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華
農業、農村、農民問題是關系國計民生的根本性問題,我們黨始終把解決好“三農”問題作為全黨工作的重中之重。2017年,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此后,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中央農村工作會議、2018年中央一號文件等,都對鄉村振興戰略進行了具體部署,建設新農村、發展新農村,成為國家發展的一個著力點。
農民是新農村建設的主體,是推動鄉村振興戰略的中堅力量。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2017年底,我國農村常住人口為57661萬人,城鎮常住人口81347萬人[1],農村常住人口占全國總人口的41.48%。即使到21世紀中葉,城鎮化率提高到70%左右,我國農村人口的數量也是相當龐大的。本文以鄉村振興戰略為視角,探討鄉村振興戰略下農民受教育的心理需求。
鄉村振興戰略是黨和國家在解決“三農”問題過程中推出的一項國家戰略,于黨的十九大報告首次提出,并得到深入推進。2018年初,中共中央、國務院頒發《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目標任務是:到2020年,鄉村振興取得重要進展,制度框架和政策體系基本形成。到2035年,鄉村振興取得決定性進展,農業農村現代化基本實現。到2050年,鄉村全面振興,農業強、農村美、農民富全面實現[2]。
人是實現鄉村振興戰略的主體。延伸農業產業鏈,培育農村新型業態,形成農業與二、三產業交叉融合的現代產業體系、城鄉一體化的農村發展新格局,這些目標的實現都離不開一個關鍵因素:提高農民素質。強化鄉村人才的支撐作用,培育新型職業農民、加強農村專業人才隊伍建設、鼓勵社會人才投身鄉村建設等,這些舉措中,都離不開教育。教育是提高農民素質的重要途徑,農民的教育需求是否得到有效滿足,一定程度上影響著農民主觀能動性的發揮。研究鄉村振興戰略下農民受教育的心理需求,可以更好的為鄉村振興戰略服務。
人的需求是分層次的。美國心理學家馬斯洛提出,人的需求分為生理上的需要、安全上的需要、感情上的需要、尊重的需要、自我實現的需要。其中,生理上和安全上的需要是低層次的,而其余三種需要是高層次的,是心理層面的需要。基本心理需求作為人們內心需求和欲望的代表,如果被滿足,將帶來愉悅和幸福感,進而影響人的行為。同樣,基本心理需求也會影響人的行為,當基本心理需求得到滿足,滿意度就會提升[3]。
吉林省松原市長嶺縣地處東北平原,這里土地貧乏,人口密集。本文將研究對象選定為長嶺縣所屬的一個自然村,這個村有居民200多戶,其中大部分青壯年勞動力外出務工。2018年5月,筆者以問卷調查和深度訪談的形式,對這個村居民受教育的心理需求進行了調查。共發放問卷200份,回收問卷168份,剔除題目回答不完整等無效問卷,余下有效問卷112份。另外,還與11位村民進行了0.5至1.5小時不等的訪談,其中重點訪談了三位有代表性的村民:訪談對象甲,男性,24歲,高中學歷,高中畢業后應征入伍,退伍后回到農村,立志扎根農村,希望在農村開辟出一片新天地,有所作為;訪談對象乙,男,40歲,初中學歷,村里的種糧大戶,新型農村合作社的負責人;訪談對象丙,男,58歲,小學學歷,土生土長的農村人,一直以種田為主業。本文以調查及訪談結果為研究對象,只是揭示出一定的現象,并不具有普及性。
農民受教育程度的高低,一定程度上影響著他們的生產和生活。總體來看,在我國,農民受教育程度相對較低,文化素質不高,這在一定程度上使他們在社會上的生存與發展、職業與就業方面,處于一定的劣勢。
來自國家統計局的數據顯示,截至2016年末,我國農村總人口數為58793萬人,占總人口的比重為42.5%[4]。2016年我國勞動力中絕大部分接受正式教育的程度以中等教育為主,平均受教育年限為9.02年[5]。與發達國家比較,我國勞動力人口整體文化素質差距明顯,接受高等教育和中等教育的人口比例偏低。就農村居民家庭勞動力狀況而言,2012年,每百人中,不識字或識字很少的為5.30人,小學文化程度的為26.07人,初中文化程度的為53.03人,高中文化程度的為10.01人,中專文化程度的為2.66人,大專及以上文化程度的為2.93人[6]。也就是說,農村居民家庭勞動力文化程度明顯偏低,大部分為初中及以下文化程度,占比近八成,其中小學文化程度的占比近三成,初中文化程度的占比超過五成。