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磊 趙 琦
《守城錄》是中國歷史上第一部守城戰專著,記錄了陳規在守城戰方面的經驗和方法,以及九次成功守衛德安府的具體經過。南宋建立初期,宋金戰爭不斷。同時,由于戰爭造成的社會壓力,宋朝廷統治內的變亂也不斷發生。據統計,僅南宋高宗建元元年至紹興十一年(1127—1141)15年間,就出現了373個變亂集團①(韓)金容完:《南宋初期變亂集團的實態分析》,《宋史研究論叢》,2017年第1期。,而且這些變亂集團成分復雜,不僅有起義的農民軍,還包括散兵游勇、義軍、兵匪等各種形式的武裝集團。金軍南侵和各種武裝勢力的攻伐劫掠,使得南宋高宗集團無力左右全國局勢,各地將士、官吏陷于城池自保的作戰中,陳規就是這時期涌現出的以善于守城聞名的官吏。陳規,密州安丘(今山東安丘縣)人,明法科進士出身。《宋史·陳規傳》稱“自紹興以來,文臣鎮撫使有威聲者,惟規而已”②(元)脫脫:《宋史》,卷377《陳規傳》。,對陳規的功績給予了充分的肯定。清代乾隆皇帝曾在《永樂大典》中為陳規與湯璹合著的《守城錄》題詩曰“陳規屢御應之暇,湯璹深知紀以精”,亦肯定陳規的守城之功。《守城錄》中記錄了陳規對于守城的認識和經驗,是我們了解陳規守城思想的重要文獻,從中我們可以條陳出陳規的軍事防御思想。
在守城戰爭中,人和城是戰爭的兩大主體,如何充分發揮二者的作用是戰爭成敗的關鍵,因此陳規主張“人為”“先策”。
所謂“人為”,即強調人的主觀能動性。陳規針對朝廷中彌漫的金軍勢強的消極思想,認為在與金軍作戰中太原失守和京都汴梁失陷的原因更多在于人事得失,他提出“強者復弱,弱者復強,強弱之勢,自古無定,惟在用兵之人何如耳”③(南宋)陳規著,林正才譯:《守城錄注譯》,解放軍出版社1990年版,第3頁。。強弱的形勢并不是固定的,關鍵在于用兵之人,也就是說力量的強弱在人為。
陳規在《<靖康朝野僉言>后序》的開篇就表達了這一觀點,他說“治亂強弱,雖曰在天有數,未有不因人事得失之所致也”①(南宋)陳規著,林正才譯:《守城錄注譯》,解放軍出版社1990年版,第2頁、第9頁、第107-108頁、第13頁、第22頁、第53頁、第53頁、第41頁。。河南宣撫使統率大軍二十二萬援救太原,遭到失敗,就是人為的失誤。之所以失誤,是由于把二十二萬軍隊照直向前開進,先頭部隊一旦失敗就退卻,這樣就會導致后面的主力部隊也跟著一起潰退,自然就會失敗。若是將軍隊分成若干支隊,各司其職,避免互相擾亂,大軍“必不至于一齊敗衄,潰散為盜”②(南宋 )陳規著 ,林正 才譯:《 守城錄 注譯》, 解放軍出 版社1990年 版,第2頁、第9頁、第107-108頁、第13頁、 第22頁、第53頁、第53頁 、第41頁。。同樣,靖康元年(1126)九月汴梁防守的失敗,也并非是因為金兵大炮太多的原因,而是守城之人不善于使用炮,而且加上平時治理百姓失當,在金兵圍城時,百姓卻鼓眾擊殺,先使自身亂了陣腳,才導致了失敗。靖康元年(1126)十一月,汴梁城的失陷,也暴露出人為失策的因素,即在金兵用對樓攻城時,在將敵人的對樓打倒之后,不應該多此一舉將倒下的對樓燒掉,這樣就為敵人打開了再次推進攻城器械的道路。因為用兵之人的失策,造成了整個戰爭防御的失敗,因此作為守城的指揮者更應該具備“人為”的能力。
