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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流而非推銷程序選擇權視角下的審前程序改革:

2018-01-29 04:55:31
山東社會科學 2018年12期
關鍵詞:程序改革

康 健

(中國人民大學 法學院,北京 100088)

我國審前程序的改革從來都是糾紛解決觀念轉變的產品,建構準備功能是“準備型審前程序+庭審”的糾紛解決模式的要求,提出解紛功能則是為了追求“矛盾糾紛化解在庭前”的目標。假若從具體功能的層面跳出,審前階段作為糾紛解決的初始階段,相當于是“分診臺”一般的存在,不過其分流價值卻在改革進程中湮沒無聞,糾紛解決程序整體也未體現出應有的可選擇性。最直接的原因是改革的政策設計陷入非此即彼的誤區,糾紛解決的手段總要區分孰優孰劣、孰輕孰重,繼而導致糾紛解決機制的“多元化”難副其實,而審前程序的分流價值無從發揮。本質上,多元糾紛解決概念要求制度上創設多種解紛程序,審前程序的價值在于讓當事人接近每一種程序選項,前者是抽象意義上的增加可能性,后者則是在具體實踐中將可能變為現實。

一、選項單一:審前程序改革的實踐軌跡

圍繞審前程序雙重功能的成型軌跡,可以將審前程序的改革區分為兩個階段:一是伴隨著20世紀80年代開展的民商事審判方式改革,審前程序從無到有地建立起來,并且在彼時工具主義的視角下,審前程序的功能是準備性質的,目的是確保庭審的充實和高效;第二輪改革發生在21世紀后,伴隨著我國民商事案件數量的激增以及國外替代性糾紛解決理念的傳入,呼吁擴張審前程序的功能,利用審前程序化解糾紛的聲音逐漸壯大。現如今,審前程序的解紛功能得到了越來越多的強調,將矛盾糾紛化解在審前也成為一項重要的司法政策。不過從糾紛當事人的立場看,這兩輪審前程序改革都沒有給予其充分或自由的程序選擇權,制度上要么只是提供了判決程序這一條路徑,要么體現為替代性程序[注]雖然“替代性程序”與“多元糾紛解決程序”時常被不加區分地等同使用,但本文所稱的“替代性程序”是指除了對抗性的判決程序之外的糾紛解決程序,其內涵小于“多元糾紛解決程序”。的一家獨大。既然糾紛解決程序的選項總是單一化的,那么審前程序的分流工作便陷于無米可炊之境地。

(一)分流不能:判決程序的“獨木橋”

由于調解傳統以及超職權的審判模式,審前程序與庭審程序的階段化區分在我國長期不明,至多是存在某種審前活動,而不具備真正意義上的審前程序。20世紀80年代展開的民商事審判方式改革以“走向法庭”為口號,就是要改變法官在庭外為事實調查的傳統,促使舉證辯論在法庭,事實查明在法庭。為此,理順審前程序與庭審程序的階段化分工,確立“準備型審前程序+庭審”的審判模式,就成為了改革的共識。其中,審前程序的準備功能主要是爭點整理以及證據整理,因為設想中,審前程序的設置應有利于實質化、集中化庭審的實現,審前程序所為的準備應使案件達到適宜開庭的程度。這一方面要求當事人爭議的焦點清晰,開庭審理只需圍繞這些爭點來進行;另一方面,當事人用來證明自己主張的證據已經得到充分的收集、提交和整理,開庭時只需圍繞這些證據來進行質證和辯駁。[注]吳澤勇:《民事訴訟審前準備程序的正當化》,《法學》2005年第1期。