而在本次調查中,也印證了這一點。經統計,收回的112份有效問卷中,小學及以下文化程度的為46人,占比近50%。初中文化程度的為60人,占比超過50%,而大專以上文化程度的僅1人,占比非常低。“有點能耐的都走了,不會呆在農村了,他們對城市生活非常向往”。一位56歲的受訪村民表示。在他看來,駐村的村民文化程度偏低,有文化、有抱負的年輕人大都走出了農村。國家統計局發布的《2017年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顯示,外出農民工中,大專及以上文化程度的占13.5%,比上年提高1.6個百分點;本地農民工中,大專及以上文化程度的占7.4%,比上年提高0.3個百分點[7]。
在新農村建設進程中,繼續教育發揮著重要作用,對農村居民接受繼續教育與培訓,可以提高他們生產、生活的能力,使其更好地從事農業生產或進城就業、創業。但在實際生活中,農村居民接受繼續教育的比例并不高。《2017年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顯示,接受過農業或非農職業技能培訓的農民工占32.9%,與上年基本持平。其中,接受非農職業技能培訓的占30.6%,比上年下降0.1個百分點;接受農業技能培訓的占9.5%,比上年提高0.8個百分點;農業和非農職業技能培訓都參加過的占7.1%,比上年提高0.6個百分點。其中,本地農民工接受農業或非農職業技能培訓的占30.6%,比上年提高0.2個百分點;外出農民工接受農業或非農職業技能培訓的占35.5%,比上年下降0.1個百分點[8]。而對于長期生活在農村、以農業生產和經營為主業的農民,接受繼續教育的比例更低。在調查問卷中設計了“你是否參加過相關的繼續教育培訓”這一問題,選擇“從未參加過”的人數達到80人,占比超過60%。而在另一選項“你參加過幾次培訓”中,僅有5人選擇了“參加過三次及以上”,占比不足5%。“我們村相對偏僻,人們的觀念也比較落后,偶爾鄉政府也會舉辦相應的培訓,但是人們的熱情并不高”。一位46歲的男性村民表示。
調查顯示,農村居民學習需求總體來說并不強烈,但通過訪談,我們也發現,在學習型社會和鄉村振興戰略的背景下,他們的學習需求呈現上升趨勢。而學習需求的取向受年齡、性別、學歷程度的影響,各有側重。
不同年齡段的農民對學習需求和學習內容顯示出不同的要求。在“你想學習的內容”選項中,20~30歲的農民選擇性較多,包括現代化的生產性技術、現代化的農業技術、網絡銷售等方面,31~40歲年齡段的農民多選擇如何經營好現有土地,而40歲以上的農民則將主要選擇目標定位在“如何種好田”這一選項上。在“學習目標”選項中,20~30歲的農民多選擇“提高自己的能力”,可見其并不想一定扎根在農村,如有可能,他們還是希望能走出去,融入城市生活。而31~40歲年齡段的人多選擇“實用農業技術”,希望經營好自己的土地。41歲以上的人則是“好好種田”。在訪談中,一位22歲的男性村民表示,“村里像我這么大年紀的很少了,我的同齡人很多都出去打工,其中一些人已經在城市安家落戶。說實話,我有的時候也很羨慕他們,也想走出去,可是我家條件不允許,我的父母年紀大了,身體還不好,只有我一個孩子,我走了,他們身邊沒人照顧,我也不放心。”另一位32歲的女性村民也表示,“我也想出去打工,但是孩子在讀小學,我必須在家照顧孩子”。
性別對學習需求有較大的影響。在“是否愿意參加相關的農業生產相關培訓”的選項中,男性選擇“愿意”的比例遠遠大于女性,而女性選擇“愿意”的比例不足20%。在選擇“愿意”的比例中,大部分女性選擇的是“美容美發、計算機培訓”等方面。通過進一步訪談,了解到女性將精力和時間主要放在選擇婚配對象和建立家庭中,而不是繼續學習。繼續學習的,也不愿意學習農業相關技術,而是希望通過學習,來達到“離鄉”的目的。“我的一個姐妹在城市里開美發店,已經三年了,我也希望能接受相應的培訓,如果有可能,我也會到城市去謀生”。一位21歲的女性村民表示。而男性則希望提升自己的能力,希望通過進一步學習來提高職業競爭力。在“愿意參加哪種形式的學習”的答題時,大多是選擇通過技能培訓機構,希望通過參加“職業資格證考證培訓”來提高職業能力,男女性別沒有差異。
