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農村地區社區教育滿意度影響因素實證研究
——來自557份農牧民的微觀調研數據

林海華 莫淑坤

一、引言

《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強調要在全國范圍內大力開展城鄉社區教育。2016年教育部新增64個社區教育實驗區和32個示范區[1]，全國社區教育實驗區和示范區累計達到241個和122個。2014年，教育部職成司要求對社區教育進行全國范圍的滿意度調查[2]。2016年以來，內蒙古地區全面開展社區教育滿意度調查。社區教育如何能夠可持續、更好地發展？參與者的滿意度至關重要。因此，了解社區教育滿意度的影響因素，有利于提高社區教育的服務質量和服務價值，有助于推動“學習型社區”健康有序的發展。

大量專家學者對社區教育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社區教育的機制與路徑、現狀與對策等方面。針對農村社區教育的研究較少，且主要集中在農村社區發展的意義與實踐（何國偉2017）、農村社區發展問題與發展路徑（劉陽2017）、農村社區教育類型（唐松林2017）等方面。關于農村社區教育影響因素和滿意度方面，廖楚暉（2017）以區域中心城市為調查樣本，運用結構方程對社區教育服務的六個關鍵因素進行分析，確定社區教育服務的影響因素及影響方向，提出老年社區教育的改進對策；程宇（2017）以珠海市為調查樣本，以顧客滿意度指數模型為依據，分析社區教育滿意度的現狀和原因，提出以需求為導向提高社區教育滿意度的路徑選擇。由此可見，針對社區教育滿意度影響因素的實證方面的研究較少，且主要集中在沿海地區和發達地區，而關于西部地區農村社區教育滿意度影響因素的實證研究寥寥無幾。本文主要以西部地區農牧民為主要調研對象，通過問卷調查獲取樣本數據，以顧客滿意度模型為研究理論基礎，構建社區教育滿意度影響因素的假設理論模型，應用結構方程模型（Structural model equation，SEM）對構建的理論模型進行假設檢驗，確定影響農牧民對社區教育滿意度的影響因素和影響方向，并提出對策建議，為西部地區農村更好地開展社區教育提供參考。

二、相關文獻與研究假設

關于顧客滿意度模型的研究，國內外的各種模型（瑞典的SCSB模型、美國的ACSI模型、歐洲顧客滿意度指數ECSI模型和清華模型）[3][4][5][6]確定了包含感知價值、顧客期望、感知質量等潛在變量的模型，并提出感知價值、感知質量和顧客滿意對總體滿意度有顯著正向影響，且感知質量和顧客期望對感知價值具有正向影響。關于教育滿意度的研究，眾多研究者（董凱強2017、范熙2015、符亞男2014）確立了教育滿意度的影響因素為感知質量、感知價值和學生期望，并提出了感知質量和學生期望對感知價值具有正向影響。為此，本研究提出了H1、H2、H3、H4和H5研究假設。

H1：感知質量對感知價值有正向影響；

H2：感知價值對社區教育滿意度有正向影響；

H3：感知質量對社區教育滿意度有正向影響；

H4：農牧民期望對社區教育滿意度有正向影響；

H5：農牧民期望對感知價值有正向影響；

H6：農牧民期望對感知質量有正向影響。

本研究中，感知質量主要包括教學設施便捷性和實用性、教學內容豐富多樣、開展社團和學習小組形式教學。感知價值主要包括滿足農牧民對社區教育較多的需求、實現特色品牌社區教育、社區開展蒙漢雙語和殘疾人教育。農牧民期望主要包括需求較快滿足、反饋機制健全、組織個性化輔導、落實社區教育政策文件。假設H1中教學設施實用性越強、教學內容越豐富、教學形式越多樣，就越能夠滿足農牧民的多樣化要求，蒙漢雙語教學形式就能夠得到滿足，農牧民的感知價值就越高，即感知質量正向影響感知價值。假設H2中，推進特色品牌社區教育，提高農牧民的個性化需求，從而提高其對社區教育的滿意度。因此，感知價值對社區教育滿意度有正向影響。假設H3中教學設施的實用性越強，教學內容越豐富，教學形式越新穎，農牧民對社區教育的滿意程度就越高。因此，感知質量正向影響社區教育滿意度。假設H4中，農牧民的需求反饋越及時、越有效，組織的個性化輔導效果越好，能夠及時將社區教育的政策文件有效落地，農牧民對社區教育就越滿意，因此，農牧民期望對社區教育滿意度有正向影響。假設H5和H6中農牧民的期望得到較好的滿足，農牧民的感知價值和感知質量就越高，因此，農牧民期望正向影響感知價值和感知質量。

研究者（馬素萍等2016、盧頔2013）在研究教育滿意度時，識別了教育可接受性、可靠性和反饋性等指標直接或間接地影響了教育滿意度，并提出了教育可靠性對感知質量有顯著正向影響。為此，本研究提出了H7和H8 研究假設。

