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利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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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眾、報刊與抗戰——以《抗戰(三日刊)》“短簡”等欄目為中心
秦利國
(廣東省社會科學院 歷史與孫中山研究所,廣東 廣州 510610)
創辦于抗戰時期的《抗戰(三日刊)》設有“讀者信箱”和“短簡”欄目,這兩個欄目反映了抗戰時期普通百姓、報刊及抗戰三者的關系。可以看出,民眾在運用報刊的輿論力量參與抗戰的同時,報刊也在指導民眾達到更有效抗戰的目的。
《抗戰(三日刊)》;民眾;抗戰
自晚清國人創辦報刊以來,近代歷史為我們留下了眾多的報刊資料,故而報刊史研究就成為歷史研究著重關注的一個領域。從目前來看,報刊史研究已經有非常成熟的研究方法,且大多數的報刊史研究主要關注“報紙的創辦過程、編輯隊伍、欄目設置、刊載內容、辦報思想和社會影響”[1]1,而對報刊的接受者——讀者這一群體,由于資料的缺失鮮有學者論及?①。鑒于此,筆者以《抗戰(三日刊)》所刊載的“讀者信箱”和“短簡”欄目為研究內容,考察在全面抗戰時期該報的讀者是如何通過報刊這一媒介去應對戰爭這一復雜而艱苦的局面和參與抗擊日本侵略者的戰爭的,研究報刊是如何引導這些讀者參與戰爭的,進而揭示抗戰時期普通百姓、報刊及抗戰三者的關系,以進一步認識報刊這一傳播媒介在抗戰時期所發揮的作用。
1937年7月7日全面抗戰爆發,8月13日日軍大舉進攻上海,淞滬會戰開始。在這種背景下,鄒韜奮于8月19日在上海創辦《抗戰(三日刊)》。12月23日,該刊自第30號起遷至漢口出版,前后共出了86號。1938年7月《抗戰(三日刊)》與《全民周刊》合并為《全民抗戰(三日刊)》。
早在“1926年鄒韜奮接編《生活》周刊后,就開辟了‘讀者信箱’專欄,親自答復讀者提出的問題,以后其所辦刊物均有這一專欄”[2]116。“為了更好地切合于當時讀者所注意所要解決的各種實際問題,與讀者進行交流聯系,《抗戰》中也設有‘短簡’和‘信箱’專欄。‘短簡’專門為讀者來信中關于生活和工作中的各種疑難問題及困惑進行解釋和答復,‘信箱’則引用讀者來信反映民眾的呼聲和生活狀況,共同討論民眾關切的問題。”[3]17作為報刊主辦人的鄒韜奮對這一欄目非常重視,他說:“每期的‘小言論’雖僅僅數百字,卻是我每周最費心血的一篇,每次必盡我心力就一般讀者所認為最該說幾句話的事情,發表我的意見……其次是信箱里解答的文字,也是我所聚精會神的一種工作。我不敢說我所解答的一定怎樣好,但是我卻盡了我的心力,有時并代為請教我認為可以請教的朋友們。”[4]82
同時,讀者也非常喜歡這一欄目,“我是貴刊的一個讀者,貴刊的內容很豐富很詳盡,每一欄我都高興去讀它,尤其是通信一欄,更引起我的興趣,因為在通信里面,可以知道各地的種種情形,又可以得到編者先生對任何一個問題的正確的答復”[5]。
《抗戰(三日刊)》的主要任務之一是“反映大眾在抗戰期間的迫切要求,并貢獻觀察討論所得的結果,以供國人的參考”[6]7。因此,它的主要讀者群是普通百姓和大眾知識分子。筆者粗略統計了在《抗戰(三日刊)》中所出現的讀者來信和編輯回信,共計有145封讀者來信和291封報刊編輯回信,這些信件基本上是普通民眾所寫,他們既有15歲的小孩、20多歲的青年、30到50歲的中年人,也有60歲以上的老人等,職業身份有工人、教師、士兵、學生、新聞記者、商人、華僑等。從中我們既可以看出該刊讀者群分布的廣泛性,同時也可看出抗戰這一大背景下民眾參與的廣泛性。此外,信件的來源地包含安徽、海南、陜西、湖北、四川、山東、河南、重慶、廣西、廣東、山西、湖南、貴州、江西、浙江、江蘇等省市,由此我們也可看出在當時的戰爭環境下該刊的發行范圍非常廣。這些信件的主要內容以抗戰為主題,筆者將在后文另行探討。
