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嘉毅
(廣州工商學院,廣東 廣州 510850)
習近平總書記在湖北考察時強調:“堅持新發展理念,扎實解決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共抓大保護、不搞大開發”。總書記的囑托必須要牢記,體現了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把發展作為第一要務并沒有變,只是發展環境與發展方式發生了變化。與長江經濟帶同屬中國區域經濟版圖重要組成部分的粵港澳大灣區,從概念提出至今,一直是政府、學界、企業界等社會各界熱議的話題。大灣區建設的初心,恰好體現了國家五位一體的新發展理念,在兼顧國家的統一性與地方多樣性的基礎上,將新發展理念貫穿到大灣區建設的全過程。因此,如何堅持新發展理念,把大灣區變成落實新發展理念的典范,從這層意義上來說,大灣區未來應當做一個表率。
正如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序言中強調的那樣:“這些原理的實際使用……隨時隨地都要以當時的歷史條件為轉移。”沒有可以解決一切問題的所謂標準答案。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五大新發展理念不是憑空產生的,是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背景下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對我國未來發展新規律充分認識的基礎上做出的重大戰略判斷,是科學發展觀的深化和拓展,也是馬克思主義發展觀的時代創新。這五大發展理念從五個維度分別聚焦了發展動力問題、發展不平衡問題、人與自然關系和諧問題、發展內外聯動問題、社會公平正義問題,具有強烈的問題導向性和鮮明的繼承性與發展性。大灣區建設不同于雄安新區,它是對存量資源的優化與創新實驗,牽涉到“一個國家、兩種制度、三個獨立關稅區”,跨境整合是最重要的特征,這一點也不同于國際三大灣區。既然“粵港澳大灣區”是中央政府提出的新概念,社會各界自然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各路文人雅士紛紛出謀獻策。但是大灣區規劃究竟如何,目前還沒有一錘定音。不過從國家新發展理念的精神意涵來看,似乎可以清晰地看到大灣區未來的發展脈絡,寧可主動把速度降下來一些,也要從根本上解決長遠發展的問題。本文接下來將從新發展理念的五個維度展開論述:(1)緊抓科技創新的牛鼻子,走創新驅動道路;(2)協調發展是關鍵,不可片面偏袒某一方的利益;(3)生態利益不可棄,建設宜居宜業宜游的美麗灣區;(4)內外聯動增強發展活力,全面深化粵港澳合作;(5)發展成果共享,確保大灣區公平正義。
新發展理念,創新擺在第一位。中興被美國商務部制裁事件仍在發酵,董事長殷一民在新聞發布會上表示:“中興通訊或因此進入休克狀態”。不久,深圳另一家科技公司華為也傳出遭遇“毒手”,恐成為下一個被制裁的對象。我們不禁要問,為何美國可以對中國的通訊巨頭頻頻發難?“中國芯”究竟痛在哪里?一位中興員工或許道出了真相:“生產技術是美國的,設計軟件也是美國的,微軟、安卓的操作系統也都是美國的,美國不提供這些就什么都做不了”。確實,沒有此次中興事件,或許我們還不知道彼此有如此巨大的差異,這無疑給我們燥熱的頭腦澆了一盆冷水,會有更清醒的認識。這已經不是簡單一個芯片的問題,而是全產業鏈被人家掐住了脖子。“芯痛”不如行動,“缺芯少魂”不能夠再發生,最好的辦法就是加快科技創新的腳步。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在視察三峽工程時指出:“大國重器必須掌握在自己手里,通過自立更生,倒逼自主創新能力的提升”。珠三角是中國創新氣氛最活躍的地區,制造業根基深厚,深圳的科創基因如同圣荷塞的硅谷,香港擁有世界頂尖的教科研實力,廣州一流的商貿物流業、穗深港的經貿科技優勢完全可以與周邊腹地制造業互補互通,實現科技創新成果快速產業化,推動形成新技術、新產品交替上升、雙向發展的灣區產業發展格局。當前,世界一流灣區正在發生“雙轉型”,即金融中心向“金融+科技”中心轉型,單一大城市向大都市群轉型,無論從國際灣區發展經驗還是國內經濟轉向高質量發展機遇來看,打造世界級科技創新中心都應該是大灣區建設的重點與核心。事實上,大灣區的科技創新從來不缺資金、人才、市場和政策,缺的只是信心。只要國人認同中國科技、中國制造,依托中國廣泛的市場基礎,就沒有牽不動的牛鼻子。創新驅動是大灣區未來一定要走的路,這是挑戰也是使命。核心技術靠化緣是要不來的,也是花錢買不來的,必須靠自己。
