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華升 佛山粵劇傳習所
粵劇源于南戲,是我國南方一大劇種,如海鹽腔、昆山腔、梆子等,體現出輕快流暢、新穎善變的獨特風格,素有“南國紅豆”的美譽。粵劇在長期的歷史發展進程中,不斷兼收并蓄,吸納和借鑒不同的藝術門類的表現手法,而話劇表演則以其貼近生活、真實感人的藝術特點為粵劇所借鑒。粵劇從話劇表演的無伴奏的對白或獨白等表現形式中獲得啟示,與話劇表演相互融通、交流和配合,將觀眾吸引到劇場之中,極大地增強了粵劇的藝術張力。
早在辛亥革命期間,粵劇就從話劇表演中獲得啟示和借鑒,廣東的“志士班”成員最初是話劇演員,有極其深厚的話劇表演功底,在后來加入粵劇表演的編演工作中時,將自己的話劇表演元素遷移到粵劇改良和變革之中,真實地再現了當代人的生活場景,貼近人們的日常生活體驗和感情經歷,由此極大地吸引了眾多的觀眾,產生了良好的劇場表演效果。后來,以薛覺先、馬師曾等粵劇名伶為代表的“省港班”崛起,他們力挺向話劇表演借鑒和學習,主張“不獨欲合南北為一家,尤欲綜中西劇為全體”的理念,推崇表現出生活的本真藝術真諦和張力,突破原有的表演慣例,提出從話劇表演中汲取養分,實現對粵劇方法的話劇化,將冗長煩瑣的粵劇戲曲表演方式轉變為分幕分場的話劇表演方式,使粵劇大戲在不同的幕、場中加以體現和彰顯。同時,他們還倡導運用話劇表演中的對白、獨白等藝術手法,由之前嚴謹、規整化、寫意性的表演風格轉變為生活化、真情流露式的逼真表演,能夠對劇中的情節、人物進行真實、細致的抒發和詮釋,極大地增強了粵劇的藝術表現力。
新中國的改革開放進程也推動了粵劇的改革和創新,粵劇導演和演員都主動從話劇表演中借鑒、繼承并獲得啟迪。例如,著名導演陳酉名就在其導演的名劇《荊軻》中借鑒和汲取了話劇表演的養分;在粵劇新戲《一代情僧》中也借鑒了話劇、電影的“蒙太奇”藝術手法,將主人公蘇曼殊的苦悶、彷徨的復雜內心和情感展露無遺;在其執導的《血濺烏紗》劇目之中,他將縣官賈水鏡威脅堅持執法的知府嚴天民的“重頭戲”進行了改編,使之成為四大段對白,在連環發問、步步緊逼的劇場之中,最后迸發出大段“唱”,以包槌大滾花摻加音樂鑼鼓的形式,刻畫出劇中人物內心激烈的思想斗爭和復雜情愫,在氣氛極其緊張的劇場中體會針鋒相對的人物內心情緒變化,使話劇和粵劇表演真正融為一體。
以粵劇《君子橋》表演為例,劇本有一段較長的“白”,可以借鑒話劇表演的藝術手法,將其進行分段處理,采用靜場念出的方式,以較好地增強劇中場景的氣氛,產生通順流暢、一氣呵成的藝術表演效果。這種處理方式相較于音樂、鑼鼓或以戲曲動作上橋后再念這段“白”,更加有助于渲染氣氛,增強對觀眾的藝術感染力。又如,在粵劇《東坡與朝云》表演中,東坡的鄰居——酒寮老婦林行婆上門探望生病的朝云,可以從話劇表演中獲得借鑒和啟示,以生活化、直白式的念白,一字一頓地說出只望朝云“身體平安”的話語,強調和凸顯其內心對朝云的關切之情,依循表演節奏表露出人物的內心情感,并且還可以借鑒話劇中老旦人物的身段動作,在哭訴“成何世道,是何世道”一句時加上肢體的抖動之態,從而使觀眾極其真切地體會到劇中人物激憤而無奈的情感,給人以層次分明、情感豐富而強烈的藝術感染力,真正讓觀眾融情、喝彩,充分體驗粵劇樂韻。2017年,在廣州市粵劇博物館彩虹劇院成功上演青春勵志粵曲話劇《假如今生再來》。該劇由廣州嶺南話劇團演出,將粵劇與話劇表演充分融合,在相互交流、借鑒和啟示之下,給觀眾帶來耳目一新的體驗和藝術享受,觀眾為其豐富的藝術表現力所折服和震撼,尤其是粵劇小曲與話劇表演相糅合的方式,使劇中人物的內心情感世界表現得惟妙惟肖,在藝術表現手法上將情節、人物拿捏得恰到好處,將觀眾的心跟隨表演中的人物相牽系,更為深入、透徹地理解和認識粵劇粵曲,更好地實現對廣府文化的傳承和弘揚。
當然,在粵劇與話劇表演充分融合、借鑒的過程中,要充分結合粵劇的劇情、人物的實際需求,通過對整部劇的合理編排,對劇中的某一場景、某一段落進行適度、恰當的借鑒、引入,并要注重粵劇與話劇表演的相融性,能夠使觀眾產生身臨其境之感,增強粵劇表演的藝術性、生活性和真實性,從而更好地彰顯粵劇的藝術特色和風采,使觀眾更為透徹、深入地把握粵劇的本體藝術特征,提升粵劇的表演藝術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