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消費降級”之辯

閔赫 齊齊哈爾大學哲學與法學學院

一、什么是“消費降級”

最近“消費降級”這個詞可以說在朋友圈火一把，各種有關消費降級的消息應接不暇，似乎都稱中國進入了消費降級時代，90后開始消費降級等等，但是“消費降級”到底是什么，應該首先理清它的概念。

“消費降級”是對應“消費升級”這一概念而來。而“消費升級”這一概念是指消費結構的升級，是各類消費支出在消費總支出中的結構升級和層次提高，它直接反映了消費水平和發展趨勢。何翠云在《消費升級與消費降級之辯中》寫到“消費升級就意味著品質升級、品牌化、價格優勢以及小眾市場、需求多樣化定制化等。消費升級，必然意味著產業升級、質優價高，意味著高端品牌與高端消費市場的不斷擴大。”[1]對于消費升級這一概念的爭議比較少，但與其相對的“消費降級”概念不同人則有不同看法，這也是對中國是否進入消費降級時代有分歧的主要原因。巖雪在《消費理性化并非“消費降級”》中認為“‘消費降級’主要是發生在經濟衰退時期的現象。其本意是降低消費、沒有消費欲望，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存錢’。”[2]這種定義主要突顯了消費者對消費的無欲望性，這種無欲望的狀態不是指購買低價物品，而是根本就不想購買任何商品，就是對購買物品沒有興趣，相比于對物品的占有不如將錢存起來以應對將來有可能會產生的危機，這種定義有對未來的不確定性和不安全感在里面。而林迪在《京東研究院院長劉暉：零售行業不會出現消費降級》中認為“相對于消費升級來說，特點是降低效率，降低體驗，降低個性、品味、態度，最高程度上實現物美價廉。”[3]這里的“消費降級”就不僅僅是指消費者個人的消費行為了，它其中包含了生產者對生產方式和生產理念的改變，生產低價高質的商品，去除品牌溢價，從而在整體上降低消費者的消費成本。另外還有人認為“消費降級”應是一個被動的詞匯，即“被消費降級”，其中包含著非自愿的成分，非自愿購買低價商品，而是受到經濟條件的限制而不得不選購低價商品。

二、消費降級時代是否真的到來了

由于對“消費降級”概念有不同的看法，對于中國是否真的進入了消費降級時代也產生了不同的觀點，主要有三：1.中國不存在消費降級；2.中國已經進入消費降級時代；3.消費升級與消費降級并存，其實質是消費分化、消費分級。

觀點一：中國不存在消費降級

支持這種觀點的主要有兩個方面：第一，理性消費、有態度的消費不是“消費降級”。王鐘在《有態度的消費不是你們眼里的“消費降級”》中提到“不是消費能力跟不上，而是消費觀念產生了轉折。”[4]很好的說明了這種觀點。消費者用于吃吃喝喝、打車的錢減少了，而選擇了即節省資金又節省能源的其他健康的消費方式做為替代，將消費真正的引向資源節約型、環境友好型并且有利于個人身心健康的類型，將這種消費態度做為基本的生活態度，而不是將這種降低消費的心態看成是在經濟能力不允許的情況下做出的無奈選擇，這并不是一種消費降級的表現；第二，消費結構變化，從物質型消費轉向服務型消費。這種觀點的主要支撐數據是來自于張銳在其發表的文章《“消費降級”是一個偽命題》[5]中提到的上半年國內旅游人次同比增長11.4%、旅游收入增長12.5%，同期電影票房增加17.8%、觀影人次增加15.3%，他認為從總體上來說，中國消費者的消費逐漸從有型的物質品消費向旅游、文化、體育、養老、家政等無形的服務品轉移，是消費質量提升的表現，因此消費降級一說根本無從說起。徐蒙在《“消費降級”？為什么說這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命題》[6]中也提到，今年第二季度我國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比第一季度有所回落，5-6月份消費增速放緩，但是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主要統計的是實物消費，不能完全反映服務消費，以此為據說明中國進入消費降級時代還為時尚早。