H7：教育可靠性對社區教育滿意度有正向影響；

H8：教育可靠性對感知質量有正向影響。

本研究中，教育可靠性主要包括社區機構值得信賴、教師隊伍穩定、正常開展教學、收費合理、個人信息安全性高。假設H7中，社區教育機構教師隊伍越穩定，收費越合理，農牧民對社區教育機構信賴程度越高，對社區教育就越滿意。因此，教育可靠性對社區教育有正向影響。假設H8中，教師隊伍的穩定性直接影響了教學內容和教學形式的豐富多樣性，因此，教育可靠性正向影響感知質量。

本研究在結合已有學者對教育滿意度影響因素研究的基礎上，依據西部地區農牧民對社區教育的需求特點，識別了社區教育影響因素為感知價值、感知質量、農牧民期望和教育可靠性，整合構建了影響農牧民社區教育滿意度的理論結構模型和8個假設之間的關系，見圖1。

圖1 農牧民社區教育滿意度的理論結構模型及假設

三、研究設計與研究方法

（一）研究設計

本研究使用的數據是基于內蒙古社區教育重大專項研究所開展的“農村社區教育滿意度”的調研數據，調查集中在內蒙古的12個盟市、67個旗縣區、132個行政村（嘎查），獲取了600份農牧民的調查數據，其中557份有效樣本數據，有效比為92.8%。樣本具體地理分布情況見表1。

表1 調查樣本地理分布情況

本研究的問卷采用Likert 5級量表，即非常滿意（5）、滿意（4）、一般（3）、不滿意（2）和非常不滿意（1），要求調查對象根據問卷實際情況，對問卷題目的每一個選項進行選擇。

問卷調研結果顯示：性別比例分別為男性占37.6%，女性占62.4%，女性占比較大。年齡40~50歲的人員比例占75.8%，總體年齡結構偏大。高中及以下學歷占總樣本的73.6%，受教育程度總體偏低。大多數家庭年人均收入集中在5000~10000元，占比為63.2%。每周業余學習時間1~3小時和3~5小時的占比分別為40.3%和41.5%，大多數農牧民每周的學習時間低于5小時。有36.5%的農牧民熟練的語言為蒙語，有16.4%的農牧民熟悉的語言為蒙漢兼通。因此，參與社區教育的農牧民具有女性多、學歷低、收入不高、周學習時長較短以及對蒙語和漢語雙語教學具有較高需求等特點。

此問卷涉及農牧民社區教育滿意度的理論結構模型中的5個變量和15項變量說明，對問卷數據進行描述性統計結果見表2。感知價值（V）的三個測量變量的均值都在3.630以上，非常滿意（5）的占比為42.6%，說明農牧民對感知價值的評價較高，而社區開展蒙漢雙語和殘疾人教育(V_3)的均值最大，標準差最小，說明農牧民對感知價值的這一指標評價最高。感知質量（Q）的三個觀測變量的均值都在3.890以上，非常滿意（5）的占比為46.7%，說明農牧民對感知質量的評價較高，而開展社團和學習小組形式教學(Q_3)的均值較大，標準差最小，農牧民對教學形式具有較高的評價。農牧民期望（E）的三個變量的均值都在3.905以上，非常滿意（5）的占比為48.3%，說明農牧民對社區教育的期望結果較高，而組織個性化輔導(E_2)的均值最小，標準差最大，說明農牧民期望的個性化輔導這一指標評價的差異性較大。教育可靠性（R）的三個觀測變量的均值都在3.808以上，非常滿意（5）的占比為47.6%，說明農牧民對社區教育的可靠性評價較高，而教師隊伍穩定，正常開展教學(R_2)的均值最大，標準差最小，說明農牧民對教師隊伍的穩定性評價較高。

表2 樣本描述性統計分析

（二）研究方法選擇

結構方程模型是一種綜合性統計分析技術和方法，主要用于識別多個潛變量之間、潛變量（模型中用橢圓形表示）與測量變量（模型中用矩形表示）之間的復雜關系[7]。本研究在構建理論模型時，4個潛變量均不能直接用一個指標來代替，且變量間存在較強的相關性。因此，為描述農牧民對社區教育的“綜合”滿意度，本文選取結構方程模型方法進行實證分析，利用Amos22.0將前文列出的理論模型和問卷中的觀測變量構建影響農牧民對社區教育滿意度因素的結構方程模型，共包含5個潛變量和15個觀測變量，見圖2。

四、研究結果與分析

（一）問卷量表信度和效度分析

本研究運用SPSS19.0，采用Cronbach’s Alpha進行信度檢測，采用KMO統計量和Bartlett球形檢驗方法進行效度檢驗。若信度系數達到0.9以上，則說明量表的一致性非常理想，一般要求信度要達到0.8以上。KMO統計量和Bartlett球形檢驗方法一般要求值要達到0.6以上，若該值達到0.8以上，則認為該量表數據很適合做因子分析[8]。從結果中可以看出，樣本四個潛變量的Cronbach’s Alpha 系數值均大于0.841，樣本總體的Cronbach’s Alpha 系數值為0.964，表明本研究的樣本數據的選取具有較好的信度，見表3。Bartlett的球形度檢驗近似卡方值為6722.541，相伴概率為0.000，在1%的水平下顯著，四個潛變量的KMO值均大于0.713，樣本總體KMO值為0.970，且在相應測項上具有較大載荷，說明樣本數據具有較高的效度。

