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新均
(湖南涉外經濟學院,湖南 長沙 410205)
改革開放的四十年是我國人口遷移流動的四十年,越來越多的農村人口進入城市生活和工作,成為城鄉移民,而且隨著我國經濟和社會的飛速發展,這種遷移方式已經成最初的個體流動轉變為家庭鏈式遷移,在不斷改變我國城市的人口結構和地域構成,推動著城鎮化的發展。城鎮化是農村經濟和城市經濟擴張的綜合產物,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要以城市群為主體構建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鎮協調發展的城鎮格局,加快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因此,我國城鎮化的進程不僅僅是人口基數物理上的增長,更應該注重的是鄉城移民家庭的市民化進程。鄉城移民家庭對自己市民化身份的認同,源自于對城市道德、心理等因素的選擇性適應。城市道德是一個城市軟實力的象征,是城市精神文化和物質外感形象的綜合體現,是對城市文明的主觀感知。鄉城移民家庭的城市道德融入是將宏觀的城市道德內化為微觀的個體道德的一個過程,可以深入推進鄉城移民家庭的市民化進程。
本研究分別選取隆回縣桃洪鎮、邵陽市大祥區、長沙市岳麓區作為遷入地的鄉城移民家庭成員開展抽樣調查,分別代表大、中、小城市的鄉城移民家庭,采用問卷調查和個別深度訪談法收集資料。共設計調查問題20道,每個地區發放調查問卷40份,為提高有效率,問卷填寫前開展了詳細的說明,回收有效問卷120份,使用SPSS統計軟件進行了統計分析;深度訪談15人,每個地區5人,收集到了較為豐富的一手資料。調查結果分析如下:
故土難離這是中國人非常重要的一個情結,在調查過程中有超過60%的鄉城移民家庭成員已經在城市生活超過了5年,已經基本適應了城市的生活,但在“在城市收入和農村收入差不多的情況下,您是否愿意在城市居住?”的選項上,僅有33.3%的調查對象選擇了在城市居住;在“您是否愿意擁有城市戶口?”的選項上,也只有45%的調查對象選擇愿意擁有城市戶口。這是一個非常矛盾的調查結果,鄉城移民家庭已經實質上的脫離了農村進入了城市,但是對農村仍擁有濃重的情結,并且越是大城市生活的鄉城移民家庭愿意回農村的比例越高,長沙市岳麓區鄉城移民家庭愿意留在城市居住的僅有27%,深入訪談的結果也更加證實了這一點。根據英國統計學家萊文斯坦的“推-拉”移民理論,移民的流動是由于遷出地的不利因素產生的“推力”和遷入地的有利因素“拉力”綜合作用的結果,鄉城移民家庭在相等條件下更愿意回農村的意愿說明這種“拉力”的吸引力正在減弱。主要原因有:
(一)我國鄉城移民家庭進入城市的主要拉力是經濟收入。鄉城移民家庭通過比較城市和農村付出和回報的比率來決定自己的移民行為,當前我國正在大力推進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建設,農村的自然環境和經濟環境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城鄉間的收入差距正在不斷縮小,相同條件下能夠不離鄉離土成為了更好的一種選擇。
(二)城市戶口的含金量在降低。2014年7月30日國務院《關于進一步推進戶籍制度改革的意見》文件指出要建立城鄉統一的戶口登記制度,城鄉二元戶籍登記制度已經成為了歷史。在中國絕大部分城市,城市戶口的取得已經非常容易,城市戶口帶來的各種福利也在逐步削弱,而一旦放棄農村戶口,隨之而來的土地收益將會逐步喪失,農村戶口更值錢已經成為了主流看法。
(三)城市的生存競爭更加激烈。高企的房價是鄉城移民家庭融入城市需要逾越的一道障礙,相比城市市民,鄉城移民家庭作為城市的新進入者,經濟收益的大部分都在于解決生存問題,改善居住條件的意愿雖然強烈但難度太大,收入增長趕不上房價的增長,傳統的安居樂業思想,削弱了城市的吸引力。另外,隨著象征移民家庭的增多,城市的生存空間在減少,各行各業的競爭更加激烈,部分移民家庭向上發展的動力在消退,逃離大城市成為了一種不得已的選擇。
城鄉移民家庭市民化的過程首先是對自己身份的認同,表現為與市民的互動、參與社區活動的頻率、情感宣泄的途徑等。通過調查我們發現,城鄉移民家庭對遷入城市的社會風俗表現出基本能習慣,達到了85%以上,對城市社會風俗的習慣,意味著城鄉移民家庭融入城市道德有了一個較好的嵌入點。但在城鄉移民的交往對象的選擇上,僅有38%的城鄉移民家庭表示平時交往的主要人群是“城里人”,43%的城鄉移民家庭主要的交往人群仍然是“老鄉”;僅有28%的移民家庭表示對自己的鄰居“非常了解”,45%的移民家庭對自己的鄰居“不太了解;“經常參加社區活動”的鄉城移民家庭也只有36%,從來沒有參加社區活動的達到了42%;還有超過一半的移民家庭表示出經常有緊張、焦慮、憂郁等情緒。從這一些數據可以看出,城鄉移民家庭在城市道德融入過程中既有積極的一面,但在實際行動中有比較保守,或者說融入的難度較大。究其原因有以下幾個方面:
(一)城鄉二元結構的影響深遠。鄉城移民家庭已經在客觀上成為了“城里人”,能夠接受城市的新事物和新風尚,但骨子里面仍然自己是外來人員,不屬于城市的員。這是由于傳統的城鄉二元結構,生生的割裂了城市與農村的關系,使得城鄉移民家庭在對外活動中缺乏自信,主動融入城市的思想受到了壓抑。
(二)社會網絡狹小。城鄉移民家庭進入城市的方式呈現出家族化、宗族化和地域化,大部分移民家庭都是受老鄉、親戚、朋友的影響而遷入城市,從事的行業同質化嚴重,比如說邵陽人在全國各地開五金店、益陽人開超市、常德人的津市牛肉粉等,已經形成了一定的產業,城鄉移民家庭依靠社會關系開展自己的經濟行為,產生了自己特有的社會網絡。這個社會網絡會形成一種社會資本,為城鄉移民家庭提供經濟、情感等多維形式的支持和幫助,這既有利于降低城鄉移民家庭進入城市的成本和風險,但也導致了社會網絡的單一性和封閉性,限制了城鄉移民家庭拓展自己社會網絡的積極性和主動性。特別是原來市民對城鄉移民的“污名化”,對鄉城移民家庭的主動融入帶來了阻力。
(三)城鄉交往方式的差別。走門串戶拉家常是農村非常常見的一種社交活動,生活在農村也許一個村莊的人都認識,但進城之后,城鄉移民家庭發現,就算是門對門的鄰居,也許都不認識,更談不上了解。而社區活動是增進鄰里關系的一種重要方式,但由于城鄉移民家庭受傳統文化和思想的影響又很少參與,潛意識的認為社區是為城市本地人服務的,人為的斬斷與人交往的途徑。
道德融入是一種社會意義融入,是城鄉移民家庭在道德和心理層面的市民化,是對城市道德和心理屬性的一種適應性選擇。從調查結果來看,城鄉移民家庭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絕大部分非常了解或者比較理解,僅有18%的調查對象表示不了解,這部分調查對象基本上年齡超過51歲以上,這也反映出黨政部門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不斷宣傳和培育是有效果的,中輕人對核心價值觀有著相當高的接受程度。但是在實際行動中,“當陌生人需要幫助時您會幫忙嗎?”的選項中,僅有26%的調查對象選擇了“會”,超過40%的調查對象選擇了“不會”。思想和行為的背離,人們選擇的分化,原因有很多,主要存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城市道德建設的滯后。城市道德是對社會存在的一種客觀反應,我國現正在處于社會轉型期,經濟快速發展本身體現的就是對物質的一種追求,個人的功利主義被凸顯,傳統的道德觀念受到了質疑和沖擊,經濟雖然發展了,但城市的道德水平未能相應的提高。“老人倒地要不要扶”引起的社會熱議就是一種集中體現。城市道德建設的滯后,導致城鄉移民家庭對人際缺乏信任,也缺乏付諸學習和踐行的動力。
(二)道德監督的缺位。在經濟高速發展的今天,城鄉移民家庭道德的融入依靠市場是無法勝任的,市場無法承載鄉城移民家庭道德觀念的轉變。進入城市的城鄉移民家庭傳統的農村道德體系已經被削弱,并且受到了以社會型道德為主的城市道德體系的沖擊。從農村到城市,鄉城移民家庭的生活和工作場所發生了地域性的改變,農村傳統的社會輿論和監督體系不能及時監控他們的行為,戶口所在地也難于對生活在城市的他們進行有效管理。思想和行為出現偏差的后果,不能得到及時有效的糾正,只能依賴于自我學習和改進。
綜上所述,城鄉移民家庭的市民化在物理層面已經得到了實現,但城市融入還存在著一定的距離,特別是深層次的城市道德融入還存在著故土情結與市民身份交織矛盾、情感和社會交往的困惑、道德認可和實際行為的偏差等問題,融入的境況還不太樂觀。需要構建適應城市發展和城鄉移民家庭道德融入的新途徑。
參考文獻:
[1]劉應君.底層心理與秩序重構:新生代農民工道德融入的路徑選擇[J].湖南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12(2):57-61.
[2]張立輝,黃洪雷.城鎮化進程中農民思想道德觀念流變的審視[J].宿州學院學報,2014(3):6-9.
[3]房彬,葛麗紅.城市融入過程中新生代農民工面臨的問題和對策-基于安徽省的實證分析[J].中共云南省委黨校,2015(6):110-113.
[4]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R].北京: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