不平衡、不充分發展既是我國社會當前的主要矛盾,也是大灣區的階段性特征。從廣東全省來看,廣東已連續多年保持全國經濟總量第一,其中珠三角經濟過于發達,粵西臺地和粵北山區卻相對落后;另外,從大灣區內部來看,穗深港三強鼎立,其余各城市仍面臨較大的追趕壓力。由于城市發展不平衡、公共服務不充分、體制機制不健全,在虹吸效應下粵港澳大灣區城市圈內經濟發展差異還有進一步擴大的趨勢,某些地區發展滯后會對大灣區一體化和整體發展形成制約,稍有不慎,大灣區的美好藍圖就有破功的危險。國際經驗表明,區域合作需要各主體放下個體利益而達成共同接受的地區利益,但這種放下不是放棄更不是犧牲,其本質在于“統籌兼顧、協同配合、均衡發展、實現共贏”,沒有共贏的任何區域規劃終不過是圖上畫畫、墻上掛掛。破解這個難題的關鍵在于協調,協調發展要解決的是不同系統之間、系統內部的子系統之間的協調性問題,防止任何一個系統或子系統發展滯后形成短板。在這個過程中,決策者應廣泛征詢和考慮各利益相關方的意見,審慎決策,決不可片面偏袒某一方的利益或者忽視某一方的發展。在廣泛參與的基礎上,筆者贊同唐杰教授提出的大灣區“一核一軸一帶五圈”的構想,即以穗深港為核心、珠江為軸、沿海為帶的“T”字型空間結構,建設湛茂陽城市圈、澳珠中江城市圈、港深莞惠城市圈、廣佛肇城市圈和潮汕城市圈五大都市圈;也同意張贊賢教授提出的重構政府決策、公眾參與、政策研究三個機制的觀點,充分考慮并尊重大灣區各方的利益。專家學者的建議為大灣區走向協調發展提供了方向,穗深港應充當大灣區經濟發展的火車頭,以廣深科技創新走廊和深港合作區為發動機,以港深莞城市圈和廣佛肇城市圈為核心,帶動珠江東西兩岸欠發達地區協調發展,通過優化產業分工布局體系,構建區域人才交流平臺、加強金融市場互聯互通、整合區域創新資源、推進區域協同開放、加快大灣區一體化建設等方式由點到面加強一線城市與二、三線城市的分工協作,利用要素集聚所產生的規模效應和技術外溢效應,推動二、三線城市與一線城市共同發展,增強大灣區發展的平衡性、包容性和可持續性,強化薄弱區域、薄弱領域、薄弱環節,形成灣區平衡發展結構,增強發展后勁,最終實現合作共贏。同時,要注意到大灣區的發展不是孤立的,也要透過精準扶貧等方式實現灣區與粵北、粵西等欠發達地區的協調互通,避免廣東區域發展不平衡現象進一步惡化。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珠三角人口稠密,開發強度大,人地關系極為緊張。如果目光短淺,一味追求財富效應,無視生態效應,必將后患無窮。縱觀三大國際灣區,普遍擁有良好的自然生態環境,并以此建設高品質、優質的生活圈。有研究認為,環境惡化程度會隨著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逐步加深,達到一定嚴重程度后隨經濟發展反而會逐步改善,呈現“倒U型”態勢,也就是環境的Kuznets曲線。筆者認為,這個邏輯是有缺陷的,它是建立在發達國家的環境改善是以犧牲發展中國家環境利益的基礎上,或者是以某一區域在工業化某個階段為前提條件,從長期、全局、綜合狀態來看,生態環境“先開發、先污染,后治理、后改善”這一觀點肯定是站不住腳的。對經濟利益過分“偏愛”導致“高成本、高污染、低品質”的生活環境在大灣區工業化初期或許有其現實合理性,但是這種“短、平、快”的思維方式在后工業化時期卻是大問題,以犧牲生態環境、生活品質來換取經濟增長的做法注定不具有可持續性。習近平總書記在考察長江經濟帶時最關心的就是生態環境修復工作,多次指出“要走生態優先、綠色發展之路”。環境保護不應該是發展的包袱,綠色發展解決的是經濟社會系統與自然系統的關系問題,形成自然系統與人類活動的良性循環。未來的大灣區應堅持走綠色GDP道路,不能回避躲閃環境問題,要有環境擔當意識,決不能光拉車不看路。筆者諫言,開發“高可達、高品質、低成本”的優美宜居宜業外圍區域應成為大灣區下一階段的發展重點,美國101創新走廊、東莞松山湖的成功也印證了“高可達、高品質、低成本”是完全可行的發展模式。大灣區應打破現有的公共服務配置方式,大力完善公共交通網絡,瞄準近中心區、生態宜人的周邊區域,為企業、人才提供便利、品質、低成本的新的優良場所,通過營造獨特而有魅力的外圍公共空間來引領灣區新一輪創新要素聚集。城郊化發展不僅能緩解中心城市不堪重負的資源壓力,又能有效帶動外圍區域、環灣地區共同發展,但一定要先立下生態規矩,切不可重蹈覆轍。
