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葉青
2016年10月的一天,廣西柳州市柳北區人民法院家事少年案件審理中心(下稱少審中心)來了一位古稀老婆婆。她叫王嵐,已77歲,其老伴陳權于8年前去世,留下一處某國營企業的“房改房”。王嵐膝下有一兒一女,均已長大成人。2011年11月,本應安享晚年的她,卻遭遇了一場“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不幸——二兒子陳柳平去世。后來,二兒媳莫穎因房屋繼承問題跟她鬧不和。
王嵐來到法院,要起訴自己的二兒媳莫穎和孫女陳梅,并附帶把自己健在的其他兒女一并告上法庭,請求法院對房屋繼承糾紛作出判決。
2016年12月初,柳北區法院少審中心法官黃煥玲開庭審理了此案,庭審中,王嵐訴稱:我與老伴陳權共育有4個子女,分別是陳柳強、陳柳貞、陳柳平、陳柳安,老伴于2008年5月故去。時隔3年半,二兒子陳柳平又不幸身亡。1997年12月,老伴陳權以成本價從單位購買了一套“房改房”,地址位于柳北區北雀路某小區6層,現估價50萬元。現在,我和二兒媳莫穎因該房屋繼承問題產生糾紛。
法庭上,陳柳強、陳柳貞、陳柳安均明確表示,愿意放棄自己的繼承份額,相應份額由母親繼承。
莫穎辯稱:原告王嵐的訴訟請求不符合法律規定。因為這是繼承糾紛,并非確權糾紛,請求法院駁回其訴請。本案所涉標的房屋,是我丈夫陳柳平與其父陳權共同出資購買,公公陳權獲得購房資格后,除陳柳平外,其他子女都不愿意出錢,丈夫陳柳平怕浪費購房指標,就出錢購買了該房。因此,涉案房屋應認定為陳柳平購買:丈夫在世時,該房屋一直由我們夫妻及女兒共同居住。王嵐沒有出資,也沒有實際居住在該房屋內。
為此,莫穎還提供了陳柳平生前與其舅舅的電話交談錄音,其舅舅稱購買涉案房屋時,陳柳平支付了2.3萬元。
對于莫穎的辯護,王嵐不予認可。王嵐說,該房是1996年開始集資的,當時已交了大部分房款。房屋建成后,測算面積時超標,陳柳平拿出了3000元,作為補交超面積的房款。
莫穎答辯說:婆婆王嵐所說不是事實。集資時,公公陳權和陳柳平各出了1萬元。房子到手后,我與陳柳平已結婚,我們又拿出了1.3萬元,補交購房余款。
因各執一詞,雙方又拿不出令對方信服的證據,黃煥玲法官試圖組織雙方調解,可婆媳給出的條件太懸殊。王嵐只同意分給莫穎母女3.3萬元,而莫穎要求對方補償20萬元。
雙方互不妥協,黃法官只好宣布休庭,請當事人庭后再進行溝通調解。
2017年元旦后,黃煥玲法官找王嵐進行調解。
經黃法官耐心勸解,王嵐為給孫女創造良好家庭環境和健康身心,終于同意做出讓步。
黃法官為了能夠順利做通莫穎的工作,決定把她請到法院來面談。莫穎雖性格倔強,可提起女兒的境況,眼睛就噙滿了淚水。
黃法官動之以情地說:“你丈夫在世與否,都不希望你們婆媳鬧不和。你們婆媳鬧翻了,你女兒夾在中間,她情何以堪。”莫穎沉默不語。
黃法官進一步釋法明理:因“房改房”不是商品房,具有特殊性,即單位根據職工的職務、年齡、工資、家庭人口等多種因素,在房屋價值計算上給予職工的政策性優惠福利。購買“房改房”的價格并非房屋價值的直接體現,房屋價格也比市場價格優惠很多,可以說“房改房”是帶有“人身”色彩的。就算是陳柳平出資購買了以父母名義(產權登記在父母名下)參加的“房改房”,也不能依據自己的出資,來主張該房屋的所有權。就本案來說,陳柳平也不能依據購買該房時出了錢,而對該房屋占有相應份額。莫穎看了法律條文,聽了黃法官解釋后,漸漸意識到黃法官的確是站在公正立場上,并未偏向誰。莫穎的態度終于有所緩和,表示懇請黃法官再容她考慮考慮。臨別時,黃法官希望莫穎也退讓一步,爭取協商解決。
趁熱打鐵。送走莫穎后,黃法官立刻和王嵐取得聯系,希望她實事求是講明陳柳平出資的金額。黃法官還明確告訴王嵐,陳柳平的出資行為,與涉案房屋的繼承糾紛沒有利害關系。王嵐不再一口咬定3000元,而是稱自己年事已高,需仔細回想。
2017年春節后,為盡快解決這起房屋繼承糾紛,黃煥玲法官不厭其煩地和王嵐、莫穎婆媳電話溝通。經她耐心勸說,婆媳雙方終于表示愿意進行調解。3月10日,王嵐和莫穎均依約到法院,雙方說到傷心處,彼此潸然淚下。在黃法官細心調解下,婆媳達成一致意見:位于北雀路某號6層樓的那套房屋歸王嵐所有,莫穎母女須在2017年國慶節之前搬離;王嵐在其搬離后,于1周之內支付莫穎母女6萬元;位于同一小區另一棟樓一層的房屋歸莫穎母女所有,王嵐自愿放棄繼承份額。雙方在協議上簽字后,向黃法官表示了深深的謝意。
2017年10月5日,雙方兌現了承諾。一場親情官司,經法官耐心調解,終于取得圓滿結局。(文中除法官外,其他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