為了抵抗給中國民眾帶來深重災難的日本帝國主義侵略者,中國民眾通過各種途徑進行抗日,其中之一就是運用具有公共輿論作用的報刊媒介。在抗日戰爭中,民眾對報刊的運用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抗戰(三日刊)》第3號“短簡”欄目刊登了民眾提出的辦刊意見:“第一點是關于形式方面,認為太呆板,標題不醒目等等……第二點是內容方面要切合戰時需要,要注重實踐,這是很對的,我們當特別注意。第三點是文字方面還欠通俗,文字有些也嫌冗長。”[7]第12號“短簡”欄目刊登了編者對讀者提出的辦刊意見的回信:“唐樹藩先生:承你于百忙中對本刊的編制格式,切實指教,至深感謝。”[8]第30號“短簡”欄目刊登了類似回信:“江蘇新浦羅會和先生:你來信主張兩點,第一是藉抗戰三日刊社發動全國抗日的情報網,報告內地救亡情形或對封建殘余份子的藉端作惡……第二點你因為早知道我想辦一種合于理想的日報,但苦經濟無著,特建議一種辦法,把抗戰三日刊的每期三張,換用編輯方式,每日出版一張,如在漢口出版則武漢一帶讀者每日可看到,至寄往遠途的抗戰讀者,即以此三日的合訂本寄發。”[9]《抗戰(三日刊)》的讀者不僅就如何辦好該刊發表了上述意見,而且就如何發揮報刊在抗戰中的作用也提出了建議。比如,第19號“短簡”欄目編者在給讀者的回信中寫道:“河南鄭縣黃鐘瑜先生:你殷勤勸我們把《生活日報》移在漢口或武昌復刊,否則亦可移到鄭州籌備。你詞意那樣誠懇,很使我感動。”[10]從上述情況來看,《抗戰(三日刊)》對讀者提出的意見是非常重視的,目的是為了爭取更多的讀者,以更好地傳播抗戰思想。
抗日戰爭是一場全面的、持久的戰爭,涉及方方面面,作為直接參與戰爭的普通民眾來說,他們對如何更好地抗擊日本的侵略有更加豐富的經驗,因此,他們積極運用報刊這一媒介傳播自己的抗戰主張。國民政府的征兵可以說是這一時期社會各界最為關注的話題,民眾積極參與到這一話題中。在讀者來信中,有多封關于征兵的來信,民眾就征兵的方法、士兵的生活等發表自己的主張。第24號刊登的讀者來信《壯丁與歡呼》就河南寧縣抓壯丁當兵問題發表了讀者的看法:“我們以為這種捉拿式和監禁式應當馬上取消。我們應當優待壯丁們,在壯丁們離家的時候尤其應當格外熱烈的歡送,而且把壯丁走后家里的勞動、經濟等問題,大家負責替他想法解決才是。”[11]第32號同樣有兩封讀者來信,讀者也就征兵抓壯丁問題發表了看法,以希望能通過報刊引起政府當局對征兵問題的注意。第38號“信箱”欄目刊登的一封關于改善士兵精神生活問題的讀者來信指出民眾逃避兵役的原因是軍官對士兵的虐待,呼吁長官更好地對待士兵,“總之,我以為一個長官,對待士兵,應該同自家人一樣,不要像貴族對待奴隸一般,動不動就打罵”[12]。另外,民眾還對在抗戰中出現的各種各樣的問題表達了自己的看法。比如,在第26號“信箱”欄目刊登的《幾個建議》一信中,來信者說道:“編者先生:我覺得有幾個建議現在抗戰時期是很重要的,簡要的貢獻如下,請諸位竭力提倡。(一)現救國公債勸募成績不好,我在香港廈門見有許多以救國公債代禮券禮品的,這是很好的一個辦法,而上海很少見,我覺得有提倡的必要。(二)我們應當竭力利用這次抗戰中日本對我們的封鎖,提倡國貨,把所有的工廠,已被毀的請求政府補助,沒被毀的,自動移往內地,使我們能自給自足,要做成歐戰時期,我們紗業振興的現象。我們要在困難中創出新事業,這才是多難興邦。(三)難民的處置,并不是僅僅每天給他們點飯吃,操操體操,閑居終日,無所事,就算安頓的好辦法,我們正應當極力提倡第二條的辦法,使這許多被難者都去做生產者,才是正當的辦法。何況這許多難民中定有許多有著純熟技能的,不利用他而使他們吃白飯,太可惜了。”[13]再如,在第35號“信箱”欄目的《合理負擔》一信中,來信者就抗戰時期如何更好地合理攤派賦役負擔提出了看法:“想要達到公平的,希望當局不壓迫,不徇私,最好是照田賦,房捐,營業稅攤派,是很難公平,很多冤枉,是很危險,足以擾亂后方的事情。”[14]類似的來信還有很多,如第43號的《戰區員生登記問題》、第44期的《妨礙了民眾動員》、第45號的《保護國防資源》、第71號的《不愿做小漢奸的公務員》《過著隱士生活》、第70號的《關于青年訓練的嚴重問題》等。
