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師范大學音樂學院830000)
“龜茲”一詞最早見于《前漢書》,五代至宋稱之為“龜茲回鶻”,定名“庫車”則是元代以后,庫車是維吾爾族和土著民族融合以后才出現的,也可以說他們就是“龜茲城的人”。牛龍菲在《古樂發隱》一書的前言中說:“華夏音樂文化,在古代主要是通過河隴區域,向西傳播,從而對中亞、西亞、北非及歐洲音樂文化施予了一定的影響。秦漢之后,東漸中國的西域文化,其中有些成分,正是早期西傳的華夏音樂文化。在絲綢之路上,各國各民族的音樂文化西傳、東漸、播布、回授,猶如機梭織棉一樣,往返來復編織著奪目的絢爛圖紋,閃耀著奇幻的迷人光彩”。外來文化傳入中國后,接受了中國傳統審美思維的改造。
從“中國知網”的中國期刊關鍵詞數據庫中以“龜茲樂舞”為主題詞進行檢索,搜索到相關文獻98篇(時間從2006年——2016年);以“西域樂舞”為主題詞進行搜索,搜索到相關文獻13篇(時間從2006年——2016年),本文只對高頻文獻進行分析。
2007年劉錫淦、張平、邊人在《龜茲—蒙著面紗的牧女與騎士》(北京:外文出版社)一書中寫道:龜茲擁有比莫高窟歷史更加久遠的石窟藝術,它被現代石窟藝術稱做“第二個敦煌莫高窟”龜茲人擅長音樂,龜茲樂舞發源于此。從書中概括的了解了人文地理、風土人情,其中最感興趣、印象最深的是“歌舞”部分有:“蘇莫遮”、“拔頭”等。其共同特點是舞者頭戴面具,模擬各種人物和動物形象,表達一定故事情節;還有著名的“胡旋舞”和“胡騰舞”都是龜茲古國的重要財富;以及舞蹈中運用的“花繩”、“頂碗”等道具,面部“弄目”“憾頭”等神態表情。2016年薛宗正、霍旭初在《龜茲歷史與佛教文化》(北京:商務印書館)一書中寫道:龜茲石窟壁畫中風貌及其濃郁,是龜茲佛教藝術一個突出特色。其中,從天宮伎樂看到了龜茲佛教藝術中集合音樂舞蹈為一體的頗具藝術魅力的形式,從巴米揚石窟中出現的簡單天宮伎樂看,完整、規范化的天宮伎樂是在克孜爾石窟發育成熟的。龜茲天宮伎樂成為獨立的藝術形式后,影響到北傳佛教天宮伎樂形式的普及發展,敦煌莫高窟天宮伎樂佛教藝術就濫觴于龜茲。敦煌早期大部分洞窟中都有天宮伎樂造型,其中人物與樂器多具龜茲風格。克孜爾石窟的飛天和伎樂天也對敦煌以東石窟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如:甘肅河西文殊山石窟的飛天具有濃厚的龜茲風格。隨后,龜茲樂舞傳入中原之后,出現了“女為胡婦學胡狀,伎進胡音務胡樂”和“洛陽家家學胡樂”的景象,不僅成為道教音樂的重要源頭,而且對唐代宮廷名曲《秦王破陣樂》、《霓裳羽衣曲》的創作都產生了重要影響。古龜茲境內盛行的百戲有,如:缽頭、合生、舍利獸、龜茲武舞、碗舞等。
由此看出,佛教的傳入影響著龜茲舞蹈的衍變與發展,龜茲舞蹈可以稱之為“西國龜茲”,也可以稱之為“佛教龜茲”。龜茲舞蹈不僅具有包天下、容四方的特點,而且深刻的影響著中原藝術,更影響著我們現今的維吾爾族舞蹈。
2016年陳卉在《滋生與嬗變:絲綢之路上的佛教樂舞》文中提到印度的佛教是集古印度神話和印度古典哲學思想而形成的一種“苦”式宗教,在宣教中,為了使民眾能夠容易接受它,布道者常常采用形象的繪畫、雕塑、音樂、舞蹈等藝術形式來表現它的內容。這種宣教特點及其內容,隨著佛教的傳播,間接地也影響到周邊地區。從中反映出“龜茲樂舞”是把印度、波斯和中原地區的樂舞文化融為一身,成為兼容性極強的樂舞形式。
