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莫晗
(450000 百瑞信托有限責任公司 河南 鄭州)
法官闡明制度或稱為法官闡明權(又稱為法官闡明義務),是大陸法系民事訴訟中的一項重要法律制度,最早源于19世紀的《德國民事訴訟法》,德語稱之為Aufkaung。雖然各國立法條文對法官闡明不同規定,相應法官闡明制度也有著不同定義,但是其基本內涵應該包括:民事訴訟中,當事人的聲明或陳述的意思不清楚或當事人提供的證據不夠充分而誤以為自己所提出的證據足夠充分時,法官應站在監護的立場上以發問或曉諭的方式,提醒和啟發當事人把不明了的予以澄清,把不充足的予以補充,把不當的予以排除,或是對沒有提出的訴訟材料啟發當事人提出。
一般認為我國明確確立法官闡明制度的法律規范是2002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其第3條規定:“人民法院應當向當事人說明舉證的要求及法律后果,促使當事人在合理其界限內積極、全面、正確、誠實地完成舉證?!钡?5條的規定:“訴訟過程中,當事人主張的法律關系的性質或者民事行為的效力與法院根據案件事實作出的認定不一致的,不受第34條的限制,法院應告知當事人可變更訴訟請求?!蓖瑫r在2003年的最高法院《人身損害賠償解釋》第5條第2款規定:“法院應將放棄訴訟請求的法律后果告知賠償權利人?!敝笤谧罡叻ㄔ骸逗喴壮绦蛞幎ā返?0條“對沒有委托律師代理訴訟的當事人,審判人員應當對回避、自認、舉證責任等相關內容向其作必要的解釋或說明,并在庭審中適當提示當事人正確行使訴訟權利、履行訴訟義務,指導當事人進行正常的訴訟活動?!币陨纤痉ń忉寴嫵晌覈ü訇U明制度的立法雛形,雖然沒有明確的出現闡明一詞但基本明確闡明制度的適用的情形、面向的對象和行使的方式等。
在我國司法實踐中,法官闡明制度并不是跟隨著立法的腳步而逐步出現和展開的。相反由于先前訴訟模式的超職權主義的色彩很濃厚,加之糾問式庭審方式的傳統,它的操作當然而然又普遍地存在于立法之先,從而也大于目前立法的深度和廣度。由于當事人法律素質參差不齊,難免會出現含混、不充分、矛盾等障礙,此時法官為充了解案件情況,形成心證,同時保障訴訟程序順利進行,就會出現法官以發問的形式來排除障礙。但是在實踐中這種本應是好意提醒的發問往往會演化為糾問式庭審方式,并間接地指導了當事人提供材料和證據。例如:實踐中常見的情形有法官會將當事人所應主張的事實通常需要的證據類型羅列給當事人,甚至有法官則直接詢問當事人有無對帳單、送貨單、證人、發票等。
從上文對我國法官闡明制度的現狀考察,筆者以為從以下幾個方面對該制度進行完善。
法官的一舉一動深切影響著當事人在法庭的表現,因而法官在進行闡明的方式自然也成為當事人有著重要的意義。在我國悠久的職權主義傳統影響下,發問的態度和語氣往往顯得嚴厲,從而演變成糾問式的庭審,缺乏對當事人的尊重,影響司法的公正,因此十分有必要通過制定詳細的法律規定來規范闡明制度。
一般而言,法官闡明的方式有發問和曉諭兩種(德國民事訴訟法中規定了發問、曉諭和討議三種方式)。這其中發問是法官直接要求當事人就其陳述不明確、不適當或者不清楚的地方予以補充說明或者重新闡述,以利于法官清楚、完整的理解當事人的訴訟請求和理由。曉諭是提醒當事人因為誤解、忽視或不知有關法律的要求,致使訴訟請求不當,尤其是在提供證據方面有欠缺時,應促使當事人做出適當的補充。筆者以為在未來的立法之中應該將法官闡明的行使方式限定為發問和曉諭兩種。同時既然法官擁有了發問和曉諭的權力,當事人也在面對法官的行為時應該擁有自主決定是否響應的權利,即當事人可以選擇響應或者選擇不響應。同時為了給予處于弱勢地位當事人更多的保護,應該明確規定當事人的沉默即為不響應,法官不得強制要求當事人依照闡明進行訴訟。相信通過對法官和當事人雙方權利義務的規定,可以在形式上將闡明限定在合理的范圍之內。
闡明的程度是法官闡明制度的核心問題,面對當事人的矛盾、困頓、含糊,法官對事實和法律的闡明的程度往往可以決定了當事人訴訟的成敗。然而過度的闡明是對當事人處分權的干涉同時也侵犯了另一方當事人的權利,法官的中立和司法的公正都會因此而喪失;相反偏少的闡明不僅會影響訴訟的流暢進行,而且妨害當事人的實質公正的實現。過多或者過少的闡明都會引起操作上的偏差,但是對于闡明這一抽象的概念,法律上并不適宜做出強制硬性的規定,因此把握“程度”完全交由法官來決定。但這并不意味著法官對于闡明程度把握可以恣意自由裁量,筆者以為把握“程度”可以遵循以下的原則:第一、因闡明而使裁判結果發生逆轉之蓋然性較高時應闡明。第二、結合當事人的訴訟請求進行闡明,在當事人不能將其陳述和自己的真實意思相對應時法官應該闡明。第三、闡明的基礎應限于當事人已陳述的事實。對于當事人未陳述的事實,如果法官進行闡明則是對另一方當事人的不公平,有徇私的嫌疑。
無救濟則無權利,法官闡明制度既然對當事人的權利有著重要的影響,那么完善法官不當闡明后當事人的權利救濟制度程序也十分必要,另外這種救濟制度也是對法官闡明的監督。我國目前體系化的闡明制度還沒有建立起來,現有法規中有規定法官釋明職責的條款,但卻沒有規定了闡明不當行使的救濟手段,筆者以為這是完善該項制度時所應該關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