這一階段的改革中,審前程序的功能是單一的,未體現出實質分流的意義。首先,傳統上的庭前調查和調解受到批判和否定之后,“準備型審前程序+庭審”的程序模型一度成為我國糾紛解決的“獨木橋”,案件進入法院之后均要通過庭審來處理,替代性程序并無生存的空間。此際,審判被作為現代化的糾紛解決方式,庭審程序是審判過程內程序正義的象征,其中諸多細碎程序設置不僅來自民事訴訟基本原則的要求,并且上升至聽審權、獲得司法救濟等憲法性權利高度。受此觀念牽制,庭審的簡化之路障礙重重,審前分流不能的另一重原因也源于此,即我國判決程序的同質化程序較高。過去審判程序的分層分化改革整體上是有待改進的,普通程序在巨大的案件壓力下難以做到精細化,而簡易程序、小額程序在現實中未得到實質性的簡化,于是審前程序的分流價值不甚顯著。在這種情況下,判決程序這一解紛的“獨木橋”顯然承載能力不足,所以即便經過了充分的審前準備,盡可能減少開庭的次數,我國的司法資源仍然不足以支持常態化的庭審。

(二)分流不力:替代性程序的“一邊倒”

“準備型審前程序+庭審”的單一解紛路徑很難經受住“案多人少”的考驗,《人民法院第二個五年改革綱要(2004-2008)》就已指出,“相對滯后的司法體制和工作機制已經不能適應人民群眾對司法公平正義日益增長的需求”。為了最大程度地擴充法院的解紛能力,司法工作迅速地轉向了更靈活簡便的非審判程序。曾在上一輪審判方式改革中被邊緣化的調解,又以現代意義上的替代性糾紛解決機制的名義,重新回到了司法視野的中心。在此潮流中,將“矛盾糾紛化解在庭前”成為新一輪審前程序的改革方向,審前程序在“重回庭前”的運動中被賦予了解決糾紛的功能,即是在庭前引入替代性糾紛解決手段來終結案件。概括來說,目前審前程序的解紛功能主要包括3個方面的內容:一是法院在審前程序中主持調解,二是在審前程序中引導當事人和解,三是在審前程序中委托社會調解組織或者訴調對接中心進行調解。[注]陳雅凌、孫普:《充分發揮民事審前程序的作用》,《人民法院報》2016年11月27日第2版。如此,審前程序的第二輪改革使其兼具準備功能與解紛功能,可實踐中雙重功能失衡嚴重、解紛功能獨大的局面十分明朗。對此可從以下角度來進行闡述:

第一,多元糾紛解決機制向替代性程序“一邊倒”。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改革是十八屆四中全會確定的一項改革任務,2015 年發布的《關于完善矛盾糾紛多元化解機制的意見》再度將矛盾糾紛多元化解機制上升為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戰略行動。現今審前程序的解紛功能雖源自多元糾紛解決理念,但具體的形態又有所差異,按照最高人民法院的說法,不同于西方“替代性糾紛解決機制”更多注重分流案件的發展初衷,我國糾紛解決改革整體上更加注重源頭化解和社會治理。[注]胡仕浩:《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的“中國方案”》,《中國應用法學》2017年第3期。這里所說的“社會治理”,是指在法院之外尋求其他糾紛解決主體,所以現實中的多元糾紛解決改革往往將法官審判剔除出對象范圍,改革單單針對作為審判替代品的替代性程序。至于“源頭化解”,可以理解為盡可能早地化解糾紛,由此,才催生了“將矛盾糾紛化解在庭前”的政策以及利用審前程序發展替代性程序的情況。

第二,替代性程序內部表現為向調解程序“一邊倒”。自2008年以來,調解優先、訴調對接構成了司法的主要發展方向,“將調解的重要性逐步推向極致,將司法的政治功能(社會治理或社會控制)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的發展方向”[注]吳英姿:《“調解優先”:改革范式與法律解讀》,《中外法學》2013年第3期。。調解從單純緩解審判壓力的定位,逐步上升為國家治理布局中的重要一環,在種種政策文件的加持下,調解擺脫了其卷土重來之初受到的爭議,獲得法院系統的極力倡導和全面推進。從《人民法院第四個五年改革綱要(2014-2018)》到《關于人民法院進一步深化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改革的意見》,再到《關于人民法院全面深化司法改革情況的報告》,我們不僅感受到發展多元糾紛解決機制的力度之大,還可捕捉到令人尷尬的一點,那就是我國的多元糾紛解決機制其實聚焦于調解這一種機制,所謂的“多元”只是表現為調解的主體多元、渠道多元、時機多元等方面。[注]這一情況在法院系統的經驗總結報告中尤為明顯,如王俏:《訴調對接,方便快捷——人民法院推進矛盾糾紛多元化解機制改革綜述》,《人民法院報》2018年3月14日第6版;胡仕浩:《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的“中國方案”》,《中國應用法學》2017年第3期。在諸多嘗試中,審前程序中應用調解無疑是最為普遍的實踐,《關于人民法院進一步深化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改革的意見》更是明確要求“對調解不成的民商事案件實行繁簡分流”,事實上是將調解作為庭審的前置程序,也即強制發揮審前程序的解紛功能。