善守城者不僅要自身具備守城和治理百姓的能力,而且還要善于用人,充分發揮兵卒的能力也是“人為”的一部分。從《守城錄》中可以發現,陳規就是一個善于用人的領導者,對于選人用人有嚴格的要求。據湯璹查考,在德安守御作戰中,陳規招募士兵官吏時的招募對象一般是“過往寄居官、進士勇敢者”“有心力百姓”“差撥有心力膽勇保正”等,勇敢者可領導隊伍勇往直前,有心力者可“分認地頭,譏察奸細”③(南宋)陳規著,林正才譯:《守城錄注譯》,解放軍出版社1990年版,第2頁、第9頁、第107-108頁、第13頁、第22頁、第53頁、第53頁、第41頁。。紹興元年(1131),在桑仲武裝集團攻打德安府和孝感縣時,陳規作為德安府鎮撫使不僅成功守御德安,取得德安守御戰的勝利,而且善于用人,派遣韓遹暫代孝感縣縣令。韓遹利用地形優勢就地構筑城壕,抵御敵人攻擊,至夜間突襲進攻,擊退賊寇,成功保衛了孝感縣。可見陳規對“人為”作用的理解并不只限于紙上談兵,在實戰中也能做到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并取得良好的效果。
所謂“先策”是指提前做好應對準備,包括構筑防御工事和靈活使用防御機械。在戰爭之前,就要構筑好城池的防御工事,除基本的城墻城壕外,還要設置險要障礙。使敵人攻城時,登城即死;想要入城時,引之入城,入城即死。陳規認為“攻城者有生有死,善守者有生無死”④(南宋)陳規著,林正才譯:《守城錄注譯》,解放軍出版社1990年版,第2頁、第9頁、第107-108頁、第13頁、第22頁、第53頁、第53頁、第41頁。,因此在與金兵作戰時“飛石如雨,擊守城之卒,死傷日不下一二十人”⑤(南 宋)陳 規著 ,林正 才譯 :《守 城錄 注譯》 ,解 放軍出 版社1990年 版,第2頁 、第9頁、第107-108頁、第13頁、第22頁、第53頁、第53頁、第41頁。的情況是不應該發生的,如果提前將女頭墻(城外墻垛,可做掩體)加高加厚,士兵緊貼墻垛躲避,同時用木頭提前做好行女墻,當敵人大炮將女頭墻擊毀,迅速移動行女墻代替,這樣防守墻就不會輕易被打壞,可為守城戰贏得時間。
作戰時,“每見敵人設一攻械,而無數策以拒之者,未之思也”⑥( 南宋 )陳 規著 , 林正 才譯 :《 守城 錄 注譯 》, 解放 軍出 版 社1990年 版, 第2頁 、第9頁 、第107-108頁 、第13頁、 第22頁、 第53頁 、第53頁 、第41頁。,也就是說,在戰爭中每當敵人使用一種攻城辦法時,都應當有數個應對辦法。在這一點上,陳規舉了墨翟與公輸般的例子:公輸般“九設攻城之機,墨子九拒之。公輸般攻械盡,墨子守有余”⑦(南宋)陳規著,林正才譯:《守城錄注譯》,解放軍出版社1990年版,第2頁、第9頁、第107-108頁、第13頁、第22頁、第53頁、第53頁、第41頁。。陳規在反思汴梁失陷時就提到,當金軍剛來到城外時,應該首先觀察其攻城器械,若攻勢難以抵擋時,應在城墻里挖內城濠以擋敵人攻勢,這樣敵人若想攻城,必先經過城濠,而當敵人陷入城濠中時,就是最佳的攻擊時機。這便是“若逐急措置,便可使勢如金湯”⑧(南宋) 陳規著, 林正才譯 :《守城錄 注譯》, 解放軍出 版社1990年版, 第2頁、 第9頁、第107-108頁 、第13頁、第22頁、第53頁、第53頁、第41頁。。陳規在守御德安府時,很多次就是因為提前做好了精心的準備,才最終守住了德安府。建炎三年(1127)初,陳規“慮賊來犯城,遂分布官吏軍民,于諸門地方,嚴行堤備”,最終孔彥舟三次寇德安皆不克引去①(南宋)陳規著,林正才譯:《守城錄注譯》,解放軍出版社1990年版,第127頁、第44頁、第97頁、第137頁、第97頁。。建炎四年(1130)五月,武裝集團首領趙壽在接受朝廷招安后,夜半偽裝突襲,但由于各城門防御措施素來完備,未能成功。
