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俊
【摘要】滇北花苗社區中的“口傳文化”活動,作為花苗村寨社區中民族文化的組成部分,對花苗村寨共同體的形成、凝聚、文化變遷、生存環境的改善、“文化自覺”意識的覺醒、文化權力意識的形成、對外交往能力的提升及傳統社會教育方式的改善等方面都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口傳文化”活動含有民族、信仰與變遷三重特性。
【關鍵詞】云南北部 花苗 村寨社區 文化體系
【中圖分類號】G75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18)35-0275-02
【Abstract】The "oral culture" activities in the flower-bearing community of northern Fujian, as part of the national culture in the Huamiao Village community, awakened to the formation, cohesion, cultural change, improvement of the living environment, awareness of "cultural awareness" and cultural power of the Huamiao Village community. The formation of consciousness, the improvement of foreign communication skills and the improvement of traditional social education methods all play an extremely important role. The "oral culture" activity contains three characteristics: nationality, belief and change..
【Keywords】Northern Yunnan; Huamiao; Village Community; Cultural System
滇北花苗社區中的“口傳文化”活動,作為花苗村寨社區中民族文化的組成部分,對花苗村寨共同體的形成、凝聚、文化變遷、生存環境的改善、“文化自覺”意識的覺醒、文化權力意識的形成、對外交往能力的提升及傳統社會教育方式的改善等方面都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口傳文化”活動含有民族、信仰與變遷三重特性。
一、從民族特性來看,滇北花苗村寨社區的“口傳文化”是苗族特有詠唱傳統的繼承與變遷形態
苗族作為一個能歌善舞的民族具有悠久的歷史傳統,在歷代文獻中多有記載,“俗以六月為歲首,每歲孟春,擇平地為月場,男吹蘆笙,女搖鈴,盤旋歌舞,謂之跳月。”“歲首祭盤瓠,雜揉魚肉酒飯于槽,扣槽群號為禮。十月朔日,各以聚落祭都貝大王。男女各成列。連袂相攜而舞,謂之‘踏徭。”同時,在活動中使用樂器進行助興,“樂有盧沙、銃鼓、胡盧笙、竹笛之屬。其合樂時,眾音競哄,擊竹筒以為節,團欒跳躍叫詠以相之。”“始死,置尸館舍,鄰里少年,各持弓箭,繞尸而歌,以箭扣弓為節。其歌詞說平生樂事,以至終卒,大抵亦猶今之挽歌。歌數十闋,乃衣衾棺斂,送往山林,別為廬舍,安置棺樞。”近代在云南地區,這種習俗依然是花苗族群最重要的文化交往、溝通、交流活動。不僅通過苗族特定時間舉行的“踩花山”習俗,唱山歌、對歌來解決苗族適齡男、女青年的婚、嫁問題,“歲正,擇地樹芭蕉一株,集群少,吹蘆笙,月下婆娑起舞,各擇所配,名日‘扎山。