2006年王克芬在《龜茲樂舞對唐代舞蹈發展的深刻影響》一文中提出:“《胡旋舞》是從西域傳人中原的,它風行一時的情狀,可用白居易《胡旋女》詩的詩句‘臣妾人人學圜舞’來概括。”又說:“《胡騰舞》也是由西域傳人中原的。劉言史在《王中丞宅夜觀舞胡騰》詩有“跳身轉轂寶帶鳴”句,這分明是一個描寫跳躍加旋轉的“空轉”技巧的詩句。”還說:“唐詩所描述的伴奏和舞容以鼓為主的特點,都向我們提示了古代《柘枝舞》類似今著名的新疆《手鼓舞》。2006年樊小敏在《獅舞在新疆的起源與衰落》文章中指出:中原的獅子舞最初流傳在中國是從我國古代龜茲地區開始的。佛教于公元1世紀前后傳入龜茲地區。3世紀后期,在龜茲盛行,獅子常被拿來比喻成佛,它在佛經里享有極高神力的權力。19世紀維吾爾宗教學者毛拉·阿吉爾撰寫的《布格拉汗傳》里記載:“宋代時,我國建立了第一個以伊斯蘭教為主的“喀拉汗王朝”。在它的影響下,當時有很多突厥語系部,全部了改信伊斯蘭教。”由此可以見得,中原的獅子舞是由西域傳入的。2006年錢建華在《古代西域樂舞藝術東傳中原綜述》一文中提到“《缽頭舞》、《蘇莫遮》、《柘枝舞》等都傳入到中原并都將產生過影響”。2015年彭瑞琪在《史學視角——胡舞影響下唐代舞蹈的發展及特點》和2015年趙喜惠在《西域樂舞對唐代樂舞的影響考析》中說“為了促使中原與西域各個諸侯國商業貿易,從西域傳入的不僅有胡桃、胡瓜。胡蘿卜,更有胡舞(胡騰、胡旋)使得中原民眾的舞姿中越來越充斥著濃郁的西域風情。在表演形式上,唐代的舞蹈諸多帶有“胡味”的特點,晚唐詩人劉言史在《王中丞宅夜觀舞胡騰》中記述:“跳身轉轂寶帶鳴,弄腳繽紛錦靴軟”這里的“跳身”都是舞蹈中的騰躍動作,“弄腳”是蹬踏的動作”,2015年吳壽鵬在《龜茲樂舞與中國戲劇淺析》中提到“《五方獅子》、《蘇莫遮》等為中原文化做出了貢獻”。2016年李鑫在《試論西域舞蹈在漢唐時期對中原樂舞發展的影響》中提到“西域舞蹈豐富樂舞唐代時的中原舞蹈。其一,舞蹈內容上較為豐富,多以騰躍和旋轉為主;其二,面部表情豐富,眼神嫵媚,多以頭、眼配合;其三,西域樂舞深入中原,不僅對漢族有所影響,而且對其他少數民族的文化發展也是起到了積極推動的作用。
由此看出,胡舞的傳入事實上是各民族文化交流的結果,促使唐代舞蹈發展得更加絢麗多彩,璀璨的龜茲舞蹈文化對唐代舞蹈文化曾產生過影響。
2011年烏云在《龜茲服飾與粟特服飾之比較》中將龜茲人的發式、服飾、腰帶與舞蹈蘇莫遮、胡騰舞的服飾進行分析。原因是游牧民族為便于騎射就穿窄袖緊衣、系腰帶、穿長褲、足蹬長靴。2013年王茗、賀曉陽在《當代西域舞蹈表演形態特點分析》一文中提到其中特點明顯的幾點:其一,是龜茲舞蹈中典型的特征“三道彎”,它能折射出龜茲舞蹈美的舞姿與美的韻律;其二,“抃”和“彈指”富有情感的表達和氣氛的渲染,促使舞蹈富有節奏感,它又是龜茲舞蹈的一個典型的風格特征;其三,手勢姿態,在石窟壁畫上經常可見許多手勢的變化,他們的舞姿不同,持瓔珞的手勢不同。可見,“手”勢姿態是龜茲舞蹈一個典型的藝術特征;其四,“撼頭”“弄目”既能使舞蹈富有感染力,又能眉目傳情,從而具有獨特的迷人魅力;最后,還說了壁畫中的形象“圓臉、細眉、高鼻、小嘴、束發、戴珠冠、雙耳墜珠環,胸前掛珠串、瓔珞,打扮得珠光寶氣,極為尊貴,給人一種豐滿圓潤的感覺,她的手指細長圓滑,自然地略作彎曲,像是美人的纖纖素手,腰肢柔細,胯部突出,顯得婀娜多姿”。 2016年吳夢在《龜茲石窟中的龜茲樂舞風貌》和2016年孫瑜浛在《龜茲壁畫中的樂舞研究》和2016年任克良在《龜茲漢唐風》中提到“抃”“彈指”“撼頭”“弄目”“跳騰”“手勢”等藝術形態,以及“三道彎”這一典型特征。