陳規主張守中有攻的戰術思想。早在西晉末年,石勒受到王浚派遣的五萬余人的進攻,當部將都勸其固守時,只有張賓、孔萇認為可以在北城開鑿突門以作攻戰。石勒采納此建議,在觀察到敵人營壘尚未扎穩時主動進攻,活捉敵方將領,使敵軍全部潰散,并乘勝追擊,大獲全勝。陳規以此例反思,“此乃守中有攻,可謂善守城者也。后之守城者,何憚而不法歟!”②( 南宋 )陳 規著 ,林 正才 譯 :《 守城 錄注 譯》 ,解 放 軍出 版社1990年版 , 第127頁、 第44頁 、第97頁 、第137頁 、第97頁 。認為守城時應該做到有守有攻,守中有攻。具體可歸納為兩點。
其一,以戰代守,以擊解圍。
為保障城內安全,守城戰時往往將城門禁閉。以京都汴梁城為例,當時敵人駐扎在城外,城門大多關閉或封死,只開兩三道門。這樣雖然可以防止敵人攻入,但是也堵住了自身的出路。陳規駁斥了這種做法,主張不僅要將所有城門打開,而且還要在兩座城門之間,再開兩三道小門,使汴梁城四周有十幾道門,這樣就使士兵進出填塞城壕,修筑道路等防御工事時,不至于受到阻礙,而且一旦發現敵人的弱點可以迅速出兵進攻;夜間也方便出兵騷擾,使敵人處處設防,一直處于備戰狀態,得不到休息。當然這種進攻的狀態是要在城內防御工事已經完備的前提之下的,即所謂“守中有攻”。除城門外,一般護城河上會安置吊橋,但是這樣也會妨礙出兵,因為放下吊橋時,敵人必然會發現而預先做好準備,出兵后再升起吊橋,則兵無法回城,因此應改為固定橋,為軍隊出兵提供便利。同理,懸門同吊橋一樣會妨礙出兵,故也應去掉。
在實戰中,陳規經常找準時機,主動進攻。如靖康二年(1127)在與王在、黨忠的戰斗中,“規見攻擊危急,賊不肯遠退,遂點第一隊、第三隊人兵,開朝天門出,乘賊不備,分頭掩擊,黨賊敗走,即收兵入門”③(南宋)陳規著,林正才譯:《守城錄注譯》,解放軍出版社1990年版,第127頁、第44頁、第97頁、第137頁、第97頁。。建炎四年(1130)與曹成、李宏的戰斗中“發兵出外披城斗敵”“再發人兵出城迎敵”“間出兵掩殺”等④(南宋)陳規著,林正才譯:《守城錄注譯》,解放軍出版社1990年版,第127頁、第44頁、第97頁、第137頁、第97頁。。陳規在守城戰爭中并沒有一味防守,而是做到了以戰代守,以擊解圍,這在宋代軍事領域消極防御的大形勢下具有積極意義。
其二,靈活用炮,以炮抑炮。
在攻守城戰爭中,傷害和威力最大的莫過于炮,因而守城人如果能夠靈活運用炮,那么攻城一方即使用炮也很難發揮作用。在《守城錄》中,陳規詳細描述了守城者用炮的方法。首先是炮的放置位置。若安置在城墻上,由于城墻上炮臺的面積限制,難以安放大炮和更多的炮,而且城墻在高處,很容易使敵人瞄準目標進行攻擊,難以起到很好的反擊效果。因此,炮應該安放于城墻里面或者平地上,并做些遮蔽,使敵人難以發現。其次是炮的使用方法。因為安置在城墻里的炮雖然避免了被發現,但同時也遮擋了自己的視線,這就需要“人為”的作用了。除負責發炮的炮手外,還應安置一人在城墻上,專門負責指揮城里發射的炮,根據炮發射的角度遠近偏差進行調整,這樣就避免了自身被發現及視線被遮蔽的問題。