兩意諧和,男女歸告父母,始通媒焉。以牛馬布匹為聘,嫁娶迎送亦以人多為榮”,而且,在日常生活的各種場合都離不開這種以“吟唱”為特質的“口傳”文化活動,“性愛月,每見明月當頭,男子吹蘆笙,女子振鈴鋒,并有舞蹈,直至旁死魄方,已婚家尤甚”,“有喜事則吹葫蘆笙,作孔雀舞。婚嫁則以牛為聘,近來必以金百余為聘。有喪則筵師吹笙,開十三日后超渡靈魂,椎牛而祭之。”在對花苗村寨社區現在的走訪、考察中,也發現大部分花苗群眾,無論是否有宗教信仰,他們都對自己的歌喉相當自信,“沒有唱不了歌的苗族,苗族天生就會唱歌”成為當地村寨中最普遍的共識,這份自信脫離不了苗族獨特漫長文化歷史發展進程中的積淀,可見,“口傳”業已成為花苗村寨社區中人們一種發自內心的文化需求與民族傳統。
二、從傳統的信仰特性來看,滇北花苗村寨社區的“口傳文化”是其人生活動的指南
根據在花苗村寨社區的實際考察與走訪,在花苗族群還未信仰人為宗教之前,主要有夢釋、物兆、占卜和原始宗教等類。滇北花苗村寨社區里的花苗人認為,人的夢是一種預兆,根據夢境的不同就可用來預測吉兇。主要的釋夢方法分正釋反釋兩種,夢吉則吉,夢兇則兇,謂之正解釋;夢吉則兇,夢兇則吉,謂之反解釋。物兆與夢釋相類似,也是預兆的一種類型,只不過這種類型,是通過身邊發生的各類不平常或特殊的客觀事物來預示著自身所經歷事件(如:出行、愿望、狩獵、耕種、收獲等)能否順利、如愿以及兇或吉。如:出門碰見蛇、鼠攔路,雀鳥拉屎拉尿落在頭上或衣服上,均被視為不祥之兆,要失財或與人吵架要受氣。花苗人的占卜,現在還使用的有雞骨卜與羊骨卜兩種,雞骨卡又分腦殼、嘴殼、舌根脆骨三個部分。雞骨卜苗語為“納利法改”;羊骨卜苗語為“枯拉豈”,都是通過雞骨頭和羊骨頭上特有的骨紋或骨縫來預測事物發生的前景與吉兇。這里值得注意的是,通過夢釋、物兆、占卜得出神秘啟示后,花苗人幾乎無一例外的要采取某種措施來鞏固或避免預示結果的發生,這種措施就是借助于有娛神、娛人的“口傳”活動,無論是一人、家庭成員或同伴都需要共同“吟唱”,這里“吟唱”的主要內容就是祖先傳下來的傳統歌詞。原始宗教觀念在花苗村寨社區中主要表現為:萬物有靈、靈魂不滅、自然崇拜、祖先崇拜四種。原始宗教作為一種社會意識形態,始終籠罩在滇北花苗村寨社區當中,從實際的走訪、考察中發現,很多其它社會意識、活動,如傳統花苗婚喪的禮儀,特別是葬儀,農業祭祀等,都離不開“口傳”活動環節,都是依附在原始宗教觀念上存在和發展的。它的萬物有靈觀念、靈魂不滅觀念、神靈觀念不僅構成“口傳”活動的實際內容,同時也支配著過往花苗先民們的社會生活和精神生活,此外,“口傳”傳統對以后各種外來觀念在花苗村寨社區中傳播也產生了廣泛和深遠的影響。滇北花苗社區“口傳文化”的原生性、廣泛性、群體性,特別是它的民族傳統文化性,對現今滇北花苗各族群的社會經濟文化仍有重要的影響。
三、從變遷特性來看,滇北花苗村寨社區的“口傳文化”是族群文化變遷的基點
任何研究文化、社會或社會文化變遷的現實與理論原點都是:每一種文化(社會或社會文化),都處于一種恒常的變遷之中。文化,從本質上來說,“文化本身是為人類生命過程提供解釋系統,幫助他們對付生存困境的一種努力。”所以,文化就是人與環境(包括社會、自然環境及生存困境)相互作用的產物,人正是憑借著自身文化所提供的一套解釋系統來與他所處的環境協調統一的。文化變遷,“通常被定義為‘不論是一個民族內部發展的結果,還是兩個具有不同生活方式的民族之間接觸所引起的,在一個民族生活方式上發生的任何改變。內部發展的變遷通常源自發現或發明,而外部發展或接觸的變遷,一般源自借用或傳播。”歷史上,由于戰爭、政治、經濟等等原因,苗族曾經歷過四次大的遷徙,從遠古的中原地區走到云貴高原,并進入中南半島的東南亞國家。不論古代的苗族遷徙,還是近代苗族的逃亡、逃荒,苗族對其遷出與遷入地的生存環境都沒有太多的選擇余地,生存環境的被動,就使得苗族只能靠自己一點一滴地、被動地去適應、改善。