在抗戰這一大背景下,一些官員借著抗戰的名義貪污腐敗、欺壓百姓,民眾積極利用報刊的輿論力量對這一行為進行揭露和譴責。比如:第19號“短簡”欄目刊登的一封來信揭露了湖南晃縣的縣長和警察借拉夫名義魚肉百姓的行為,稱他們為“特種漢奸”[10]。第23號“信箱”欄目又有來信指出:“在貴刊第十九期信箱所載由湖南晃縣王而山先生所舉發的該地‘特種漢奸’一則,的確是事實,而且不是單獨晃縣一個地方,恐怕內地都有發見的事實吧。”[15]在這封來信的編者按中,我們看到報刊也站在民眾的立場對此種行為的譴責與揭露。在第31號的一封來信《“掛彩”下來》中,來信者就士兵傷員得不到較好的醫治情況進行了呼吁和譴責:“同胞們!請細細地想想,忠勇的戰士,為民族大眾的自由獨立,在槍林彈雨中浴血拼命,那意義多么偉大!工作多么神圣呵!然而,即至‘掛彩’下來,竟連最低微的祈求的醫治,都不能如愿以償……像上面舉得×長×委員×局長之流,平素得人民血汗培養,有了事就這樣茍且怠懈,老實說,良心上也過不下去吧!我個人不甘緘默,特先舉發,希望在此神圣抗戰期中,把這封建余孽除盡,奠定最后勝利之礎石。但是,這責任是我們自己的,希望輿論界啟以公正制裁!在上當局更應徹底查究!”[16]在第24號“信箱”欄目中的一封來信中,來信者同樣就一些官僚破壞征兵制度的現象進行了譴責,要求政府當局予以查處,“所以我特寫此信予先生,請求在抵抗信箱公布,以警告那些破壞征兵令的官僚們,而且亦可以供中央政府執行監察諸公予以檢察,以維我政府法令,保我長期抗戰斗士之健強的補充,以取抗戰最后的勝利”[17]。國民政府吏治的腐敗更是引起民眾強烈的不滿,第27號刊登的《友人從內地的來信》就政府官員的貪污腐敗進行揭露,并希望政府對這種現象進行制止,“我并不是要求政府當局專只去查辦這一個地方當局即夠,而是希望政府對無數內地,類似此種種的惡現狀,應趕速設法消除,同時須給人民以自由申訴的門路,設立專轄收納全國人民告密的機關,或更周密有效之辦法,庶使一般壞官僚,無法再施其瞞上欺下的慣技”[18]。但在第24號“信箱”欄目的一封來信中,我們看到民眾對吏治腐敗的現象是非常失望的,他們并不把抗戰希望寄托于這些貪官污吏,而是向民間團體呼吁,“從以上各點看起來,各地方機關都是渾渾噩噩,一味敷衍。所以這封信,向各地方的救亡會呼吁,請他們不要疏忽了鄉村的組織,我希望你替我轉達到各界人民,要到鄉村去組織民眾鏟除那些妨礙民眾組織的壞蛋”[17]。
在全面抗戰初期,國民政府并沒有有效地將民眾組織起來參加抗戰,地方當局反而還百般阻撓民眾的抗戰,因此,民眾將這種報國無門的苦悶心訴諸報端。第82號所載的來信《無法報國的憂愁》是一個典型代表,來信者為一名女子。她說:“自從全面抗戰發動以后,我常在無法報國的憂愁中過活,常常感覺到不能忍耐。我是個知識淺薄的女子,環境不大好,對于愛國的心很切;自從盧溝橋事變以來,我就留心看看護書籍,以備到前方做婦女戰地服務團的職務,可恨我處的地方偏僻,我是個鄉下的女子,沒有膽量出去亂碰。可惜第一次婦女戰地服務團都走幾天,我才知道。聽說這次戰地服務團的婦女又要出川了,我急忙接二連三的請人探問,圖謀急速加入,可是訪問的人回覆我,說出川戰地服務的人很不少,屢次請愿于川政府,經濟都無從籌措。”[19]第80號刊登的來信《華僑青年志切殺敵回國》更是將華僑青年報國無門的苦悶表述得淋漓盡致:“目下有大部分青年,(他們或她們的)心里雖鼓著一股愛國的情緒,想自動地參加前線殺敵去,但是因為有此地方當局的不能予以種種的便利協助與青年自身受了家庭的阻撓而不能實現他們的壯志,這樣不但使一些有志的青年的心里納悶,甚而至悲觀!”[20]這類來信眾多,如第73號的《一群流亡失所的青年》、第78號的《你去吧》、第77號的《一個難民》等。
