,但是在農村生活的這段經歷,對我的文學創作有很重要的影響。不同于相對封閉的城市環境,我見到了自由的農村風光,這種眼界上的開拓對我未來的寫作道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Q:后來您又因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去到了農村插隊。那時候您為什么會想到寫作?
A:當時我想的是要不要這輩子都扎根農村,安心做一個農民?我也想過要回城市生活,但是沒有相應的出路。這種焦慮和糾結伴隨了我好幾年,也正因為這種焦慮的糾纏,我開始嘗試著寫點東西。說不上是創作,只是在筆記本上寫寫日記,摘抄些古詩詞之類的。這些寫寫弄弄后來被縣里知道了,就把我抽調去寫稿子,做一些文字工作。我還特別不愿意,翻開那時候的日記,上面還寫著“我寧愿在農村勞動”。(笑)
Q:如果當時您沒有考上大學,您還會選擇文學作為自己的人生方向嗎?
A:對于文學的熱愛,可能會支持我一直寫作,但能夠達到什么樣的高度就不好說了。大學里有豐富的藏書,還有接觸新知識的機會,這些都是社會工作無法提供的。從這個層面上講,高考制度的恢復對于我們這些第一批考上大學的人來說,真的是人生命運的轉折點。
Q:您當時的高考志愿是如何填報的呢?
A:當時我們能選擇的學校和專業都比較少,而且我一心想學中文,第一志愿填了復旦大學的新聞系。江蘇師范學院的中文系其實是我的第三志愿,而且就在蘇州,離家也近,算是保底。從這個角度看,其實我的高考也沒有考得多好。(笑)
Q:您是如何度過大學時光的呢?后來又為何會選擇寫作作為自己的人生方向?
A:大一大二的課余時間,我都在圖書館看世界名著,要知道“文革”中這種書是根本見不到的。一進大學圖書館,我看到了很多只聽過書名,都從沒真正見過摸過的名著,內心是很興奮的。我經常會早早地吃完飯去圖書館搶位置,兩年下來,也算是把這些書都讀遍了。這對我的寫作起到了極大的幫助。
1978~1979年間,文壇開始有了年輕作家的聲響。看到盧新華的《傷痕》、劉心武的《班主任》等一些年輕作家紛紛發表作品,這對讀中文的學生來說是一種莫大的激勵,當時周圍所有的同學都想當作家,都想寫東西。
從大二下半年開始,我也開始蠢蠢欲動。那時候也沒什么刊物可以投稿,就是逮著什么投什么。我的第一篇文章發表在我們中文系同學自己辦的刊物上。后來我在《上海文學》發表了《夜歸》,這很鼓勵我,也讓我感受到了自己對寫作的執著與熱愛。
Q:當時您周圍的同學都對文學或者寫作有想法,為什么只有您成了一位作家?
A:我覺得有很多因素吧。首先是在一開始有作品發表真的很重要,這是一個激勵。要是投稿總不發,最后可能也就放棄了。還有就是隨著時代慢慢發展,很多人有了其他的興趣愛好。我是比較執著,就是喜歡寫。
Q:大學階段結束之后,您是如何選擇自己人生道路的?
A:大學畢業之后,我留在江蘇師范學院擔任文藝理論方面的教學工作。我是被學校定下來留校的,因為在校期間一直在寫作,也有作品發表了,在學校里小有名氣,大家就都知道我是個“作家”了。大學里有一位老師很看好我,覺得我能夠在文藝理論方面成為一個很好的專家。因此他很不希望我寫作,而是希望我能多鉆研文藝理論,甚至為了讓我安心搞教學和科研,幫我把一些讀者來信給回掉了。(笑)留校任教其實很累,又要當輔導員又要學外語,所以三年之后我就離開學校了,去了省作協專心從事寫作工作。這一寫,就寫到了現在。
Q:對當下大熱的網絡文學,您如何看待?
A:網絡文學在當下受眾很多,國家這幾年也在鼓勵發展網絡文學。其實網絡文學是一種特殊的文學,它與傳統文學有很大的不同。文學是語言的藝術,需要通過語言的組織讓字里行間充滿韻味,但大量的網絡文學里并沒有體現出語言的味道。可能現在年輕人追求的就是一個過程,是閱讀中的體驗感,這也是這個時代群體的自身特點導致的。老一輩人推崇靜下心來字斟句酌地推敲語句間的韻味,新生代可能更傾向于宏大敘事的鋪陳,對于細節不會過于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