第三,判決程序的邊緣化以及審前程序準備功能改革的爛尾,與替代性程序的“一邊倒”是互為因果的關系。先前“走向法庭”的改革目標——更有效地利用判決程序實現糾紛的妥善解決——并未得到很好的實現,可伴隨司法政策的轉向,審前程序準備功能的改革卻逐步淡出人們的視野。通常認為,審前準備的爭點整理和證據整理工作,需要舉證時限、證據交換、庭前準備等具體的制度配合,但是前一輪改革中諸多制度未能有效落地,尤其是強制答辯制度的缺位、舉證時限制度的不完善,都限制了審前程序準備功能的發揮。[注]胡曉霞:《階段細分視角下的民事庭審前程序之重構》,《政治與法律》2012年第5期;蔣惠嶺、楊小利:《重提民事訴訟中的“庭審中心主義”》,《法律適用》2015年第12期。如此,在發展替代性程序的熱潮中,審前程序準備功能的完善事宜久久擱淺,“準備型審前程序+庭審”模式的弊病遲遲未得以緩解,于是導致判決程序因為自身吸引力不足而遭受冷遇,這反過來又加強了一邊倒向替代性程序的傾向。

二、非此即彼:審前程序改革的觀念誤區

發展替代性糾紛解決機制不僅符合全球糾紛解決趨勢,也合乎現實中當事人的多元糾紛解決需求,然而僅僅考慮如何將判決程序給替代掉,卻是對多元糾紛解決理念的誤解,因為這種改革只是將一種類型的“一元”改換到另一種類型的“一元”。捧新不一定要貶舊,新建的糾紛解決手段本可以與原有路徑齊頭并進,但我國審前程序的改革常常表現為單線條的實踐,這不得不引發思考。如前所述,審前程序的改革必須放在糾紛解決方式改革的背景中理解,其中總是涉及到審前程序與庭審程序、替代性程序與判決程序的關系。在這兩對關系的處理上,改革規劃中映照出一種非此即彼的觀念誤區,這首先表現為強行設定糾紛解決的重心,要么在庭上要么在庭前;其次是制造了判決程序與替代性程序的競爭與對立,并且在二者中做出選擇被引為己任。

(一)人為的設定:糾紛解決重心的往返

糾紛解決的重心在我國的司法政策內經歷了兩次轉移,分別造就了審前程序準備功能和解紛功能。分別來說,在20世紀80年代審判方式改革之前,由于法院主要通過職權調查來進行事實查明,法院工作主要完成于開庭前,糾紛解決的重心自然也在庭前,庭審往往只是走個過場而已。此后,“調解型”或“超職權主義”的審判模式開始現代化轉型,便力圖將糾紛解決的重心由庭前轉移到庭上,也就是以建立正式的、規范化的庭審為契機,重新劃分法院與當事人之間的職責分工。最近的司法改革由于強調“將矛盾糾紛化解在庭前”,強調在審前程序中進行調解等解紛工作,糾紛解決的重心于是搭了多元糾紛解決理念的便車,又從庭上回到庭前。然而,值得思考的問題并不在于糾紛解決的重心究竟該在哪,而是應否為糾紛解決預先設定重心。

1.各有弊端。20世紀80年代末開始的民事審判方式改革,在理念上致力于建立和完善更加細致、精密、復雜的程序和訴訟制度,以實現實體公正和程序公正,[注]張衛平:《回歸“馬錫五”的思考》,《現代法學》2009年第5期。庭審被作為訴訟中心和程序正義的標志建筑。不過將糾紛解決重心放在庭審自有其弊端,最重要的一點是,并非所有糾紛都有舉行正式庭審的需求,而強調或標榜解紛重心在庭上,致使糾紛解決與開庭變得不可分割,開庭審理被預設為民事訴訟的常態。實踐表明,對于大多數民商事糾紛而言,“準備型審前程序+庭審”的審判模式顯得過于冗余,于法院、于當事人都是一種負擔。再考慮到司法資源的有限,把糾紛解決的重心放在庭上,庭審質量難免縮水,簡案不能快審則繁案無法精審。