這種以炮抑炮的方法,在靖康二年(1127)對王在、黨忠的戰役中有詳細的描述,“城內多設炮座,城上人看覷賊近遠向著,諭與定炮人,向賊放擊,發而多中。其賊遠退,只于城東十余處下寨”⑤(南 宋) 陳規 著, 林正 才譯: 《守 城錄 注譯 》, 解放軍 出版 社1990年 版,第127頁 、第44頁、第97頁、 第137頁、 第97頁。。在對敵戰爭中,城內多處設有炮座,城墻上有負責觀察的指揮者,告訴定炮人敵人的方位,然后射擊,大多擊中目標,很快擊退敵軍,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用炮對敵時還應注意要根據不同的要求選擇不同的炮彈,如要摧毀敵人臨近城下的攻城器械時,應用石彈很重的大炮;若想擊毀遠方的目標,則要用小炮。炮彈最好用黃泥做成泥團,這樣在射擊時可擊傷敵人,而且黃泥團落地容易碎裂,避免落入敵人手里被重新利用。炮在古代戰爭中的應用非常廣泛,“攻守利器,皆莫如炮”①(南宋)陳規著,林正才譯:《守城錄注譯》,解放軍出版社1990年版,第87頁、第49頁、第62頁、第62頁、第79頁、第115頁。,其攻擊力和傷害力都很強,但陳規卻能夠做到以炮抑炮,將其攻擊力化為己用,若思想上以防守為主,那么就會專注于如何應對攻擊,而不是主動發動攻擊。因而說以炮抑炮是陳規守中有攻思想的表現。
宋代火器逐漸應用于戰爭,冷兵器與火器的發展和交互使用,使傳統的城郭防御機制逐漸不能適應新的戰爭形勢。陳規認識到了這一問題,主張改革舊制。他認為“然自古圣人之法,未嘗有一定之制,可則因,否則革矣”②(南宋)陳規著,林正才譯:《守城錄注譯》,解放軍出版社1990年版,第87頁、第49頁、第62頁、第62頁、第79頁、第115頁。,在城池建設和武器革新方面都有創造。
其一,城墻改造,重城重壕。陳規在《守城機要》中對城防舊制基本都做了改進,加筑城墻,樹立排叉木。舊制城門外修建甕城(大城門外的護門小城),但無法抵擋大炮,故應拆除,以護門墻代替舊式城門外的甕城,“使外不得見城門啟閉,不敢輕視”③(南宋)陳規著,林正才譯:《守城錄注譯》,解放軍出版社1990年版,第87頁、第49頁、第62頁、第62頁、第79頁、第115頁。,再在城門兩邊各離城墻二丈的地方修筑長約五六十步的墻體,以迷惑敵人,使之“不知城門所在”④(南宋)陳規著,林正才譯:《守城錄注譯》,解放軍出版社1990年版,第87頁、第49頁、第62頁、第62頁、第79頁、第115頁。。將城門上的門樓修成三重,同時將原來的城門加厚,這樣的城門和門樓建筑比一層樓一重門要更有用。城墻的主體形狀按傳統多為四方形,城角就會成為敵人輕易攀爬的弱點,為此,應當將城角向里縮,使方角變成圓角,使敵人難以攀登和駕炮攻打。具體如女頭墻的改制,按舊制無法抵擋敵人的大炮,也無法為守城人提供庇護,因此要再筑高厚城墻,于城上先筑鵲臺(女頭墻腳下的土臺),鵲臺上再筑墻,墻上留“品”字形方眼,可供觀察和攻擊。這里對女頭墻的改造應是在舊城墻上增設的防御構筑,即外層是舊女頭墻,往里是新筑的平頭墻,“品”字形孔眼位于里墻上,還要在鵲臺上靠墻的地方設立排叉木。這樣的話,攻城者即使越過“品”字眼也不能到平頭墻上,因為墻上有排叉木阻隔,要越過它就必須用手攀爬,這樣就給了守城者攻擊的機會,而攻城的人就無法達到目的。馬面墻(半凸于主城墻外,像馬面下垂,故名)、羊馬墻(護城河內的外城墻)等城墻的改制基本皆如此改建。
