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啟做個像月亮一樣的老人

文/林二娜

一個演員一生有一部代表作足矣，但到了花甲之年才有了真正的代表作，并借由這部代表作開啟演藝事業的第二春，放眼影視圈也只有李明啟了。

李啟明1936年2月20日出生于遼寧丹東，1960年24歲時才拍了電影處女作《12次列車》，而直到1993年57歲時才憑借話劇《人生感受》獲得表演生涯中的第一個獎項——第三屆文華獎表演獎，1997年61歲時在《還珠格格》中出演“容嬤嬤”創下了自己演藝事業的高峰。“大器晚成”的李明啟也堪稱演藝圈的代表人物了，雖然“年輕貌美”是闖蕩這個圈子的法寶，但年事已高也不那么漂亮的李明啟，生生用自己的演技闖出了一條屬于自己的新路。

一般在熒屏上飾演反派人物的演員，都會很難擺脫觀眾對角色的既定印象，李明啟因為把“容嬤嬤”的兇狠惡毒演得入木三分，在《還珠格格》播出時，她上市場買菜都把街坊小孩子嚇哭過。還有年輕的女觀眾因為入戲太深，在街上遇到李明啟，上去就給老人一巴掌，要替小燕子和紫薇報仇。好在現如今說起這些，李明啟總是笑呵呵的：“說明我把人物演得準確，觀眾們是疾惡如仇的人。對演員來說，這種誤會也是一種贊美。”

這些年，李明啟每年都會有一到兩三部的作品與觀眾見面，她說自己是個有戲癮的人，“所以容嬤嬤之后，我接過妓院老板娘、城市媽媽、農村媽媽、北京胡同媽媽等各種類型的角色。以前演話劇的時候更是各行各業的人物都演過，每次我都覺得是一種全新的挑戰和嘗試，拍的時候也開心，覺得非常過癮。”李明啟說，每一部新作品，對她而言都像是運動員站到起跑線上一樣：“從零開始!”

李明啟說，正是因為抱著享受的心態，所以她在拍戲時并不看重結果：“不會想這個戲會不會火啊，那個角色能不能獲獎啊，這些都不在我的考慮范圍之內。接了戲，咱就認認真真地拍，仔細地琢磨角色，在能力范圍之內把戲演好，這就夠了。咱是因為喜歡才從事的這個工作，就得好好干，非得追求結果啥樣，那就太功利了。”正因如此敬業執著，李明啟到現在還能記得20多年前拍戲時的臺詞：“就是因為真喜歡，走心了，走心的東西輕易都不會忘記。”

在常人的判斷里，李明啟現在是家喻戶曉的大明星，走到哪里自然是眾星捧月的名人待遇。前段時間當有一名網友在地鐵里拍到一身樸素裝扮的李明啟時，小伙伴們都驚呆了：“原來大明星也坐地鐵啊，不是出入應該都是豪車接送嗎？”地鐵里的李明啟穿著暗紅色系的上衣和休閑鞋，背著一個紅包的小挎包，和身邊的年輕人一樣在刷著手機。無論怎么看，都像是一個鄰家緊跟時尚的老阿姨，而不是高高在上、不接地氣的女明星。地鐵里也沒有想象中的追星場面，似乎大家并沒認出來身邊這位老人就是熒屏上那個舉手投足皆是戲的老藝術家。

熒屏上橫眉立目，隨便一個表情都能讓人不寒而栗，生活中的李明啟卻是一個溫暖善良的老人。發生在她身上最著名的善心善舉，不是她在什么大型慈善活動中捐過多少錢，拿過什么證書獎章，而是她在拍戲時，每天將劇組吃剩下的盒飯收集起來，喂養劇組附近的流浪狗、流浪貓，烏鴉喜鵲她也管，據說一次就有好幾十只，如果趕上劇組駐地附近有流浪漢，她也一并“承包”了。“我在哪個劇組拍戲，熟悉的人都知道我有這‘愛好’，大家吃剩下的飯菜都會主動倒在我預備的大垃圾袋里。有時候我還扒垃圾箱，看有什么好東西被他們扔了，我實在是覺得太浪費了。”

李明啟的老伴是北京最有名的第四中學的教師，退休之后就跟著李明啟四處拍戲，老兩口在劇組也是一個伴，“說他是我助理也行，每天就是在旁邊提醒我各種雜事，什么‘別晚了’‘別落東西’‘別太累了’‘到點吃飯了’啥的。我都習慣他在身邊嘮叨了，要不他自己在家也孤零零的，他和我們家的狗我都帶在劇組，我就把劇組當家了。”

作為高齡老人，李明啟的戲約一部接著一部，有時候家人心疼她太累了，不希望她這么拼命，但她自己卻享受其中。有一次李明啟的小孫子來劇組探奶奶的班，當時是深冬季節，劇組的工作人員都穿著厚厚的長羽絨服，但李明啟卻穿著單薄的戲服，當時小孫子就心疼得不行，差點沒當場把奶奶拉回家，氣哼哼地問她：“您都這么大歲數了，還遭這罪是為啥？您差錢嗎？還是為了給我們掙錢？我們不想花您這么辛苦掙的錢!”之后小孫子說啥給她推了一部戲，不想奶奶在寒冷的季節頂風冒雪地拍戲。

談到親子關系，李明啟有一句名言：“老人就像月亮，兒女有空賞賞就好。”她說，老人一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兒女生活都平平安安、踏踏實實的，“現在不像過去那個年代了，一個人有了工作和房子，這輩子就不用愁了。現在的人壓力多大啊，隨時都有危機感，為了生活要一直奮斗。作為老人不能給兒女添亂，所以要把自己的身體弄得健健康康的，不讓兒女有后顧之憂。”

她對自己有要求，對兒女卻很寬厚。“兒女好了，老人無求。我就總愛說這句話，我們老人啊，就像是天上的月亮，每天就正常地在固定的地方待著，看著孩子們。年輕人的事兒多啊，他要有時間出來遛彎散步，抬頭看看我們，說‘今兒月亮挺圓挺亮啊’，那我們當老人的就應該依足，也不用非得打擾孩子。人活一輩子，圖的就是這樣一種太平的畫面。”

不拍戲的時間，李明啟為了健康也不忘鍛煉，“也不做啥激烈的運動，我就是走，走走更健康嘛!”另外，老人一直堅持讀書學習，“拍戲塑造角色需要文化和知識的積淀，這樣對人物的理解才能更深更準確。所以我也經常讀書，雖然我只上過小學一年級，但我這輩子一直在堅持自學。”讓人意外的是，李明啟的家中并無保姆。“用保姆干啥？拍戲的時候我不在家，和老伴住在劇組安排的酒店里。不拍戲的時候我有大把的時間，我就是個家庭主婦，做飯收拾屋自己都能干，使喚人的事兒我干不來。”

對于幸福，李明啟的定義也特別簡單：“當了一輩子演員，老了之后還有自己的代表作，還能有人邀請我去演戲，這是我的榮幸。只要有人請我，身體允許，我會一直演下去，無論戲的角色大小，只要適合我，我都可以去演。當演員的圖啥？就是圖拍了一部戲，同行認可，觀眾認可，這就是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