不過,糾紛解決的重心轉向庭前,同樣要面對替代性程序帶來的系列問題。首先,目前審前程序僅為調解機制提供了平臺,將調解嫁接到審前,此舉雖然增加了調解的適用機率,卻不旨在改變其自身固有的弊病。應當承認,一些調解以折損合法權益為代價,強調的是用實體權益的妥協換取雙方的合意,但法官在審前程序中主導調解,又使這種利益妥協的自愿性存在缺陷,現今司法實踐中,調解強制前置于審判的意味是非常明顯的。其次,雖然替代性程序常被貼上高效率的標簽,但過于依靠前置的替代性手段未必合乎訴訟經濟。像是美國的預審制度發展到后來,也是法官一再地促進當事人和解,以至于產生“疲勞和解”,結果反而使糾紛解決整體上表現得遲滯。最后,學界對于多元糾紛解決觀念的迅速壯大也不乏冷思考,認為在中國法治建設的初級階段,民事訴訟建構的基本方向依然應當是強調訴訟裁判的主導性,強調裁判程序的正當性,而替代性程序的導向軟化了法治意識、規則意識和權利意識,進一步導致法律、權利的虛無化。[注]張衛平:《回歸“馬錫五”的思考》,《現代法學》2009年第5期。除了警惕替代性糾紛解決機制對正當程序的沖擊,也有不少學者具體地針對“調解優先”提出質疑,指出調解優先與自愿原則、調解優先與民事權利保護、調解優先與法律規則維護、調解優先與爭議事實處理之間可能存在的沖突。[注]李喜蓮:《法院調解優先的冷思考》,《法律科學》2010年第2期;徐昀:《“調解優先”的反思——以民事審判結構理論為分析框架》,《學術研究》2010年第4期;李浩:《理性地對待調解優先——以法院調解為對象的分析》,《國家檢察官學院學報》2012年第1期。

2.何來重心?反視當下的審前程序改革,存在疑問的是,既然糾紛解決重心在庭上還是在庭前都有顯著的弊端,又何以堅定地要求將解紛重心轉移到庭前呢?理論層面上雖可以提出以庭審為中心建構審判程序,或者以審前程序為平臺發展替代性程序,但是糾紛解決很難說存在固定的重心,因為糾紛在哪一階段得到解決,不可能也不應當預先地、劃一地作出規定。且不說糾紛的性質、內容有多種類別,即便是同一種類型的糾紛內,雙方當事人的態度、事實查明的難度、法官的作用程度等因素都將影響到糾紛解決的進程,一概地認為某一類糾紛適宜在庭前解決,也不符合實際。因此,民商事審判總體應抱定“適時解紛主義”,畢竟糾紛和糾紛當事人都是個性化的,隨著程序的推進和事實的鋪開隨時考察有無解決糾紛的機會,方屬科學有效。而設定糾紛解決重心無疑是對“適時解紛主義”的背反,也會引發系列問題:一方面,若是強行設定糾紛解決的重心在庭上,就會出現給審前程序限流的情況,防止審前工作超出為庭審做準備的范疇。那么,無論案件的簡單復雜程度,也無論事實在審前程序中能夠澄清到什么程度,均要把糾紛解決的主體工作留到或者象征性地留到庭審階段。另一方面,若是強行設定糾紛解決的重心在庭前,則會出現審前程序截流的情形,就像如今的司法實踐著重于糾紛的前端化解,即便當事人意欲得到法律審判,也需要在審前程序中經歷替代性程序的阻截。