“粵港澳大灣區”概念橫空出世,“灣區”迅速成為熱詞。有許多學者把研究重心放在“大灣區”三個字上,認為珠三角從“地區”變成“灣區”,一字之差,內涵意境大不相同。過去珠三角主要是對內輻射,帶動內地發展,而灣區更強調對外鏈接、放眼全球。這種解讀似乎有些過度,筆者認為重點還是應該放在“粵港澳”上面。大灣區的特殊性在于粵港澳三地地域相連、文化同源,是一個跨制度的區域,它的歷史是一部漢越文化及中西文化長期交融發展的歷史。30多年前的經濟特區,深圳與香港、珠海與澳門,開啟了粵港澳合作的蜜月期;2003年CEPA簽署,標志著港澳與內地的經貿關系邁向一個新的階段;2017年,在香港回歸20周年慶典上,習近平總書記親自見證了粵港澳三地政府共同簽署《深化粵港澳合作推進大灣區建設框架協議》,凸顯出大灣區在祖國統一、“一國兩制”與保持港澳長期繁榮穩定中所承擔的歷史責任。粵港澳合作是這個區域30多年來最重要的發展機制,也是中國改革開放與全球化的橋頭堡和試驗田。隨著中國內地市場的不斷開放,粵港澳之間的比較優勢或許產生了新的變化,但絲毫改變不了粵港澳合作對于中國改革開放與經濟發展的貢獻和全局意義。開放發展解決的是國內發展與外部環境的關系問題,通過內外聯動增強發展活力。港澳是灣區窗口、對外的“超級聯絡人”,拓展與深化粵港澳三地合作關系,把香港、澳門融入國家發展大局意義非凡,要從全局利益和局部利益、長遠利益和短期利益、政府行為和市場機制的平衡中把粵港澳合作提升到全新的水平和高度,鞏固大灣區在國家經濟發展和對外開放中的角色與地位。未來的大灣區發展,無論是機制、路徑亦或挑戰,粵港澳合作一定會是焦點,只能強化不會減弱。
共享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新發展理念把共享作為發展的出發點和落腳點,指明了發展的價值取向。未來的大灣區不僅要在經濟上成為全球一流的灣區,更要順應時代發展潮流,解決發展過程中的公平正義問題,實現發展成果全民共享。與京津冀和長三角不同,大灣區內部經濟發展、生活水平差異較大,一線城市穗深港實力超強,莞佛中亦屬于較發達二線城市,但也有肇慶、惠州這樣的欠發達地區。如何讓不同地區、不同群體公平參與到大灣區發展進程中,不讓一部分人的“獲得感”建立在另一部分人“失落感”甚至“被剝奪感”的基礎上,能夠彼此互惠互利,關系到大灣區建設成敗興衰,也是大灣區邁向更高質量發展的必然要求。在保持“一國兩制”的前提下,筆者認為應該通過創新體制機制,助力大灣區走向共享發展之路。具體包括:
灣區建設牽涉到跨政府與跨行政邊界協同合作,需要透過灣區公共服務體系實現統籌協調。可以組建大灣區公共事務委員會、智庫、行業協會、NGO等社會組織反映不同行業、不同地方、不同層次的發展訴求,讓有關各方都能平等地參與到灣區建設中,公平享受灣區的公共服務資源。
一流的灣區建設需要一流的人才,但人才不能夠被發達城市“獨享”,而應由各方“共享”。粵港澳三地政府可共同研究“粵港澳大灣區人才綠卡”制度,持卡人可在“9+2”城市間享有本地居民同等乃至特殊待遇,暢通人才流動渠道,進一步塑造大灣區一體化形象。
教育是政府提供社會公共服務的重要方面,也最能體現各地資源配置差距,推動大灣區教育均等化、一體化,實現灣區內教育國民待遇,使隨遷子女有權利享受當地的義務教育或免費教育,尤其是跨境兒童就學的問題,優質便利的教育資源不應成為“本地人”的特權。
雖然“一國兩制”的大灣區,短期內難以做到社會保障體系完全統一,但是可以通過政策、技術使不同的社會保障體系能夠相互連接,及時轉移資金,使大灣區居民不管工作、生活在灣區內哪個地區,都能方便享受到原地區社會保障機構所提供的服務。未來的大灣區要在要素有序流動、自由進出的基礎上,逐步實現教育、醫療、社會保障等公共福利的全面銜接。
2017年,大灣區的經濟總量首次突破10萬億人民幣,超過舊金山灣區,接近紐約灣區,穗深港三座城市的GDP均超過2萬億人民幣。除了香港,其余十個城市中有九個城市的經濟增速都保持在7%以上,大灣區有望在2020年前后趕超東京灣區成為四大灣區經濟總量之首。但我們也不能夠忽視,大灣區科技創新質量與效率不高,科技成果轉化率較低,城市群的協同創新能力與世界一流灣區相比仍存在不小差距;另外,區域發展不平衡、不協調現象十分突出,空間發展差異大,生態環境形勢日益嚴峻,粵港澳合作面臨新挑戰,經濟發展共享性不夠、受益不平衡等問題依然存在,嚴重阻礙了大灣區更高質量更高水平發展目標的實現。從習近平總書記在深入推動長江經濟帶發展座談會上發表的重要談話中,可以深刻感受到新發展理念作為管全局、管根本、管長遠的發展導向,體現了新時代中國的發展思路、發展方向和發展著力點,也為大灣區發展指明了正確方向和實踐路徑,人們對未來的大灣區充滿憧憬、想象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