2015年姚士宏在《關于龜茲文化的幾個問題》一文中提出:龜茲舞蹈在本地舞蹈的基礎上,汲取了印度、波斯和中原樂舞的精華,尤其在印度樂舞中提取經典部分加以創作出地方民族特色的舞蹈,隨之,佛教的傳入使龜茲舞蹈有進一步發展,對龜茲來說具有劃時代意義。2016年莫尼熱·莫太力甫在《淺析維吾爾族舞蹈在宗教演變下的發展》中提到佛教時期的龜茲舞蹈和伊斯蘭教傳入時的龜茲舞蹈,龜茲地區本身就是一個擁有著多元文化的地域,當宗教進入龜茲時,龜茲人民汲取精華,形成了獨具特色的龜茲舞蹈。
2011年孫瑜浛在《龜茲樂舞在新疆維吾爾族舞蹈動作中的傳承》一文中提出:“賽乃姆的動作可以看出,它傳承了龜茲舞蹈中‘移頸’、‘撼頭’、‘彈指’、‘弄目’、‘蹺腳’等動作的基本語匯和強烈的節奏感,其中‘跳、躍’的動作也是來自龜茲舞蹈中的‘踴、躍’”。又說:“納孜爾庫姆是廣為流行的維吾爾族民間自娛性男子舞蹈,其中的“跳起三拍手蹲落”等高難度的蹲跳、跳轉動作保留了龜茲樂舞中胡騰舞中“跳身轉轂寶帶鳴”相類似的旋轉騰空動作的技巧。”而“維吾爾族的夏地亞那舞步伐都以小跳步為主,這些以下肢的跳躍動作具有彈跳輕巧、速度快、爆發力強等特點,有時還有高難度的騰空技巧,似乎含有和留存了很多龜茲胡騰舞的遺風。”這些經過實地調查作出的論斷,都充分展示了如今的維吾爾族舞蹈很好的繼承了漢唐龜茲的動作。康巴爾汗作為一代舞蹈大師,早年在庫車地區向一位老民間舞蹈藝人學習了頂碗舞蹈,她回到新疆藝術學院把所學的頂碗舞經過改編后教給了她的學生們。1997年在首屆全國舞蹈大賽中,大家又看到了嶄新的維吾爾族傳統舞蹈《頂碗舞》,這些舞蹈都是繼承和發揚了龜茲樂舞。今天,在庫車維吾爾族舞蹈中流行的頂碗、頂盤子的民間舞就是這種形式下的發展和繼承。而龜茲盛行的群眾性大型樂舞,慢慢演變為現在維吾爾族的“賽乃姆 ”、“麥西來甫”等大型集會歌舞活動。由此可見,古代龜茲地區的舞蹈就是如今的維吾爾族舞蹈。
總而言之,龜茲舞蹈擁有豐富鮮明的形象,并且有多彩的佛本生故事、因緣故事以及佛傳故事等生動的題材。雖然學者們的對龜茲研究比較晚,但是成果確實非常的豐盛。從2006年——2016年間發表關于龜茲舞蹈的文章雖然不多,但是都取其精華!可惜這其中關于服飾以及宗教學的研究較少。
(一)龜茲舞蹈研究意識相對薄弱,運用宗教學以及西方學的相關理論對龜茲舞蹈的研究工作還需進一步深入。目前,隨著龜茲地區石窟的慢慢風化,我們需要加緊步伐來保護我們最為珍貴的源頭,一方面需要現有的研究者們拓展研究視角,另一方面納入一些維吾爾族的年輕人一起加入龜茲舞蹈研究的隊伍中來,這樣才能更快的發展龜茲舞蹈。
(二)目前學術界對龜茲舞蹈研究基本上是繁星點點,隨著現代化的進展的加快,龜茲舞蹈會出現很多不確定因素,受到越來越多的新事物的影響。因此,希望學者們可以重視龜茲樂舞文化的研究與探索,豐富研究內容與領域,爭取將漢唐時期的古龜茲樂舞文化再創輝煌。
龜茲,是東西方文化交流的重要產物,是悠遠絲綢之路上的一顆亮麗明珠,是東西方文化碰撞、沖突、融合出來的火花。龜茲舞蹈的精神是包容的、開放的并且善于吸收絲綢之路上各國文明使之沉淀,最終融合形成自己鮮明的風格,龜茲舞蹈是維吾爾族在本民族舞蹈的基礎上,接受來自中原樂舞文化的理論。吸收融合了印度文化、古希臘文化等地域的某些因素影響逐漸發展產生的,龜茲樂舞可稱之為“包天下之舞蹈精髓,容八方之舞蹈精華”。由此可以見得,在古龜茲這片遼闊的土地上,曾有過多個民族在這里繁衍生息或者在這里“匆匆過客”,他們被獨特的地域文化所浸染、感染,形成了獨具特色的龜茲文化,發出耀眼光芒,直至今天仍然散發著神秘的色彩與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