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王家：“勤樸正和”的家族信仰傳承

姚盼

在河北省的最北端，有一個小縣城叫做木蘭圍場。圍場在清王朝期間號稱皇家獵苑，因而全國聞名。多年以后，這個地方建立了滿族蒙古族自治縣，在這個資源相對匱乏，現代工業較為落后的國家級貧困縣，卻孕育了一個商業上的傳奇——北雁商城。北雁商城由當地企業家王立東創立于1988年，經過近三十年的發展，經歷了從5000元小店到數億資產商業集團的歷史變遷，已經在承德地區擁有四家連鎖百貨商城，又在河南周口、鶴壁等地以“股權投資+運營托管”的方式管理著四家購物廣場。除此以外，北雁還先后成立了商學院、投資管理咨詢公司、電子商務公司，業務經營逐步向多元化邁進。

北雁商城是家族企業，具有典型的中國特色。創始人王立東育有一兒一女，目前兒子王敬宇在集團擔任執行董事一職，并將于2017年3月之后開始見習董事長的歷程，女兒未擔任家族企業的職務。

價值默契

對于王敬宇的接班，在王立東看來，是作為父親的他精心規劃并付諸實踐的過程。從小學學校的選擇到高中教育的安排，從高考志愿的選擇到出國留學的建議，從家族企業的實習到咨詢公司的工作，從回歸北雁集團到業務創新的支持……孩子每走出一步，背后都有著夫妻二人對孩子的循循善誘。但從王敬宇的理解來看，則更多地是每次重大抉擇以自己的意見為主，父親給予很大的支持。對同樣的事情有不同的角度和看法，是兩代人之間溝通的差異，也可能是兩代人之間存在代溝的原因。為了減少這種溝通中的歧義，王立東與王敬宇父子二人在跟對方溝通的時候，都用“戰戰兢兢”一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態。然而，這并不影響二人之間的共識達成，因為他們父子二人已經達成了價值默契——“成就人、造福人”。這種價值默契使得父子兩代人在包括信任、支持、交流、反饋、相互學習在內的諸多方面能夠相互尊重和相互理解，對傳承成功有著關鍵的影響。

當然，價值默契也是經過一系列的事情慢慢積累起來的。在南開大學學習社會學本科專業之后，王敬宇去英國杜倫商學院攻讀碩士學位，并于2010年回到北京工作。這一時期，王敬宇還沒有思考回到北雁工作。畢竟，走出來幾年，還是更加希望在大城市工作，闖出自己的天地。2010年11月，王敬宇進入和君咨詢公司擔任咨詢顧問工作，一年之后又進入IBM咨詢公司工作。對于咨詢行業的選擇，王敬宇和父親也是有不同看法的：父親認為咨詢公司的工作有利于對兒子的鍛煉，利于日后的接班；王敬宇的想法更加簡單，咨詢行業能夠讓自己成長很快，利于今后的職業生涯。盡管看法不同，但是出發點都是一致的，咨詢工作能在短時間內接觸到不同的行業和企業，可以迅速的鍛煉商業思維和管理能力。

這段時間，父親也沒有急于讓王敬宇回到北雁工作，而是創造了各種機會，讓他了解家族文化和北雁文化，對于家族企業的傳承，如果沒有價值觀上的認同，很難會有很好的傳承，正如《基業長青》一書強調百年企業靠的是企業文化。一方面，從2011年開始，每年的正月初三，父親都會向全家講授有關“信仰”的課程，逐漸引起王敬宇對于職業的思考。另一方面，在2012年7月，父親邀請王敬宇參加了一次公司在司馬臺舉辦的干部培訓，讓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北雁文化以及“北雁人”對這份事業的認同與信仰。這也讓王敬宇發現自己與父親有著相同的價值追求：經商育人。

隨著后來奶奶病重，父親在奶奶病床前與王敬宇交心溝通，他感到了肩上的擔子，不管是對于自己的家庭還是對父母創辦的事業，都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同時，父親建立家譜、梳理家訓和修繕祠堂的活動讓他感受到了家族的榮譽感。可以說，職業經歷、價值觀的高度認同、對家族的責任等諸多因素的綜合，促使王敬宇不僅產生了接班責任感，更是增加了接班意愿。

