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利娜[太原師范學院外語系, 山西 晉中 030619]
翻譯不僅是文本在語言層面上的語碼轉換,翻譯發生在特定文化的特定時間段,因此,翻譯要求譯者融入源語文化和譯語文化構建的網絡中,成功進行文化信息的跨文化對接。因此,文化意象的解碼比語義和句法的處理要復雜,而兒童文學作品的翻譯是一個復雜的重寫過程,這一過程受到無數因素的制約,比如源語文本地位、意識形態以及教育導向,等等。
“互文性”由法國后結構主義批評家Kristeva提出,她指出每一個文本都是源自其他文本的“拼綴物”,都是基于對這些文本的吸收和轉化構建而成。這一概念強調任何一個文本意義的確定既受到與其同時存在的其他文本的制約,也取決于其與先前文本的關聯。這種存在于文本之間錯綜復雜的關聯性便稱為文本間的“互文性”。翻譯的過程包含了語言之間,文化之間,作者、譯者和讀者之間廣泛的對話和互涉,其本身就具有互文性特征。源語文本意義的生成具有多元性,其意義的確定有賴于多種共時文本和歷時文本的補充和調整,原作和譯作互相存在于彼此內部。
翻譯受到其所屬的社會文化語境中諸多因素的制約和影響,在兩種語言進行相互轉換的同時,兩種異質文化之間也進行著相互關聯與相互指涉。但東西方社會中存在著大量與各自文化和歷史息息相關的意象,這些意象一旦脫離源語環境,就有可能失去其所蘊含的文化寓意,這可以理解為文化意象的內互文性。一旦內互文性知識借助翻譯得以成功融入譯入語文化中,就成為世界人民共同擁有的精神財富。
歸化和異化是通常所采取的兩種不同的翻譯策略,“歸化”要求譯文文本要符合譯入語的文化價值觀,易于目的語讀者理解和接受;“異化”則接受源語的文化價值和語言差異,使讀者進入源語文化的異國情境里。文學作品中出現的最明顯的互文文本就是對文學典故或其他一般語篇的引用,這些引用有助于讀者理解故事內容。羅爾德·達爾《瑪蒂爾達》里引用了大量經典的西方童話故事來描寫亨尼小姐田園味十足的農舍。
It was like an illustration in Grimm and Hans Andersen. It was the house where the poor woodcutter lived with Hansel and Gretel and where Red Riding Hood’s grandmother lived and it was also the house of The Seven Dwarfs and The Three Bears and all the rest of them. It was straight out of a fairy-tale.
《格林童話》《安徒生童話》在中國早已是伴隨小朋友成長的床頭書了,小紅帽、小矮人們也是耳熟能詳的童話人物,所以原本封閉的源語文化內互文也早已由于大量的翻譯而轉換為開放的文化外互文性,“異化”的翻譯策略便不會對譯入語讀者造成任何閱讀障礙。
但在有些情況下這種“直接移植”會給閱讀帶來不同程度的“障礙”。羅爾德·達爾在《查理和巧克力工廠》中通過大量連續的引用來強調閱讀的重要性。
The younger ones had Beatrix Potter
With Mr Tod, the dirty rotter,
And Squirrel Nutkin, Pigling Bland,
And Mrs Tiggy-Winkle and –
Just How The Camel Got His Hump,
And How The Monkey Lost His Rump,
And Mr Toad, and bless my soul,
There’s Mr Rat and Mr Mole—
其中Mr Tod、Squirrel Nutkin 等是英國著名兒童文學作家波特創作的《彼得兔和他的朋友們》 中的人物:How The Camel Got His Hump是英國小說家Kipling 的著作Just So Storie中的內容;Mr Toad、Mr rat等是英國童書作家格雷厄姆的小說The Wind in the Willow中的人物。這些作品及人物對于一部分小讀者來說存在一定程度的陌生感,難免會對閱讀造成一定障礙。但“異化”的翻譯策略可以對有意向小讀者傳遞異質文化,激發其閱讀興趣。
文化互文性還體現在專有名詞的翻譯上,現行大部分文學作品中,專有名詞的翻譯都采用音譯法,但如果譯者沒有意識到一些專有名詞背后所蘊含的豐富文化互文性,則譯入語讀者就無法像源語讀者一樣更深層次體會源語文本內容。J.K. Rowling對于《哈利波特》系列中人物的命名可謂煞費苦心,從馬愛新的中譯本可以看出譯者在翻譯時也是盡力維持著源語文化對文本的約束作用,但中西方文化的巨大差異使譯文難免出現一定程度的文化虧損。Lord Voldemort是《哈利波特》中最大的反派人物,其中vol是“飛行”的意思,mort表示“死亡”,所以其名字的含義就是“飛離死亡”。中譯本將其音譯為“伏地魔”,“伏”很快讓讀者聯想到“埋伏”,感覺他暗藏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伺機出擊報復,這恰恰符合了發生在伏地魔這一人物身上的另一條重要故事脈絡,但與源語文本中這個名字所暗含的文化互文性相比,這是一處明顯的翻譯轉移。
兒童文學作品中另一個常用的修辭手法是文字游戲,它的使用會增加文本的趣味性,但文字游戲卻是文化互文中最難處理的部分?!豆ㄌ亍分幸惶幗^妙的文字游戲是Lord Voldemort的名字,這一名字的譯法讓世界各國的譯者可謂煞費苦心。Lord Voldemort原名 Tom Marvolo Riddle, 這兩個名字的玄機直到《哈利波特與密室》中才揭開謎團。
He pulled Harry’s wand from his pocket and began to trace it through the air, writing three shimmering words: TOM MARVOLO RIDDLE.Then he waved the wand once, and the letters of his name rearranged themselves: I AM LORD VOLDEMORT.
顯而易見,兩個名字的玄機就在于作者使用了anagram(易位構詞)的修辭手法,交換兩個名字中字母的順序來構成新的詞語,表示新的內容。但由于漢語并不是字母文字,這樣的易位構詞并不適用于漢語,譯者只能采取注釋的方式加以解釋了解故事的玄機所在。
雖然“異化”的翻譯策略會給讀者帶來不同程度的閱讀障礙,但這會激發兒童讀者更大的閱讀興趣來彌補文化缺失。所以,將互文性概念引入翻譯實則是給翻譯實踐活動拓展了新的維度,譯者在翻譯任何文本時都要采取開放式的視角,尤其是兒童文學作品的譯者,其受眾群體是處于豐富知識和拓展視野期的兒童,譯者互文意識的增強有助于兒童國際化視野的培養。同時,互文性視角不僅有利于民族文化的豐富,更會促進民族文化多元化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