整體的生產、生活環境總是處于不斷的變化當中,使得苗族文化長期處于適應——構建——遷徙,再遷徙——再適應——再構建的變遷過程之中,周而復始的這種文化變遷,客觀上,延緩了苗族經濟、文化、社會發育程度,使苗族的生產力及文化生命力長期處于低速率的落后狀態。一直到新中國的建立,這種顛沛流離的情況才得到根本上的改善。從富民小水井花苗村的村史來看,小水井村也是苗族這種大遷移背景下的產物,小水井村建村不過百年,也遵循著遷徙——適應——構建的文化變遷之路,從慌不擇路的逃荒遷徙選擇,到今天憑借“農民合唱團”的天籟之音成為昆明乃至云南的“文化名片”村,小水井苗村以其獨特的文化適應、融合、創造為單一民族文化多樣性現象,提供了一個有說服力的文化變遷解釋與范例。同時,也使我們能夠相對完整地看到一個花苗村寨社區通過“口傳文化”活動為突破口的文化變遷的實際發生路徑、發展道路及現實效果。
滇北花苗村寨社區的變遷使我們深切的感受到,民族文化變遷與民族社會變遷是同一發展過程中不可分離的兩個部分。二者的不同實際上是從理論抽象上來進行區分的,其基本的目的既出于認識細化的需要,也出于方便我們進行直觀的認識與體認,但兩者也能夠從概念上進行相互的區別,文化與社會都可以通過各自相對抽象的定義來進行界定,如“文化可以界定為生活的規范,社會指遵守這些規范的人的有組織的聚合體,社會制度指社會的互動模式。社會變遷就是社會制度的結構和功能的改變。”但從民族社會的實際情況來看,文化變遷與社會變遷是緊密聯系,不可分離的。如,民族內外部關系結構的改變、社會文化教育傳承方式的改變、階層或階級差別的消除、生產方式與工具的變化、家庭結構和功能的變更等等屬于社會變遷的東西,就必然伴隨著文化變遷的內容,所以,二者之間的這種理論上的區別,在民族社會實際情況當中是合而為一的,二者很明顯地存在相互影響,無論二者中哪一個變遷的相對遲緩都會對變遷的總體進程產生分裂作用。
通過對滇北花苗村寨社區“口傳文化”活動民族、信仰與變遷三方面特性的認識,我們可以明顯的看到,“口傳文化”活動在滇北花苗村寨社區文化體系中居于一個核心的地位,“口傳文化”活動將花苗傳統文化(苗族歷史上是一個無文字有語言的民族)中的精神因素和物質因素不是簡單地結合在一起(象物質生產和精神生產的領域那樣),而是有機地交融在一起,互相溶為一體,產生出如克德·克拉克霍爾所說的:“一個文化,具有為整個集團成員或為特定的成員所分占的傾向,它是由明示的(explicit)或暗示的(implicit)生活方式(designs for living)歷史地導出來的體系”的作用,也把林頓對文化所做的區分,顯在文化(overt culture)與潛在文化(covert culture)鏈接了起來。口傳文化活動內連潛在文化(covert culture),就是文化中哪些不表現在外部的知識、觀念、價值,態度、倫理、道德觀等精神上的、心理上的文化,即一種以非物質性文化形態存在的精神文化(尤其是非物質文化也會交叉于顯在文化中),外接顯在文化(overt culture)也就是文化中哪些可以從外部就可以認知與把握的文化,是行為或是通過行為而產生的物質產物來呈現的文化,即以一種具有可把握性的客觀物質文化形態存在的文化。“口傳文化”活動所起到的這種鏈接作用,是以自己現實存在和對花苗村寨社會功用的完整性而成為文化現象,其本質上是特殊類型的信息系統,它具有一定的心理學內容,和一定的符號學涵義,它是花苗村寨社區不同社會文化生活領域中特殊的意義折射,因而,它就不可能是自在自為的,而是作為花苗村寨社區整體民族文化活動的一個基礎性環節“列入”花苗村寨社區整體文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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