(二)虛構的競爭:判決程序與替代性程序的關系

判決程序與替代性程序本是并行不悖的糾紛解決手段,分別代表不同的價值利益,在我國的司法改革中,二者的關系卻總被描述成競爭性質的、相互排斥的,于是需要在政策制定的層面上對二者作出評判,繼而作出以何者為重的選擇。如此,在判決程序與替代性程序關系上的非此即彼思維,影響著審前程序的自我定位,這也是審前程序準備功能與解紛功能關系割裂的原因。

1.各有價值。判決程序與替代性程序各自的價值不言自明,只是具體到現實的糾紛中,兩種程序的價值都顯現出相對性。首先,從解紛標準的角度,判決程序適用的是法律評價,審判需依據實體法與程序法為之,依法查明的事實需被歸攝到成文法律中得出結論。相對而言,替代性程序則未必嚴格比照法律規范來解決糾紛,實體權利的邊界可以更為靈活,諸如道德、情感、職業倫理等非法定的因素均可在解紛中發揮作用。但若將法律評價與綜合評價放在一起品評高下,恐怕難以排出順序,抽象價值的有無與大小還是取決于糾紛當事人的主觀判斷和需求。其次,通說中判決程序與替代性程序的另一差異,是判決程序更為規范,表現了程序公正價值,而替代性程序更為靈活,著重于程序效率價值。就此,雖有理論觀點認為糾紛所涉及利益越大,人們越是關注程序的公正性和形式公正,越是講究程序對實體正義實現的保障,但在所涉利益不大時,人們會降低對程序保障和形式正當性的要求,更期望的是解決糾紛低成本。[注]張衛平:《回歸“馬錫五”的思考》,《現代法學》2009年第5期。可是現實中,當事人重程序公正還是重程序效率,無法單純與所涉利益的大小這種客觀的指標掛鉤,也就無法依此差異將判決程序與替代性程序的價值位階固定化。

2. 誰為取舍?在抽象意義上區分判決程序與替代性程序的價值高低注定不會成功,不過司法改革卻主要基于法院的需求、法院的政治理性和本位考慮對二者作出了評判,[注]吳英姿:《“調解優先”:改革范式與法律解讀》,《中外法學》2013年第3期。就某種糾紛解決偏好為論證,難免含有人為的褒貶,需要刻意凸顯被選擇的程序的優勢,這種決策本身就是以偏概全的。筆者認為,20世紀90年代的審判方式改革都是以弱化調解和實現審判的專業化、規范化為核心,判決程序為優的觀念被強勢輸出,哪怕其理由不完全能站得住腳。比如當時的主流觀點之一,認為經過法院的正式程序,當事人隨著時間的拉長而獲得冷靜,故更容易接受糾紛解決的結果;再如有觀點認為,讓當事人在法庭上充分地傾訴,本身就有助于其宣泄不滿情緒,從而緩和糾紛。這些未經詳細論證的理由,多屬于觀念層面的想象,至多在部分場合能夠成立,卻成為現實中當事人都得接受法律評價的理論依據。再到如今,調解與審判的處境對調,多元糾紛解決理念所依據的效率說、親民說等理論,都被作為調解的優勢來宣揚,而判決程序的運用好似蒙上了負面色彩,當事人接近判決程序的門檻也被提高了。像是最高人民法院在《關于人民法院進一步深化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改革的意見》中,一方面要求“各級人民法院要大力宣傳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的優勢,鼓勵和引導當事人優先選擇成本較低、對抗性較弱、利于修復關系的非訴訟方式解決糾紛”;另一方面,又提出了發揮訴訟費用的杠桿作用,即“一方當事人無正當理由不參與調解或者不履行調解協議、故意拖延訴訟的,人民法院可以酌情增加其訴訟費用的負擔部分”。

