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視域下的浙江民間博物館建設與發展研究
——以寧波為例

2018-01-28 09:50:18寧波大紅鷹學院315175

大眾文藝 2018年22期

（寧波大紅鷹學院 315175）

自20世紀80年代末，浙江出現第一家民間博物館以來，浙江省民間博物館的數量持續擴大，浙江省文物局最近公布的《博物館（紀念館）名錄》統計顯示為122家，其中寧波40家。民間博物館作為國有博物館的有益補充，有效地保護了民間文化財富和社區文化生態，更是面向地方廣大民眾精神文化服務的一種新拓展。

但是，目前社會對民間博物館需求的不斷擴大，和民間博物館存續、發展普遍困難重重之間的矛盾愈來愈劇烈。民間博物館的健康、持續發展，不能一味依賴政府的大包大攬，自力更生才能走出困境，立足“民間”本土特性謀求發展，是一條值得探索的道路。

一、民間博物館的“本土性”特征分析

“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體現了民間文化的本土性。“本土”不僅僅局限于地域或地理意義，還涉及到當地文化生成過程中特定的語境和情境。本土性產生于特定的社區與文化傳統之中，是特定自然環境與社會環境相作用的結果，構成了生活于當地社區與文化傳統之中的人們的獨特經歷，體現了特定的社會歷史條件所形成的族群與地域群體的價值觀和世界觀。民間博物館的收藏與當地的生活、生產密切相關，與民間文化的本土性有天然的淵源，其藏品是本土性的物態體現。

民間博物館的收藏大多基于地方，形成了專門性、稀缺性和完整性的特點，是本土性的構成基礎。歷史上的寧波素有“家家織席，戶戶刺繡”傳統，百姓普遍使用草席，很多人還以種植席草、制席售席謀生，在衣物上飾以吉祥圖案的刺繡，則寄托了美的追求和生活幸福的愿景，金銀彩繡工藝更是把寧波刺繡技藝推向極致，黃古林草編博物館、金銀彩繡藝術館體現的正是寧波當地的這些特有傳統。魚米之鄉寧波有悠久的稻米種植歷史，漫長歲月里，百姓們以稻米為原料，獨創了米饅頭、灰汁團和年糕等諸多特色米食，王升大糧油工藝博物館不但收藏、展示制作米食的傳統工具和工藝流程，還配合節氣時令舉辦制作體驗活動。這些民間博物館，根植于民間文化的本土性，匯集獨一無二的藏品成果，形成了各自的辦館特色。

民間博物館的藏品和與之對應的民俗事象，解釋了當地民眾的行為習慣和思維方式，體現了民眾的情感期許和價值觀，蘊含著本土文化內在的意味，是本土性的核心所在。“十里紅妝”家具的朱紅透亮是人們對美好生活的祝愿，日用器物上雕龍刻鳳的造型印證著“浙東女子盡封王”的當地民間傳說，樸實渾厚的石制搗臼體現了當地百姓的勤勞品格和勞動智慧。藏品是充滿象征性的本土民俗生活世界的物態表現，民間博物館的收藏和展出行為，不是單純的物品收集和羅列，通過對生活器具和民俗事象進行梳理、排列和類比式的展示，所呈現的是當地民眾舒展情懷的智慧和延伸生活的邏輯。

二、民間博物館建設與發展路徑探索

（一）突出藏品優勢，凝練辦館特色

民間博物館需要有特色，但特色不是憑空想出來的，而是通過積累逐漸形成。各地域特有的歷史基礎和文化淵源，是民間博物館可依托的最大優勢，找準自身的辦館定位，聚焦各個歷史時期當地社會生產、生活中的物質和非物質遺存，有針對性地進行收集、整理、保護和展示，是民間博物館形成地域特色最直接的途徑。

民間博物館的收藏，大都聚焦某一個特別的主題，充分發揮藏品專、精和唯一性的特點，可以嘗試打造某一領域的收藏中心、展示中心和研究中心。慈溪越窯青瓷是寧波最有特色的亮點之一，也是慈溪當地民間收藏偏愛的主題，目前有慈溪市上林湖越窯青瓷博物館、慈溪越韻陳列館等5座瓷器相關民間博物館，這些博物館值得加深相互之間的合作，邀請青瓷非遺傳承人及專家和研究機構給予指導，并同慈溪當地青瓷研發、生產的實踐相結合，打造集展示、研究和創新傳承于一體的越窯青瓷文化中心。

民間博物館創辦者大都來自民間，能及時洞悉民間收藏市場的動態，并直接參與藏品收集，相較于公立博物館藏品多來自考古成果或社會捐贈，民間博物館具有藏品來源更廣泛、渠道更直接的便利優勢。經費的有限使得民間博物館偏愛近現代本土題材的收藏，相關物品數量相對較充足、自然損毀不嚴重，有較廣泛的渠道從民間獲得、也易于修復和維護，并能形成有別于公立博物館的特色，開拓差異化的發展之路。

（二）立足地方文化，創新陳列模式

有別于許多公立博物館的展覽設計側重學術研究價值、珍貴文物保護和專業人士鑒賞，民間博物館更應該定位在面向大眾的普及層面，通過對藏品展示方式的巧妙設計，向參觀者直觀、清晰地解釋藏品承載的本土特色和文化意蘊。

第一，營造地方性語境。藉由藏品陳列和展出的精心設計、布置，構成地域特色形成與運用的具體語境和歷史情境，還原當地社區人們生活、生產的具體場景，能使原本單一、固態的收藏陳列具備闡釋當地風俗特色和往事細節的動態功能。

