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有情

喬兆軍

鄉下老伯有一個小院子，院內一年四季草木招展，鮮花簇擁。紫薇不緊不慢地開著，胭脂色的花瓣，搖曳多姿；凌霄爬滿墻壁，撐開橙紅色的喇叭，蓬蓬勃勃；茉莉花也開了，靜悄悄地綻放著，使人想起那些棉麻素裙的女子，清雅潔凈……每次回鄉下，我都要到老伯的院子里坐坐，身在花團錦簇間，心也被染得明媚。

讀晉人嵇含的《南方草木狀》，在他的筆下，那些平凡的草木，可食，可藥，也可寄情與賞玩。記得小時候，物質條件貧乏，我們平時有個頭痛腦熱，母親就會采來草藥，熬成藥湯給我們喝，小毛病就好了。可以說，我們是在草藥的呵護下度過了童年。如今那些草藥的名字，還經常出現在記憶里，組成一片親情的原野。

俗話云，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其實，依托大地而生的草木，最是有情。我們的生活，莫不和那些生長在山野間的草木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花供人欣賞，葉為人遮蔭，果實予人美味，木材更是影響了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它們生命的每一刻，都會給我們布施恩澤，給人以啟迪。

草木還象征著甜蜜的愛情。相思樹、合歡樹、紅豆、楓葉……人們將其賦予了美好的涵義。家喻戶曉的神話故事《天仙配》，除了董永與七仙女外，還有一個角色至關重要，那就是他們的媒人老槐樹。七仙女下凡變作村姑，要嫁給董永為妻，卻無良媒，土地公公怕擔責任而推辭，只有老槐樹被七仙女的誠心感動，為其作媒證婚，董永七仙女遂成百年之好。

去五道峽旅游，見一株槐生于柏樹樹干的裂縫處，兩棵樹合長在一起，天然形成，被稱為“槐柏合抱”。《孔雀東南飛》有：“東西植松柏， 左右種梧桐。 枝枝相覆蓋，葉葉相交通。”舒婷在《致橡樹》中，借助橡樹和木棉這一組藝術形象，熱情地謳歌了愛情。

草木是一方深沉的湖，永遠在文人的心里駐守。打開《詩經》，彌漫著清雅的草木香。“昔我往矣，楊柳依依……”“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陶淵明在《飲酒》里也寫道“青松在東園，眾草沒其姿”，一片青翠的竹林，為嵇康等七人搭建了一處心靈棲息之地。他們在竹林下，打鐵、喝酒、縱歌，肆意酣暢，世謂“竹林七賢”。三毛說：“如果有來生，要做一棵樹……”

草木的生命姿態與品格精神早已入心。唐人張九齡有詩云：“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草木不為博得美人欣賞而去取悅于人，而是順應自己的“本心”，隨遇而安，從容寧靜。草木這種撫慰人心的力量，這種安靜的、無爭的氣質，為人類帶來的好，值得我們深深感恩。愿做世間一株平凡的草木。

（編輯 欣然/圖 安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