多元溝通

可以說，王敬宇接班責任感和意愿的產生和提升，都離不開父子雙方的有效溝通。王立東和王敬宇兩人都把尊重作為溝通的重要前提。

王立東認為與孩子溝通的關鍵在于尊重，“不能說教，說教肯定輸”，所以每次與王敬宇的談話，他都會采用“傾聽式、肯定式、建議式”的溝通方式。王敬宇也是如此，當與父親有不同意見時，他會提出自己的想法，但是對于父親已經決定了的事情，他會選擇尊重和支持父親的想法。

王家父子善于利用不同的情景進行有效的溝通，如前文所述的“信仰”課程，還有司馬臺培訓活動。父子二人還一起參加過日本游學活動，王敬宇認為這次活動實現了跨代的“隔空對話”。此外，父子二人還充分利用早餐時間進行溝通。王氏的早餐很具有程式化，每日早上六點半起床，王敬宇的母親和太太一起做早飯，大概七點左右做好，一家人一起吃早飯；飯桌上會討論公司的事情，一般七點半左右早餐吃完，一家人各自準備去上班。有時候，談的話題深入了，早餐能夠持續到八點鐘。

此外，王立東還帶領王敬宇深度參與祠堂修建、家譜修繕、家訓總結等事務中。讓王敬宇感受頗深的是“勤樸正和”的王氏家訓，這是王氏家族幾代人做人做事的規矩。對于王氏家訓，王敬宇是這樣解讀的：

“勤”是勤勞，上世紀初，王氏家族長輩從山西逃荒到河北，從一無所有到逐漸站穩腳跟，靠的就是勤勞；

“樸”是樸實，為人實在，善良，講誠信；

“正”是正氣，人窮志不短，走正道，不害人；

“和”是和諧，對內謙和忍讓，對外睦鄰友好。

王氏家族非常注重家訓的教育，家族成員每年固定在清明節和正月初一的時候舉行家庭聚會。在聚會的過程中，幾代人坐在一起，不僅會回顧家族歷史，強調家族信仰，還會舉行一場儀式，即家中晚輩給長輩行跪拜大禮。如此一來，既能增強家族凝聚力，也讓家族信仰深入到每一個家族成員的心里。

共同經歷一些這樣的情境，也促使兩代人實現了間接溝通，讓王敬宇感受到了父親的高遠志向，并日益認同父親的人生信仰和追求，越來越了解家族企業的經營理念。

在王敬宇眼中，父親是一位智者，因為他有遠見卓識，有非常敏銳的嗅覺和超乎尋常的洞察力，可以一眼看透事物的本質和規律；父親是一位儒商，因為他孜孜不倦，身處商海，并沒有一頭扎進生意里，也游離于政商江湖外圍，卻一直對國學情有獨鐘，多年來致力于企業文化的研究和應用，創造了一個別具特色的商業傳奇；父親是一個孝子，因為他忍辱負重，為改善家族的生活，甘受白眼和冷落，闖出小山村開創事業，替父還債；父親還是一位嚴父，因為他身正為范，潤物無聲，工作繁忙之余，仍用心指導子女的言行作風，為家族歷輩的教育殫精竭慮，對家族的代代興旺奠定下堅實的基礎。endprint

在王立東眼中，兒子有值得稱贊的學習和工作履歷，具備擔當重任的要素；同時，兒子也是一個自尊心強、非常想證明自己的人。因此，父子二人按照茅理翔先生提出的“看三年、帶三年、跟三年”的傳承階段論，共同開啟傳承交接棒。

接班進行時

從2013年7月回到北雁集團之后，王敬宇先后擔任集團分店總經理助理、總裁助理、電商信息部總監、執行董事等職務。分店總經理助理的工作讓其熟悉了基層的業務實踐和分店的運營模式，電商信息部的工作也讓王敬宇在集團內小試拳腳。一是通過阿里巴巴等電商進行采購渠道優化和整合，讓北雁商城的貨源從河北、北京擴展到廣州、南通、義烏、湖州等商品的源產地，二是在集團內部上線信息化系統，讓商城的進銷存管理更加科學和高效。