寧海十里紅妝博物館，以展示古代女子生活為專題。博物館占地3000多平方米，館藏了創辦人歷時20多年收集的上萬件精品，如此大的規模使陳列展出困難倍增。博物館以表現明清時期江南富家小姐的居家、婚嫁場景和習俗為主要線索進行布展，聚焦江南風韻和寧波特色，最終精選陳列1200多件藏品。20世紀70年代初，在余姚河姆渡遺址中發現一種紅色漆碗，專家考證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朱砂涂漆家具，距今已有6000多年。博物館里展出的床、柜、箱和桶，很多都是朱砂漆制，這些家具和器物向前來參觀的民眾講述著滲透到居家生活里淵源流傳的傳統。桶的使用頻率之高和種類之多，是寧波百姓日常生活的另一大特色，米桶、茶壺桶、果桶、首飾桶和子孫桶等等，訴說著瑣碎、繁復的日常和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希冀。廣泛流傳于民間的“十里紅妝”，是指江南特有的嫁女場面，嫁妝隊伍浩浩蕩蕩延綿數里，江南越劇經典劇目《賴婚記》里，陳氏勸女兒出嫁的一段唱腔“十里紅妝娘預備”膾炙人口，和博物館的陳列互為印證，“紅皮箱，子孫桶，紅木眠床，銅鈿老虎”，博物館用一系列的藏品生動地勾勒和再現了這獨具地方特色的場景。

第二，構筑情境性體驗。博物館的藏品通常屢經輾轉，在時空上被與原先的社會文化脈絡割裂開來，僅靠說明性文字和其它輔助性技術手段，很難消弭藏品存在的孤立性。民間博物館的環境營造，可因地制宜地保留作坊、建筑等地方特色元素，并舉辦富有當地傳統的生產勞作、日常生活和慶典祭祀等活動邀請參觀者參與、體驗，使他們在立體、活態的情境中體驗“物”所承載的當地風俗、傳統和文化意蘊。

寧波高橋鎮的居家博物園，白墻黑瓦的建筑和園里的花草植物、卵石小徑、亭臺水池等一起，把博物館營建成一個典型的江南居家院落。園內16座規模不等的房屋，都是從寧波、金華等地各處移建過來的明清時期建筑，館藏3萬多件舊時人們居家度日不可或缺的家具、農具和紅妝等，在這16座老房子里被布置成廳堂、廚房、餐廳、書房、臥房、佛堂和走廊等富于體驗感的場所，以其各自的風貌和陳列，引導參觀者體驗舊時居家的細節。同時，博物館還經常在園里舉辦書畫創作和展出活動，并不惜重金在園內建造了一座傳統樣式的戲臺，常常邀請民間劇團進園來登臺演出，舉辦傳統節日慶典，吸引了眾多社區居民和參觀者慕名前來體驗舊時民間生活中的娛樂和社交活動。充滿情境性體驗的博物館展陳方式和活動，還原了藏品和它們原本所處的環境及生態之間的聯系，呈現了人們起居、勞作和娛樂等真實生活的動態，使參觀者在直接的觀察和體驗中，獲得充分的感受和理解。

（三）加強社區融合，還文化于民間

民間博物館要重視和當地社區的聯系、互動，通過開展優質的展覽和活動服務，使更多的社區民眾享受到文化的輻射。同時，與當地社區的深度融合也能為民間博物館凝聚人氣，注入持續發展的動力，促使博物館的運營形成良性循環從而越辦越“活”。

第一，提供優質社會服務，強化當地社區融合。在常規展覽之外，通過舉辦專題講座、培訓指導或創建教育基地等形式，為社會提供優質的公益性文化服務，通過開展民俗活動增強民間色彩和社區情調，形成富有文化特色和活力的社區活動場所。

寧波鄞州紫林坊藝術館是寧波規模最大的民間博物館之一，由非物質文化遺產“骨木鑲嵌”工藝國家級傳承人陳明偉先生創辦，坐落于鄞州新城區中心，建筑面積達4000平方米，常年展出骨木鑲嵌精品和珍貴木雕、紅木家具等藏品，展示骨木鑲嵌制作流程，還提供250平方米的展廳為個人書畫愛好者免費提供場地舉辦書畫作品展覽，自2008年9月開館以來，已接待參觀逾10萬人次，為豐富社區民眾文化生活和城市文化建設發揮了積極作用，受到社會各界的積極肯定和評價。“王升大”是首批浙江老字號品牌，以此命名的王升大糧油工藝博物館每個月都舉辦不同的主題活動，按時令制作湯團、狀元糕、酒釀圓子等等寧波特色米食，邀請社區民眾和游人參與體驗，同時還開展“傳統文化校園共享”活動，送傳統文化進入當地社區學校，獲評寧波市中學生社會實踐示范基地，民間博物館努力融入社區居民日常生活，為社區營造了良好的文化氛圍，社區居民們也樂于以志愿者的身份參與博物館日常的講解、維護。此外，還可以與區域內的企業、高校積極互動，高橋鎮的耕澤石刻博物館與寧波大紅鷹學院合作，在博物館內設立梅園石刻工藝等藝術和人文類專業實踐教學基地，文秘和傳媒相關專業學生則為博物館分擔日常講解和對外宣傳工作。

第二，開拓思路，充分調動社會各階層參與民間博物館建設，實現雙贏。民間博物館要突圍困境并實現可持續發展，不能消極依賴外來“救濟”，關鍵在于增強自身“造血”功能。寧波在創新民間博物館辦館形式上，開拓思路創新模式，通過“雙贏”甚至“多贏”的合作方式，調動社會力量積極參與民間博物館的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