民眾除了將自己報國無門的苦悶心情訴諸報刊外,還通過報刊的公共輿論維護自身的利益。第46號“信箱”欄目刊登的一封關于民眾被軍用汽車撞倒的讀者來信,指出了后方戰時交通秩序的問題:“抗戰中軍事固然高于一切,但軍用汽車在鬧市里走,總還是應當遵守一切交通上的秩序與法律的,要不然,那就是藉故橫行,擅作威福,今天固然我不幸我的手臂斷了,今后也許還有千百人可以和我同樣的斷臂折足,甚至犧牲性命,這難道是戰時社會中應有的現象嗎?是當局可以置之不聞的嗎?我在這里熱誠的請求大家注意!這絕不是一個個人問題,而是整個后方戰時交通秩序問題以及千百人沒有汽車坐的平民生命的問題!”[21]
全面抗戰發生后,大多數的民眾并沒有被國民政府有效地組織起來,他們對抗戰的認識是非常有限和盲目的,因此《抗戰(三日刊)》對民眾參與抗戰進行了適當的引導。
面對現代化的日本軍隊,中國軍隊接連在戰場上失利,這難免會影響民眾的抗日積極性。為此,《抗戰(三日刊)》通過給讀者的回信給予了民眾鼓勵。第21號“短簡”欄目的編者在一封回信中寫道:“中國這次的抗戰是整個民族的抗戰,是持久戰,我們對于上海戰事的看法,也應該從這個基本原則看去。我們在上海的戰事能一直支持下去,當然是有利于中國的整個抗戰局面,這當然是我們所渴望的;但即假使上海的防線在軍事上策略上有再向后退的必要時,只要中國仍堅持整個抗戰和持久戰的策略,對于我國的最后勝利還是不致有什么關系的。所以你所提出的‘中國軍隊在上海大約能堅持幾時’的這個問題,雖有許多人憑空猜測,都是多余的,我們做救亡工作的還是應該照樣做的。一個地方萬一無法再做了,仍要換一個地方繼續做去。我們當然不必作無謂的犧牲,但是我們不能因怕犧牲而不做工作,如為救亡工作而遭到犧牲,我們應該是死而無悔的。”[22]雖然這里看不到讀者的來信,但是透過該回信我們可以判斷讀者是在詢問上海戰局情況以及中國軍隊能不能取得勝利等問題,報刊的回答顯然是在鼓勵民眾堅持救亡和堅持抗戰。
《抗戰(三日刊)》對民眾的抗戰悲觀情緒進行了引導,對鼓舞民眾的抗戰斗志起了很重要的作用。第25號“短簡”欄目編者在給山東夏村讀者費滿的回信中寫道:“有些人因為在抗戰期間在軍事上受了挫折,就垂頭喪氣,這是因為根本不明了什么叫做持久戰,根本不明了我國的民族解放戰爭是要經過很艱苦的過程的。在持久的抗戰,一時一地的挫折是在所難免的,最最重要的是抗戰到底;能抗戰到底,即不中途妥協,最后的勝利必然是屬于中國的。我們如知道民族解放戰爭是要經過艱苦的過程,那么唯一的念頭就只有努力克服困難而不應該被困難所克服。”[23]第28號“短簡”欄目編者在給安徽蕪湖讀者李維莉的回信中寫道:“你對于當前救亡運動中種種缺憾的批評都很對,可見你對于實際情形觀察的明銳,見解的正確,敬佩的很。但是,我們卻不必因此悲觀。我們相信抗戰堅持下去民眾運動必可漸漸地更為開展,種種的缺憾也必定可以漸漸地消失;我們要在實踐中克服種種困難,從困難中打出新天地來。”[24]12第60號“短簡”欄目編者在給西安讀者周思的回信中寫道:“無論任何現實的社會,有它的光明的方面,也有它的黑暗的方面。你的來信詳舉了你所知道的許多關于政治上的,軍事上的,教育上的,黨務上的,以及經濟上的種種黑暗的情形,你自己根據這種種目睹親聞的事實,陷入了很大的悲觀,甚至認為中國沒有希望了!我承認你所列舉的都是實在的情形,但是我卻覺得你們不必悲觀,絕對不應就武斷說中國因此就沒有希望了。”[25]