從政策層面上偏好糾紛解決程序,不僅在源頭上欠缺正當性論證,其后果也背離現代多元糾紛解決的精神,因為決策上進行了選擇,則程序的使用者幾乎無從選擇。歷來的司法改革經驗已經表明,有關思路經過自上而下的貫徹執行,容易在實踐中被強化乃至極端化,實踐中既出現過一概“走向法庭”的極端,也出現過一概調解的“零判決”的極端。當司法改革爭相做到規模大、步子快、力度猛,捧新貶舊的傾向幾乎不可避免,審前的分流其實異化成了程序的推銷,法官曾經還被要求完成推銷的量化考核。[注]比如許多地方曾采取用調解率考核法院和法官的方法,把調解率的高低作為衡量法院工作是否先進的指標,把調解率同法官的個人利益掛起鉤來。參見李浩:《理性地對待調解優先——以法院調解為對象的分析》,《國家檢察官學院學報》2012年第1期。而在如今推崇調解的基調下,法院系統也在刻意地排斥判決程序,將“訴訟仍是解紛首選方式”視為有待攻克的問題,[注]宋長士、戚懷民:《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的實踐難題與破解之策》,《人民法院報》2017年11月2日第5版。將“重判輕調”視為有待扭轉的觀念。[注]孫佑海、吳兆祥、黃建中:《〈關于進一步貫徹“調解優先、調判結合”工作原則的若干意見〉的理解與適用》,《人民司法》2010年第15期。

三、自主選擇:審前程序改革的思路矯正

任何糾紛解決程序的價值與弊端都是一體兩面的,其中利害無法被抽象地、統一地衡量,所以程序的評判權和選擇權理當在程序參與人手中,尊重個體化的需求才真正契合多元糾紛解決理念的真意。因此,審前程序的改革需從非此即彼的思路中脫身,轉而圍繞審前程序的分流價值為具體建構,使糾紛解決程序具有可選擇性。這既需要從制度上提供充分的選項,又要實際地保障當事人選擇的自由。

(一)審前程序分流價值的重提

審前程序的功能只代表審前程序可以做什么,審前程序的價值則說明了其應該做什么,重提審前程序的分流價值,首先是對前兩輪審前程序改革思路的反思和矯正。應當承認,糾紛解決程序中沒有完美的公平,也沒有完美的效率,能夠開放和保障當事人自主的程序選擇權是最為理想的改革目標。“接近正義”的難點正是對“正義”本身的定義,但關鍵問題或許根本不在于定義,而在于暢通當事人接近正義選項的途徑,或者說,足夠“接近選項”就足夠“接近正義”。

再者,審前程序為程序的分流而不是程序的推銷,體現了對當事人程序主體性的尊重。因為無論是單方面強調審前程序的工具屬性、準備功能,還是片面追求審前程序的解紛功能,壓迫糾紛化解在庭前,都屬于法院掌握解紛主導權。從當事人的角度,判決程序代表了受司法裁判權利,替代性程序代表了其處分實體利益的權利,行使哪一種權利就是其選擇的自由。在此,審前程序的分流價值強調的是中立持衡,也即認可當事人按照自我的價值序列選擇程序,并且享有其選擇的利益,無需因為自己的選擇而遭受人為的、額外的阻力。

最后,審前程序發揮分流價值也與法院的糾紛解決定位保持了統一。現有觀點認為,司法資源與司法能力無法滿足糾紛解決和社會治理實際需要,人民法院必須發揮司法在糾紛解決機制中的引領、推動和保障作用,進行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改革,加強與行政機關、仲裁機構、人民調解組織、商事調解組織及其他具有調解職能的組織的協調配合。[注]胡仕浩:《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的“中國方案”》,《中國應用法學》2017年第3期。換句話說,法院的職能已經不局限于適用法律審判,而轉向了內涵更為廣闊的糾紛解決,致力于成為一個容納多種程序、多種理念的解紛平臺。法院的糾紛解決職能要求其盡可能地拓展解紛手段,而審判理當是法院糾紛解決的臂膀,所以弱化審判無異于自廢武功,實不利于法院目標的實現。況且,弱化疏解糾紛的審判路徑,單純鼓勵糾紛在庭前終結,必然導致前端壓力過大,那么多數矛盾糾紛淤積在審前程序中,亦會拖累到庭前替代性程序的效率。因此,重提審前程序的分流價值,也就是要求法院以中立的態度對待各類糾紛解決手段,這也是最有利于其糾紛解決職能實現的方式。

