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秋風(fēng)扁豆花

◎申金賢

閑來讀書，一次偶然讀到鄭板橋的“一庭春雨瓢兒菜，滿架秋風(fēng)扁豆花”時，內(nèi)心無比的興奮與喜悅，有關(guān)扁豆的記憶如畫卷般緩緩展開。

我家的院子比較大，小時候，我家每年都種扁豆。那時候每到春夏之交，母親就在院子里的籬笆邊埋上扁豆種子。一周左右，扁豆苗就會破土而出。視其長到一尺高時，母親又給它除草施肥。得到營養(yǎng)的扁豆苗迅速向高處四周攀爬，藤蔓所向披靡。短短一夏，籬笆墻便被扁豆藤全部覆蓋了，有如綠色屏障，成為我家院內(nèi)一道亮麗的風(fēng)景線。春華秋實，入了秋，天氣轉(zhuǎn)涼了，扁豆花也次第開放了。淡紫的花兒，好似展翅欲飛的小蝴蝶。扁豆花，一撮一撮的連成串兒。花色，潔白中沁著紫紅；花形，狀如蝶翅翩翩欲飛。望過去，歡天喜地的熱鬧樣兒，似乎在相互追趕。花兒且開且落，一茬接著一茬。然后，豆莢出現(xiàn)了，一天天長大。有全紫色的，也有僅帶著紫邊的青豆莢。弧形，兩頭尖兒微翹，好似一彎月牙，輕巧可人。

扁豆花多開在秋天里，正暗合了我國傳統(tǒng)文化里的秋日思歸的情緒。方南塘先生是一位清朝著名的藏書家，慣喜游歷。一日接到家中老妻來信，說到家中的扁豆花開了。他的歸鄉(xiāng)之思忽地被撥動，隨即寫詩一首：“編茅已蓋床頭漏，扁豆初開屋角花。舊布衣裳新米粥，為誰留滯在天涯。”其實一棵扁豆勾引起的鄉(xiāng)思，不只見于方南塘。清人葉松石的《煮藥漫抄》里也有一個典故，說他在上海與一位老友不期而遇，相約同游吳門。次日，老友卻毀約急著回家了。追問時，老友告訴他：本意偕游，昨讀南塘扁豆花，浩然有歸志。方南塘的老妻，聰明，用一架扁豆花，喚起夫婿歸鄉(xiāng)之思：方南塘，多情，用“舊衣新米扁豆花”回味鄉(xiāng)情的溫馨。扁豆花，靈動：扁豆莢，壯碩；扁豆的味道，極特殊。一架秋風(fēng)扁豆花，將我們的目光緩慢、安靜、從容地引向了秋天的縱深處。

一場秋雨一場涼。一場寒風(fēng)秋雨過后，院墻上絲瓜藤葉暗淡失色，蔫蔫耷耷。瓜花像經(jīng)過驕陽炙烤似的，沒有一點生氣：瓜果像經(jīng)過開水煮過似的，軟綿綿的。而扁豆藤葉依然緊緊爬在墻上，花果依然生機勃勃。在秋日暖陽的照耀下，花果飄出陣陣馨香，引來蝴蝶在其間翩翩起舞，土蜂在其間嗡嗡吟唱。扁豆莢，或兩只并連一塊，如孿生姊妹；或多只組成一串，如一掛鞭炮：還有的生長在花叢之間，如小鳥戲花。大自然真的很奇妙，寒風(fēng)乍起，人與動物忙活著如何御寒之時，植物卻紛紛“脫我舊時裳”，扁豆似乎與眾不同，碧葉青青，一串串扁豆莢迎風(fēng)而上，枝頭尚半妍著淺紫色的花朵，顯得格外嫵媚而奪目。凄風(fēng)苦雨中，扁豆花還歡快地開著，稚嫩的豆莢，如嬰兒的小手在寒風(fēng)中抓撓著什么，不畏寒冷，讓人心生憐愛。這讓我們不得不慨嘆造物主的神奇。

扁豆也是一味有名的中藥材，《本草綱目》中說扁豆味甘、性平，歸脾、胃經(jīng)，有健脾、和中、益氣、化濕、消暑之功效，主治脾虛兼濕，食少便溏，濕濁下注，婦女帶下過多，暑濕傷中，吐瀉轉(zhuǎn)筋等證。莢果紫色表示富含生物類黃酮，具抗氧化作用，可防突變，抑癌抗癌。扁豆高鉀低鈉(鉀、鈉比為 47：1)，經(jīng)常食用有利于保護心腦血管，調(diào)節(jié)血壓。扁豆衣為扁豆的種皮，性味功用與扁豆類似，唯效力遜于扁豆，但毫無壅滯之弊。用于脾虛泄瀉、浮腫、清熱除濕等。扁豆花為扁豆開的花，除了有一定的觀賞作用外，還有化濕解暑之功，主要用于夏季暑濕、發(fā)熱、心煩、胸悶、吐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