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銳
(200135 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檢察院 上海)
犯罪構成要件中,犯罪的主觀方面往往是最難查明的,現實中只能通過犯罪嫌疑人的實際行為和客觀后果加以綜合認定,同樣,在辦理信用卡詐騙案件中,查清犯罪嫌疑人的主觀心態仍然是認定惡意透支行為的關鍵所在,雖然在兩高《關于辦理妨害信用卡管理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解釋”)第六條第二款中列舉了可以認定為“以非法占有為目的”的六種情形,但實踐中如何審查證據、把握事實、準確定性仍然是個難題。
筆者認為,在惡意透支行為入罪的司法認定中,應當采用“綜合認定說”的標準,簡言之就是一方面把“解釋”中規定的“兩次催收不還”看作是惡意透支行為入罪的客觀要件,同時也將其看作是證明“非法占有目的”的必備前提,在此基礎上考量持卡人的態度、發卡行的反應、欠款后的行為等進行綜合認定,最終得出該行為是否成立惡意透支并構成信用卡詐騙罪的結論。對此,筆者的觀點是應該從以下三個要點入手。
這主要是看持卡人在銀行開戶并申領信用卡時是否存在提供虛假材料等虛構事實、隱瞞真相的行為。如果持卡人出于成功開戶并申領信用卡或者違規獲取大額信用額度等目的,在向銀行提供資信證明材料時提供了虛假的收入證明、房產證明、營收證明等,而銀行也確系基于這些內容不真實的材料,在評定持卡人資信能力時做出了錯誤判斷。換句話說,持卡人通過這種欺騙行為,最終獲得的信用額度明顯超出了其自身的實際信用等級,從一開始就缺乏必要的還款能力,這種行為就可以認定為符合了《解釋》第六條第二款第(一)項的規定,屬于“明知沒有還款能力而大量透支”,此時將持卡人的惡意透支行為入罪于法有據。
這主要是看持卡人在用卡過程中是否存在嚴重違反法律法規和信用卡使用規定的行為、方式以及用途。舉例而言,按照法律規定,信用卡只能用于正常的信用消費,但現實中大量存在持卡人為獲取資金而與POS機經營商戶、“養卡”公司等勾結,套取信用賬戶現金等違法違規行為,一旦造成信用卡欠款無法償還,則可以判定持卡人存在“非法占有目的”,進而將其惡意透支行為入罪;再比如,持卡人透支消費的實際去向是買賣股票、民間借貸、商業理財等較高風險的投資領域,或者頻繁、大額地流向揮霍性奢侈消費領域,甚至流向色情、賭博、吸毒等違法犯罪活動領域,應認為持卡人“非法占有目的”明顯,此時將持卡人的惡意透支行為入罪亦無不妥。
這主要是看持卡人在發現信用卡有欠款情況以后的反應、態度和行為。舉例而言,比如,持卡人已經發現自己存在大額的信用卡消費欠款,但仍然無所顧忌、我行我素,繼續肆意透支消費從而造成信用卡欠款無法償還;又比如,出于維護自身信用的目的,持卡人在發現信用卡有欠款情況后,一般會有明顯的還款意愿和籌款行動,反之,一旦持卡人對到期還款金額不聞不問,對催收還款期限漠不關心,這就從側面證明其根本不愿遵守信用卡使用規定,進而證明其逃避還款義務的意圖明顯;再比如,持卡人在銀行催收期間更換預留的通信地址、電話號碼、電子郵箱等聯系方式,并且沒有按照事先約定及時、有效地通知發卡銀行,同時還存在用“嫌麻煩”、“沒錢還”等理由拒絕接聽銀行電話、躲避上門催收人員等行為,上述情況均可佐證持卡人具有“非法占有目的”,此時將持卡人的惡意透支行為入罪無可厚非。
綜上,若將持卡人惡意透支行為入罪不能單單依據“兩次催收不還”的實際后果,而是必須結合持卡人在開戶辦卡、持卡使用、事后還款等各個階段的全部因素進行考量,只有這樣才能科學評價持卡人在透支行為中的主觀心態,為我們避開“后果歸罪”陷阱、提高司法認定精度提供有力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