被調查者的學歷分為四個層次,分別為“小學及以下”“初中”“高中”“大專及以上”。調查發現,不同學歷層次的農村居民,在某些方面呈現出明顯的差異性。初中及以下學歷的居民,在“你想學習的內容”方面,將關注點放在“美容、美發”等技能培訓方面,而高中和大專學歷的居民,則將關注點放在“創業知識”“管理類知識”等選項上。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學歷較高的農村居民目光較為長遠,希望能得到長期發展的機會,而學歷較低的農村居民則著眼于當下,希望接受單一的技能培訓。“我也沒有多高的學歷,如果學習一門可以安身立命的技術,對我來說就夠了”。一位初中學歷的農村青年表達了自己的想法。而另一位退伍在家從事農業生產的高中學歷的受訪者則強調,“我希望學習管理知識,我想改變現在的生活方式,我想在農村開創出自己的事業。”
調查中也發現,雖然農村居民初始教育不足,繼續教育欠缺,但部分居民還是表現出了一定的興趣,渴望接受教育。通過調查及訪談,我們發現,農民受教育的心理需求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
24歲的訪談對象甲是典型的代表,立志成為一名新型職業農民。他的主營業務是種植和養殖,隨著事業規模的不斷擴大,他意識到自身學習能力與知識積累的差異,開始注重相關的學習。在訪談中,對于受教育的心理需求,他首先強調的是“自身成長的需要”。他說,“我沒有高等教育的學歷,只有高中畢業的水平,在開拓自己事業的過程中,發現自身知識的貧乏,新型農機具的使用,種植技術的改進與提高,雇用的人員如何管理,等等,讓我每天都在思考這個問題。我迫切的需要接受再教育。如何成為一名新型職業農民?有哪些新型技術?等等,這些是我迫切需要掌握的。”在訪談的過程中,甲一直在強調“自身成長”。從中,我們感受到他對教育需求的迫切。此外,訪談對象乙在接受訪談的過程中,也談到對接受教育與培訓的渴望。“我是一個種糧大戶,種植雖然說是靠天吃飯,但種什么,如何種,也是一個需要技巧的問題。我與土地打了20多年的交道,原來真的是隨大流,別人種什么我就種什么,結果就是市場的供大于求,根本沒有賺到錢。感謝黨的好政策。加大對農村及農民的扶持力度,讓我看到了光明的前途。我現在是村里的種糧大戶,也被村里指定為新型農民的代表,從自身成長來說,我也希望接受更多的教育培訓。”
同時,在訪談中,對象甲和乙不約而同地談到了“競爭”。在他們看來,接受教育,也是為了“競爭”。在他們的心中,社會在飛速發展,人也在不斷進步,如果不能更新知識,就會被社會所淘汰。“現在越來越多的農民看到了農村的新變化,認識到了農村發展的前景,越來越多的人放棄了進城務工的途徑,開始留在農村,希望在新農村建設過程中謀得一番出路,這種情況下,競爭自然而然就產生了。”甲強調。“別人都在進步,而我也不能停止不前。在年齡上,我比不過20多歲的新青年,在知識上,我也沒有他們高中以上的學歷,所以,我常常意識到自身的危機,希望接受更多的教育,所以,鄉里舉辦的各種教育培訓,我場場不落,但是,我覺得還不夠。”乙強調。
社會在不斷的發展,農村也在不斷的發展,農民意識也在不斷提高。對于教育的需求也更加迫切。在調查與訪談的過程中,體現最明顯特點的是:社會在發展,我們也不能落后。
在新農村建設過程中,人們的自主意識不斷提高,學習,教育,成為社會發展的需要。“以前,村里幾年也沒有走出一個大學生,而現在,每年都有幾個大學生走出去。社會在發展,人們對教育的需求也不斷提高。我的孩子明年就面臨考大學的問題,他和我說,他想考農業大學,畢業后建設新農村。對于他的想法,我支持。隨著社會的發展,農村大有可為。”乙強調。而丙則表示,“我是快60歲的人了,一輩子生活在農村,對農村的變化最有發言權。現在,我們也用上了自來水,馬上我們村也要開始建設現代化的廁所,我們的生活會越來越好。對于教育,我也有自己的需求。前段時間我孫子給我一臺智能手機,我也學會了使用微信,現在,我還想學習學習電腦,如果有相應的培訓,我一定會參加”。訪談中,感觸最深的就是,社會在發展,人們也在要求進步。
長期以來,農村經濟社會發展較慢,生產水平相對較低,致使農村教育相對落后,農村居民不能享受良好的教育環境。導致其初始教育不足,繼續教育欠缺。在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農民受教育的需求程度越來越強烈,這應成為社會關注的重點。
為滿足農村居民的受教育需求,提出兩方面建議:一是加大對農村居民的培訓力度。近年來,相關部門采取了多項措施,對農村居民進行培訓,但相對來說,力度仍然不足,建議加大培訓力度,增加培訓次數。二是采取多種方式對農村居民進行教育培訓。隨著電腦和智能手機的普及,對農村居民的培訓也可以采取多種方式,比如進行網絡培訓,將培訓分為不同的專題,供不同需求的農民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