與此同時，王敬宇還創辦了北雁投資管理咨詢有限公司和北雁電子商務有限公司，在金融和電商領域進行布局，作為集團下一步發展的種子業務。需要著重說明的是北雁電子商務板塊的業務。從2015年初開始，王敬宇開始在承德地區的灤平、豐寧、圍場三個縣城打造“北雁本地通”O2O生活服務平臺，為縣城用戶提供到家服務。除了傳統的餐飲外賣配送之外，還開發了上門洗衣、掌上便利店、北雁商城貨品配送等業務。通過自己一手打造的物流配送體系，北雁本地通已經實現了所有貨品在縣城之內1小時內送達的目標。截至目前，北雁本地通已經擁有注冊用戶四萬余人，日活躍用戶2000人，日均訂單量1000單以上。這種基于本地線下優勢資源的O2O模式，綜合了傳統商業的品牌優勢、商品管理能力和O2O企業的便捷性，可以為用戶創造更大的價值。

從2017年3月開始，王敬宇進入了“帶三年”的沖刺階段，將擔任見習董事長并計劃于2018年接任董事長職位。為此他制定了詳細的見習計劃，并征求了企業里諸位功勛元老的意見。元老們從各自不同的角度對王敬宇的計劃提出了意見，雖然意見不統一，但王敬宇與父親都看到了共同點——大家對他都寄予了很高的期望。這也許跟大家印象里的傳統企業元老與二代的關系不太一樣，在王敬宇看來，年齡和經歷的不同必然會造就二代人之間存在想法和溝通上的障礙，但是基于對北雁企業文化的高度認同，能夠促使大家在一起很好的協作，只要在合作的過程中每個人胸懷格局夠大，任何不同甚至相反的意見都可以被接納。從另外一個角度講，企業在轉型和創新的時候也恰恰需要不同的聲音讓大家都能夠冷靜思考。

“成就人，造福人”這一價值深刻的體現在北雁的企業文化中，王敬宇甚至認為“我們比較依賴企業文化”。盡管企業文化基本上是企業一把手的價值觀、企業家個人的意志體現，但是北雁文化的不同之處在于其文化具有普世價值和天道規律，王立東總結提煉的企業文化核心詞綜合了儒釋道的傳統文化精神，都是事物運行的客觀規律，具有普適性和傳承性，如“經商育人，創造滿意；關愛社會，追求和諧”的核心理念。

正是對這種文化的認同，讓元老和王敬宇之間能夠實現和諧相處。與其他二代的壓力不同，王敬宇說，每天早上醒來，一想到能夠去造福三千多個員工家庭，就感到幸福。這種幸福感使得王氏父子決定由集團出資給集團高管在承德市區買房，整套選房機制也是王敬宇親自設計的，這也是他接班以來辦的第一件最有意義最快樂的事情。他從工作年限、職位級別、業績考核等不同角度設計了公平公開公正的選房制度，最終讓41名高管心服口服、開開心心的獲得了屬于自己的家，也讓廣大基層職工看到了實實在在的企業關懷。

隨著文化內涵的不斷豐富與演變，企業文化也會指引王敬宇帶領北雁集團走向未來。“成就人、造福人”的范圍絕不僅限于企業內部的員工及家屬，也不限于幾個縣城。王敬宇考慮更多地是企業所在地的社區：如何改善當地人的生活？這是一個負有社會責任的企業應當考慮的問題。因此，王敬宇將北雁集團的未來描述為“本地生活解決方案的供應商”，這也得到了父親的認可。對于北雁來說，不僅是持續健康發展的問題，也是在“創造財富，實現共贏價值，員工快樂辛福，企業健康長壽”的使命下企業再生的問題，需要王敬宇去面對更多的困難和挑戰。

當然，文化傳承不僅僅體現在企業的基業長青上，也適用于家族的百年興旺。在王氏家族，每一代都有一名話事人，父親是上一輩的話事人。王敬宇也責無旁貸的擔任他這一代的話事人，秉持著“勤樸正和”的家訓，在工作之余還處理著那本家家難念的經。比如，他會去幫助妻子做好家族的“情感CEO”，為家族和企業帶來更好的積極影響；會去思考家族下一代教育的問題，包括姐姐兩個子女的學前教育和小學擇校問題。有人說，王敬宇站在妻子、姐姐的角度去幫助她們，很有浪漫主義情懷，倒不如說我們在這個男人身上看到了家族延續的責任感。

面對未來的接班路程，組織的逐步調整、業務的不斷創新、精力的合理分配等都是王敬宇需要解決的問題，但有一點不會變：他將會繼續傳承“成就人，造福人”的價值觀，并將賦予其新的內涵。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