事實上,民眾對怎么進行抗日是不清楚的,大多以為只有軍隊才能抗日,抗日救亡可能會耽誤自己的工作。從《抗戰(三日刊)》的編輯回信中我們可以看到,首先報刊引導民眾將自己的工作與抗日救亡工作緊密結合起來,如:“浙江東陽達英先生:你愿意做一個文化工作者,又覺得不滿意于小學的教務。其實小學教務也可算是文化工作的一種,小學教員也是一個文化工作者。教的內容如能注意灌輸兒童以愛國救國的意識,也就是和救亡工作發生著聯系;不但不和救亡工作不致不相容,而且是救亡工作的一部分”[26],“鎮江張大任先生:你一面想參加救亡工作,一面很怕人家要你去做生意。我們覺得救亡工作和做生意并不是一定不相容的。救亡工作不能當作職業看,倘若你無須自食其力,能用全部工夫出來為救亡工作盡義務,這當然是很好的;倘若你還需自食其力,那么盡可以一面做生意,一面抽出一部分時間去參加救亡工作”[27],“河南賒旗閻香齊先生:你‘對于愛國熱誠特別興奮,一心想入團體生活中,去做那救亡工作’,因此對于父親要你加入他的生意中服務,覺得進退兩難。其實做救亡工作并不一定和職業不相容,聽說政治部正在規劃民眾團體的組織,做生意的便可加入商會,做店員的將來也可加入店員的組織,所謂‘救亡工作’將來就可以通過這類團體,而貢獻出來,不但不是不相容,而且是相輔相成的”[28]。其次,報刊對具體的抗日救亡工作也進行了指導,如“揚州趙良希先生:店員要參加救亡工作,最重要的須有相當的組織。例如在上海便有職業界救亡協會,用集體的力量解決種種問題。你們那里不知有沒有這類的組織。如果沒有的話,不知能否利用業余的時間,先集合幾個比較志同道合的朋友組織一個時事研究會或座談會,或讀者之類的小組織,先從研究討論入手,漸漸充實擴大起來,或漸漸和外面的其它組織發生聯系”[29]。
全面抗戰前,中國存在各種社會力量,蔣介石國民政府只是在形式上達到了全國的統一,但在它的統治下中國民眾生活并不富裕,社會各階層之間差距也非常大,這難免讓民眾產生一些內部不團結的思想。這時,《抗戰(三日刊)》在給讀者的回信中,號召民眾積極抗日,給出了“抗日第一、一致對外”的抗日主張,如:“你說起‘改良現在政治的機構’,如果這句話是希望現在的政府把機構充實起來以應付非常時期,這當然是對的,如說是推翻現政府而另換一個政府,這卻不是在這一致對外的非常時期所宜做的。因為這樣徒然引起內部的糾紛,甚至引起內戰,這卻是替日本帝國主義加強了侵略中國的力量”[30]10;“湖北藕池程楨琳先生:承你寫長信來鼓勵慰問,感謝的很。你所提的問題,個人受了一點冤曲或吃了一點苦頭。都是極微小不足道的事情,我們現在所注意的是鞏固全國精誠團結,一致來對付我們的唯一大敵日本帝國主義者的侵略。我們的思想行動,一切的一切,都應以保衛祖國為唯一中心”[22]12;“徐廣亦先生:全國的精誠團結,是一件很艱苦的事情,現在的統一,已經廢了不少的努力,期間還不免有若干隔閡和磨擦是勢所難免的,我們只得以誠意設法消除誤會,鞏固全國的精誠團結”[29]12。
在當時文化水平普遍低下的中國社會,不識字的底層民眾一般并不看報,《抗戰(三日刊)》的讀者群更多的可能是識字較多的精英人士。但是,作為在全面抗戰初期民間人士所辦,主要以服務普通大眾為目的報刊,《抗戰(三日刊)》在當時的銷量非常大,“最高發行量達每期20萬份,居當時全國雜志之首”[31],流通范圍也非常廣。因此,從某種程度上講,《抗戰(三日刊)》的讀者代表了當時中國社會有一定文化水平的普通大眾,他們利用報刊這一現代傳播媒介參與抗日戰爭,并為最終取得抗戰勝利做出了貢獻。
①筆者所見僅有潘光哲《〈時務報〉和它的讀者》(《歷史研究》2005年第5期)、李金錚《讀者與報紙、黨政的聯動:〈晉察冀日報〉的閱讀史》(《“傳播媒介與近代中國社會演變”學術研討會論文集》2017年12月)、楊琥《章士釗與中國近代報刊“通信”欄的創設——以〈甲寅〉雜志為核心》(《安徽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4期)、章清《民初“思想界”解析——報刊媒介與讀書人的生活形態》(《近代史研究》2007年第3期)等。
