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假和繁榮，分得開么？

劉葳漪

家中一個親戚，現(xiàn)在某500強公司任中國區(qū)總裁，問他：“你平時看汽車公眾號么？”他很認真地反問：“什么是汽車公眾號？我真的很少看微信。”

我發(fā)小兒，去年從香港回來，重新在北京安家、買House，SUV、MPV、豪華轎車，一樣買一輛。問他：“你會看汽車公眾號么？”她說：“沒事兒吧你，如果非要看，我寧可看空氣凈化器公眾號。”

同學聚會，各行各業(yè)的都有，問他們：“平時看什么汽車公眾號？”他們哄堂大笑，“你工作神經(jīng)了吧？你不是說你們領導挺好的么？！”

你說那個致賤人的咪蒙十萬加，我信，她足夠Low，其蒼白淺陋無出其右；你說那個買買買的衩姐十勱口，我也信，他足夠拽，特別符合浮淺的庸俗化寫作時尚；關鍵是人家跨界，并不局限在哪一個領域，受眾允許廣泛。你說哪個汽車公眾號十萬加——輝瑞以后干脆關門算了，還賣什么偉哥。

公眾號背后的真實，是汽車行業(yè)虛假繁榮的一個表象。人才輩出的汽車圈從來不乏自我感覺特別好的男男女女——這個圈子有最多的俊男美女，每個人都樂意被喚作“老師”、“X總”，和品質(zhì)無關，和內(nèi)涵無關。當“老師”、“X總”有了段位，也許會有對航空公司艙位挑剔、對入住酒店抱怨、對邀請與否微詞、甚至對境外試車的同行選擇介懷……種種敏感，伴君如伴虎，不單單是媒體，企業(yè)的從業(yè)者亦一樣。

每每重要的發(fā)布、展覽，兢兢業(yè)業(yè)采訪、拍攝的，恰恰是不那么“重要”的小編輯、小記者們，所有自以為是的“老師”、“X總”倒樂于去拉關系、扯閑篇兒。弱而愚者，不知誰看得起他、誰看不起他。弱而智者，最在乎誰看得起他、誰看不起他。強而愚者，以為無論是誰，都看得起他。強而智者，看得起他，看不起他，一樣，他對別人也無看得起看不起可言。弱而智者，最多。真誠與淡泊反倒猶如關在籠子里被人欣賞的熊貓。

“夫禮之初，始諸飲食”，這在汽車圈是顛撲不破、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我們大多數(shù)業(yè)內(nèi)大腕，其實都來自飯局。不混飯局，還想有名號？圖樣圖森破。覺得自己是個腕兒了以后，更要整天混飯局，二三十年，四海八荒。

看了太多虛與委蛇，言不由衷。其實真正使我們勞累的并不是工作本身，而是“無效社交”的繁文縟節(jié)。

衡量一個圈子的文明尺度，不是對領導的歡呼和對明星的掌聲，而是對弱勢生命的尊重和對失意者的救助；衡量一個圈子是否跨進了現(xiàn)代社會的標尺，也不是對富賈的喝彩和對成功者的恭敬，而是對卑微私產(chǎn)不做絲毫退讓的保護。

一個著名的導演告訴我，精致不屬于這個時代，從容舒緩之美與我們無緣，我們不識留白的妙處，我們只愛濃油赤醬濃墨重彩的完滿。像普魯斯特《追憶似水年華》一樣，不論如何，我都懷念N年前，每周都可以收到采訪提綱的光景；懷念對產(chǎn)品和產(chǎn)業(yè)孜孜以求的面孔。對我而言，他們始終彌足珍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