(二)審前程序解紛功能的拓展

在重視程序選擇的論調下,審前程序的改革理應圍繞優化既有選項以及拓寬更多選項為之,單就拓寬程序選項而言,審前程序的改善還有很大的潛力空間。因為我國審前程序的準備功能與解紛功能,分別對應的是“準備型審前程序+庭審+判決”以及“庭前替代性解紛手段+調解協議或仲裁裁決”兩類程序,但是這樣的系統布局仍然存在漏洞,漏掉了不經庭審而為判決的制度,這一制度應當成為開辟審前程序的“第三戰場”的基礎。

1. 現有解紛功能的局限。以替代性程序的植入為審前程序增設解紛功能,終究是一種量變性質的改革,它的本質是利用起訴后、庭審前的空檔尋求替代性糾紛解決方法的適用可能,審前程序充當了訴訟與訴訟外解紛機制連通的嫁接點,單純發揮一種平臺意義的作用。不難發現,第二輪改革所提倡的發揮審前程序的解紛能力,只是替代性程序的解紛能力,而不是審前程序獨立自主地進行糾紛解決,這就與學界曾經呼吁的自足型審前程序存在差異。[注]湯維建:《論構建我國民事訴訟中的自足性審前程序》,《政法論壇》2004年第4期。最重要的是,替代性糾紛解決機制主要是為了替代對抗性程序,但在糾紛缺乏對抗的場合下,替代的意義并不顯著,而運用“準備型審前程序+庭審”模式更加冗余。現今針對缺乏對抗的糾紛,也是傾向于采納替代性糾紛解決方式,這與其說是在避免使用判決,不如說是在逃避庭審。當事人需要在庭前調解后再通過司法確認獲得與判決無異的強制力,這不僅多費周折,而且也限制了這部分當事人獲得法律評價的權利。可以說,現今糾紛解決體系對于簡單糾紛的當事人并不友好。

2.可供考慮的新選項。從審判原理上說,法院是針對確定的事實來適用實體法律,至于作為判決基礎的事實如何確定下來,則有事實辯明與事實自明兩種途徑。雖說對事實的舉證和辯論應當在庭審中為之,可現實中,事實有時在庭審前就得以明確而無需舉證與辯論,此時再組織庭審就沒有實質意義了,于是域外便設置簡易判決等制度來應對此類情況。不過在我國,不經庭審的判決制度的推行受到了極大的阻礙,尤其是在倡導審判規范化、正式化的時期,鑒于庭審對于正當程序的代表性意義,不經庭審而作出判決根本無法通過理論層面的檢視。但本質上,正當程序的核心是為當事人提供程序保障,而程序保障無論如何也屬于當事人可享有的權利,絕非當事人的義務。

對于事實已經清楚或者無爭議的糾紛來說,法院只需要針對法律問題進行裁判即可,用作查明事實的開庭因而可以省略。這樣不經庭審而為判決的機制主要包括:第一,基于訴答文書作出判決。比如《美國聯邦民事訴訟規則》12(c)規定了在訴答程序結束之后,當事人可以提出請求法院判決的動議。第二,認諾判決或合意判決。這就是在當事人的訴訟請求得到對方的認可,或者雙方就糾紛的解決達成合意之時,可以請求法院依此作出判決。第三,簡易判決。比如根據《美國聯邦民事訴訟規則》第56條,如果任何一方當事人認為有爭議的事實本身無關緊要,或者案件的真正焦點并不存在實質性爭議,就可以向法院申請不經開庭審理而只就法律問題作出簡易判決。[注]王亞新:《社會變革中的民事訴訟(增訂版)》,北京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79頁。并且,法院也可以不依賴當事人的動議,而是依據自身判斷來決定是否作出簡易判決。第四,不應訴判決。比如德國法律允許在審前以不應訴判決的制度終止部分訴訟,不應訴當事人擁有兩個星期的異議期,如果期限過后仍不應訴,則對不應訴當事人作出終局性的不應訴判決。[注]李祖軍、王偉:《審前程序的獨立價值與我國審前程序的重構》,《吉首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6年第3期。總的來說,根據“適時解紛主義”,事實明確之際就是適于判決之時,賦予法官在審前程序中作出法律判決的權利,不僅能夠消除審前解紛功能全然依賴替代性手段所帶來的負面效果,也為審前程序拓展程序選項、發揮分流價值奠定了重要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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