[1] 李金錚.讀者與報紙、黨政的聯動:《晉察冀日報》的閱讀史[C]//“傳播媒介與近代中國社會演變”學術研討會論文集(內部發行),廣州:中山大學歷史學系,2017.
[2] 彭壘.中國近代報刊公共領域形成的首次成功嘗試:鄒韜奮和《生活》、《大眾生活》的信箱欄目[J].江西財經大學學報,2007(1):116–120.
[3] 宋楠.《抗戰》:特定時期的特定刊物[J].青年記者,2005(7):17–18.
[4] 鄒韜奮.經歷[M].北京:中國工人出版社,2007:82.
[5] 秦雄.幾個問題[N].抗戰(三日刊),1938-06-19.
[6] 編者.編輯室[N].抗戰(三日刊),1937-08-19.
[7] 編者.短簡[N].抗戰(三日刊),1937-08-26.
[8] 編者.短簡[N].抗戰(三日刊),1937-09-26.
[9] 編者.短簡[N].抗戰(三日刊),1937-12-23.
[10] 編者.短簡[N].抗戰(三日刊),1937-10-19.
[11] 讀者.壯丁與歡呼[N].抗戰(三日刊),1937-11-06.
[12] 讀者.信箱[N].抗戰(三日刊),1938-01-19.
[13] 讀者.幾個建議[N].抗戰(三日刊),1937-11-13.
[14] 讀者.合理負擔[N].抗戰(三日刊),1938-01-09.
[15] 讀者.信箱[N].抗戰(三日刊),1937-11-03.
[16] 讀者.“掛彩”下來[N].抗戰(三日刊),1937-12-26.
[17] 讀者.信箱[N].抗戰(三日刊),1937-11-06.
[18] 讀者.友人從內地的來信[N].抗戰(三日刊),1937-11-6.
[19] 讀者.無法報國的憂愁[N].抗戰(三日刊),1938-06-19.
[20] 讀者.華僑青年志切殺敵回國[N].抗戰(三日刊),1938-06-13.
[21] 讀者.信箱[N].抗戰(三日刊),1938-02-16.
[22] 編者.短簡[N].抗戰(三日刊),1937-10-26.
[23] 編者.短簡[N].抗戰(三日刊),1937-11-09.
[24] 編者.短簡[N].抗戰(三日刊),1937-11-19.
[25] 編者.短簡[N].抗戰(三日刊),1938-04-06.
[26] 編者.短簡[N].抗戰(三日刊),1937-10-23.
[27] 編者.短簡[N].抗戰(三日刊),1937-11-06.
[28] 編者.短簡[N].抗戰(三日刊),1938-05-13.
[29] 編者.短簡[N].抗戰(三日刊),1937-11-03.
[30] 編者.短簡[N].抗戰(三日刊),1937-10-23.
[31] 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中國抗日戰爭大辭典》編寫組.中國抗日戰爭大辭典[K].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1995:341.
〔責任編輯 趙賀〕
2018-03-07
秦利國(1991―),男,山西呂梁人,碩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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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6–5261(2018)05–0127–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