圖2 社區教育滿意度影響因素結構方程模型變量間的關系圖

表3 量表信度和效度結果

（二）結構模型實證分析

本研究通過模型數據導入、運算、擬合修正等進行模型檢驗，主要檢驗絕對擬合指數（卡方、自由度、P值、RMSER值）和增值適配度指數（NFI、CFI、IFI、AIC、BCC）等對模型的擬合程度。本研究的初始運算結果中RMSER（0.186）、NFI（0.819）、CFI（0.826）、CFI（0.827）和AIC（1736.823）的值均未達到最優。考慮模型參數估計中相伴概率P值較大的假設H7剔除，得到模型修正結果，見表4。模型修正結果顯示：模型各項擬合指標的適配結果除了RMSEA（0.062）其他均為“是”，RMSEA雖然未達到最優（<0.05），但也達到了可以接受的效果。因此，該假設因果模型可以被接受。

表4 模型擬合程度指標

結構方程模型中的路徑分析是對路徑系數進行顯著性檢驗，若檢驗結果中P值是***，表示顯著性概率低于0.001，而若P值大于0.001，則會顯示具體的數值[9]。從模型的顯著性檢驗結果可以看出，表中的假設H1、H2、H4、H6、H8成立，且影響方向為正向，見表5。

根據假設檢驗結果分析如下：

第一，H1（感知質量對感知價值有正向影響）假設成立。說明感知質量對社區教育滿意度非常重要，滿足農牧民的感知質量，就能夠提高農牧民對社區教育的滿意度。

第二，H2（感知價值對滿意度有正向影響）假設成立，說明感知價值對社區教育滿意度正向影響較大。對于農牧民而言，參與社區教育帶來的體驗價值和功能價值越高，滿足農牧民對社區教育的需求就越好，對社區教育的滿意程度就越高。

第三，H4（農牧民期望對滿意度有正向影響）和H6（農牧民期望對感知質量）兩個假設成立。說明滿足期望越多，農牧民對社區教育的滿意度就越高。

第四，H8（教育可靠性對感知質量具有正向影響）假設成立，說明農牧民接受的社區教育可靠性程度越高，對其感知質量的提高就越有幫助，而感知質量又直接正向影響社區教育滿意度，因此，教育可靠性間接正向影響了社區教育的滿意度。

表5 假設檢驗結果

第五，假設H3不成立，但由于假設H1（感知質量對感知價值有正向影響）成立，而感知質量正向影響社區教育滿意度，說明感知質量間接正向影響了社區教育滿意度。

第六，H5（農牧民期望對感知價值有正向影響）假設不成立，但從假設H2（感知價值對滿意度有正向影響）和H4（農牧民期望對滿意度有正向影響）均成立可以看出，農牧民期望對感知價值是二者對滿意度影響的中間環節，因此，要多重視中間環節的影響因素，去掉不成立的假設路徑，得出農牧民影響社區教育滿意度的關系路徑圖，見圖3。其中虛線箭頭代表正向間接影響。

圖3 農牧民影響社區教育滿意度模型

五、結論及建議

一是從模型修正結果看出，模型中的假設H1（感知質量對感知價值有正向影響）、H2（感知價值對滿意度有正向影響）、H4（農牧民期望對滿意度有正向影響）、H6（農牧民期望對感知質量具有正向影響）和H8（教育可靠性對感知質量具有正向影響）成立。

二是通過實證分析，確定了影響農牧民對社區教育滿意度的直接因素為感知價值（0.353）和農牧民期望（0.298），且影響方向均為正向，即每增加一個單位的感知質量和農牧民期望，就相應的提高農牧民對社區教育滿意度0.353和0.298個單位。因此，提高農牧民對社區教育的感知價值和期望，能夠提高農牧民對社區教育的滿意度。

三是通過整合比較分析，確定了影響農牧民對社區教育滿意度的間接因素為感知質量和教育可靠性。充分發揮感知質量和教育可靠性的間接作用，提高農牧民社區教育滿意度。

針對以上結論，提出提高農牧民對社區教育滿意度的對策建議：

一是注重特色品牌教育，開展個性化教學。開展具有農牧區特色的課程，增強農牧民參與社區教育的意愿，提供針對性輔導性教學，滿足農牧民個性化需求。

二是繼續完善基礎設施建設，提供豐富多樣的教學內容。增強社區教育基礎設施的齊備性、可用性、可得性，提高社區教育場所設備的使用率。加大社區教育信息平臺的建設力度，充分發揮互聯網+的功能，開設形式多樣、內容豐富的課程教學。

三是加強教師隊伍建設，提高社區教育信賴程度。穩定的教師隊伍是社區教育保質保量開展的前提和基礎，對于構建“學習型社區”和實現全民終身教育具有重要的意義。因此，要多渠道多形式的引進專業技術人才，通過外聘和內部培養相結合的形式，構建穩定的教師隊伍。加大政府的政策支持力度，保障社區教育的經費來源，健全自上而下的反饋機制，提高農牧民對社區教育的信賴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