觀點二：中國已經進入消費降級時代

支持中國已經進入消費降級時代的證據主要有三個，第一是拼多多app在短時間內的崛起，超越京東、蘇寧易購、唯品會等成為僅次于手機淘寶的電商app；第二個是涪陵榨菜的股價大漲，半年賺3億；第三個是牛欄山二鍋頭股價暴漲140%。之所以認為這三個數據可以看作是消費降級時代的代表，是因為其共同點都在于低價。拼多多以極其優惠的價格販售商品，而榨菜和二鍋頭也可算作是同類商品中的低價代表，這些主打低價商品的巨大銷量讓人不禁想到消費降級。

對于理性消費不是消費降級的觀點，也有人作出了“貧窮使人理性，誰不想消費升級，還不是因為窮”的回應。房價、房租節節攀升，對未來的不確定性和無安全感讓人們寧可少享受物質生活以期為未來留一條道路。經濟能力影響消費行為，追逐低價高質的商品是任何人都會作出的理性選擇，但是必須看到的是低價高質的商品是否真的存在，如果高價能夠代表高質，而低價只能代表低質，那么在經濟能力不允許的條件下，被迫選擇低價低質的同類型替代產品當然可以看作是消費降級的表現。

觀點三：消費升級與消費降級并存，其實質是消費分化、消費分級

相比于觀點一和觀點二，這種觀點要更折中一些，認為中國現在的消費結構是處于有升級有降級的并存狀態。“高負債中產”是一個很好的例子。高利明在《“新中產”與“高負債中產”》中提到“‘高負債中產’子階層擁有如房產等相當昂貴的資產，但由于按揭等的壓力，形成了‘有資產但不寬裕’的特點。”[7]正是由于具有了這樣的特點，導致了“高負債中產”階級的消費，一方面大量的“趨優消費”，如購買品牌絲巾、礦泉水等；另一方面又存在打折時期大量購買如衛生紙等日用消耗品的“趨低消費”。這種消費行為促使“消費升級”與“消費降級”同時發生。

通過相關文獻的閱讀發現，2009年時也有一次“消費降級”的研究熱潮。2009年，美國消費者開始使用午餐肉代替火腿，僅這一現象就引發了“美國消費降級”的研究熱。現在看來美國當時所發生的情況與現在的中國有相似之處。當時的美國消費結果也可看作“消費降級”與“消費升級”并存狀態。中國企業家刊載的《消費“降級”風暴兇猛而來》中提到“咖啡和茶近年來穩定增長”以及“消費者在這些品類上的升級消費或者保持當前消費水平的渴望較為穩定，包括優質食品和環保產品，尤其是降低能耗成本或者利于健康、具有安全功效的產品。另一個消費這不愿降級消費的品類是醫療。”[8]從中可以看出，消費升級和消費降級很有可能在同一時期出現。

三、結論

從整體上看，中國并沒有全面進入消費降級的時代，但并不能說沒有消費降級的現象出現。隨著貧富差距的拉大，出現高消費能力群體與低消費能力群體的分化也實屬正常。在研究中發現，“消費升級”中似乎隱含著對中國經濟的褒贊之意，而提到“消費降級”則似乎就在含沙射影的表示中國經濟已經進入了倒退期，大有貶義在里頭。然而現實的情況是我國擁有為數不少的低消費能力人群，而這些人的需求也應當得到滿足，全面的消費升級應當不單純指購買高價商品，而應當是如前文所說致力于生產真正低價高質的商品，黃小鵬《消費降級到底是怎么回事》中提到“消費層次可以‘降級’，但商業底線不能隨意突破，最好底線還要隨社會發展不斷抬高”[9]，在生產過程中體現“中國制造”的精神，這才是真正的“消費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