舊制的城郭只有一重城墻,城墻外有一道城濠,若遇到大批敵人圍城,會給守城造成極大的壓力。因此“當于外壕里修筑高厚羊馬墻,與大城兩頭相副”“更于大城里開掘深闊里壕,上又筑月城”⑤( 南宋 ) 陳規 著 ,林 正 才譯 : 《守 城錄 注 譯》 , 解放 軍 出版 社1990年 版, 第87頁 、第49頁 、第62頁 、 第62頁、 第79頁 、第115頁。,這樣就形成兩道城壕三重城墻的城郭了,大大提高了城郭的防御力。同樣在城內也應設內城墻和內護城河,城內靠中心區域再修一道墻,墻外駐扎軍隊,向內再筑一重圍墻作官府,以便內外兼顧。這樣修建多重城墻的城池,加之靈活應對的手段,無論敵人用云梯、洞子、對樓還是幔道等方法攻城,都會受到重重阻礙,使城池更加安全。
其二,發明管形火器。宋代的火藥武器發展的很快,在戰爭中的應用也已經較為常見。《守城錄》中記載的戰爭多以冷兵器為主,但其中也可見火器的使用。湯璹所描述建炎元年(1127)同張世、李孝義的戰斗中“云梯、火炮、弓弩箭鑿攻城,勢焰兇猛”⑥(南宋)陳規著,林正才譯:《守城錄注譯》,解放軍出版社1990年版,第87頁、第49頁、第62頁、第62頁、第79頁、第115頁。,這里的火炮就是指拋射火藥彈的拋石機。最典型的是湯璹記載的在與李橫集團的戰爭中,陳規“又以火炮藥造下長竹竿火槍二十余條”①(南宋)陳規著,林正才譯:《守城錄注譯》,解放軍出版社1990年版,第149頁。,是世界上最早的關于管形火器應用于戰爭的記載。陳規創制的長竹竿火槍也被認為是“射擊性管形火器的鼻祖”②馮家升:《火藥的發明與西傳》,上海人民出版社1954年版,第25頁。。這說明陳規對宋代的流行火器十分熟悉,且有發明,“長竹竿火槍的槍身較粗長,須三人使用一支,一人持槍,一人點放,一人輔助;槍內裝填的火炮藥,已距北宋初使用的火炮藥多年,其性能當有較大的改進,要比《武經總要》所記載的火藥燃速快,火力大;由于槍身粗長,裝藥多,能對準目標,持續進行長時間的集中噴焰,并使噴焰迅速蔓延,所以能在其他火攻方式配合下,將大型天橋燒毀”③徐新照:《論陳規的防御技術思想及其運用》,《安徽史學》,2000年01期。。在對戰過程中,持火槍守御人正要使用時,敵人卻忽然回撤,“其戰棚上下方欲施用火槍、撞槍、鉤鐮之次,其天橋腳下人倒推,并牽拽竹索人倒拽天橋急回,約五十余步方住”④(南宋)陳規著,林正才譯:《守城錄注譯》,解放軍出版社1990年版,第151頁。。由此,我們或可推斷出,敵人已經了解了火槍的威力,其作用大概在五十余步以內。
不論是針對戰爭變化對城池進行的改造,還是對武器的改進發明,都反映了陳規勇于革舊的創新精神。
誠如《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中所說,“規獨能支拄經年,不可謂非善於備御”,充分肯定了陳規的守御能力,但《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又認為陳規這樣的守御能力僅僅是守衛一城一池,“而不足為有國有家者固圉之本”⑤(清)紀昀等:《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河北人民出版社2000版,第2542頁。。誠然,南宋朝對外一直處于妥協退讓的消極防御狀態,對內叛亂也傾向于招安等安撫政策,陳規的積極防御思想在這種大背景下難以挽救大局,或可保衛一城一池。相對南宋大多數官員的消極防御,陳規的積極防御思想尤為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