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禎菲



摘要:花藝,即花卉藝術,特指通過修剪、排列、組合等方法,使花卉更具觀賞價值。本文所說的花藝,包括花卉藝術,盆景藝術,并延展到部分園林藝術。筆者基于對幾位明清文人的經典著作的梳理與對當代中國花藝市場的研究總結,列舉出明清時期花藝與當代花藝設計的異曲同工之處,充實當今花藝設計理論,更體現出花藝對軟裝設計的重要性。
關鍵詞:花藝;明清;設計;軟裝
中國花藝經歷輝煌的發展歷程,始于六朝,以宗教花初起;盛于唐宋,院體花流行;明清花學最優,多種花型爭輝,形式也更加豐富。現如今,花藝既是欣賞藝術,也是空間藝術,同工藝品、家具等軟裝陳設共同起到營造室內外空間的作用,是軟裝藝術設計的重要組成部分。近年來也涌現出花藝設計師等新興職業,花藝逐漸成為空間和軟裝設計中必不可少的熱門部分。
一、明清時期花藝美學思想摘錄與分析
以下書中所描述的很多手法與呈現的觀點,至今仍適用于插花藝術,不勝枚舉。因篇幅所限,本文只蜻蜓點水介紹一二。
(一)《瓶花譜》(明·張謙德)
該書體系規整,內容詳實,是一本介紹瓶花美學的重要論著。作者在自敘關于《瓶花譜》寫作的緣由之后,分品瓶、品花、折枝、插貯、滋養、事宜、花忌、護瓶等8節來傳達其花藝美學思想和生活理念。
在花草的養護打理和插花的藝術技巧等方面,該書具有教科書式的指導意義,在此不一一贅述。但值得一提的是,張德乾對花器也有鮮明的意趣。他不僅將《品瓶》一節置于首節,更提出——“凡插貯花,先須擇瓶。春冬用銅,秋夏用磁,因乎時也。堂廈宜大,書室宜小,因乎地也。貴磁銅,賤金銀,尚清雅也。”的審美旨趣,體現出明晚期美學風向的轉俗為雅。
(二)《浮生六記》(清·沈復)
該書為沈復(沈三白)的自傳體散文,他精于盆景與園林藝術,又擅長丹青,因此能將自己的才藝融入到文學筆墨中。書共分六卷,在二卷《閑情記趣》中,沈復把花藝、園藝當作一門藝術創作般來對待,側重于描述他對一花一木的精心打理,在為生計奔波操勞之余,找到了一方心靈的凈土。
1.講究插花的技巧
“其插花朵,數宜單,不宜雙。每瓶取一種,不取二色,瓶口取闊大,不取窄小,闊大者舒展不拘。自五七花至三四十花,必于瓶口中一叢怒起,以不散漫,不擠軋,不靠瓶口為妙,所謂‘起把宜緊也。”
花要怎樣插在瓶里,這與花的選舉和品第同樣重要。作者沈三白在“閑情記趣”一卷里描寫的插花的藝術,可看出他將插花當作藝術創作般對待。林語堂在他的《生活的藝術》一文中曾評價道,沈三白“應該把花插得好象一幅構意勻稱的圖畫。”
2.研究野生花草盆養技巧。例如介紹如何將石苔進行盆養培育
“……石菖蒲結子,用冷米湯同嚼噴炭上,置陰濕地,能長細菖蒲,隨意移養盆碗中,蓉蓉可愛。”
類似的盆景技巧還有如何用老蓮子培育盆養蓮花。
“以老蓮子磨薄兩頭,入蛋殼……俟雛成取出,用久年燕巢泥加天門冬十分之二,搗爛拌勻,植于小器中,灌以河水,曬以朝陽,花發大如酒杯,葉縮如碗口,亭亭可愛。”
雖說靠財力可以買來很多名貴花草,沈三白卻尤其偏愛大自然的恩惠。一方面可能確實由于家境不算豐厚,更多也是因為他對于生活的態度。確實,節儉并不一定意味著簡陋和寒磣,不起眼的小花小草,他也會拿來研究如何盆栽養殖,裝點居室。
3.注重營造空間感
“若夫園亭樓閣,套室回廊,疊石成山,栽花取勢,又在大中見小,小中見大,虛中有實,實中有虛,或藏或露,或淺或深。不僅在‘周回曲折四字,又不在地廣人多,徒煩工費。……”
中國畫講究留白,家居空間、裝飾陳列、物品擺放也同樣需要。沈三白深諳此道,在疊石、墻頭,走廊盡頭、院門等處都引入山水畫的概念,利用對比留白,形成巨大反差,獲得“豁然開朗”、“峻峭無窮”、“無山而成山”的藝術效果。
4.樂于動手實踐,變廢為寶。如用舊竹簾作庭院欄桿
“用竹數根,黝黑色,一豎一橫……偶可遮攔飾觀,又不費錢。此‘就事論事之一法也。以此推之,古人所謂竹頭,木屑皆有用,良有以也。”
作者對園藝并不是一般的喜愛,而是達到了專業的水準,為此他還向高手學習過。于是,一塊石頭,一根樹枝,一只昆蟲,到了他的手里,馬上像變魔術一樣,成為精雅別致的藝術品。
(三)《閑情偶寄》(清·李漁)
《閑情偶寄》是最能體現李漁(李笠翁)思想旨趣的著作,其中包括《詞曲部》《演習部》《聲容部》《居室部》《器玩部》《飲饌部》《種植部》《頤養部》等八個部分,處處滲透著作者的生活美學思想。
1.以不對稱求流暢之美,反對僵化的對偶排列
“所列古玩,切忌排偶。……大約排列之法,忌作八字形,二物并列,不分前后,不爽分寸者是也;忌作四方形,每角一物,勢如小菜碟者是也;忌作梅花體,中置一大物,周遭以小物是也;余可類推。……”
李漁也十分注重事物排列的空間感。前文提到,在《浮生六記》中沈復強調了居室空間的虛實、留白的必要性,而從書中我們可以看出,沈復與其妻陳蕓對李漁的作品非常熟悉,在藝術追求方面也與李漁相通,故兩本書有相似的觀點出現,也不足為奇,且更能表現出當時文人居士對生活、居家、藝術的審美風向。
2.講究藝術超味,化腐朽為神奇
前文提到,沈復說“竹頭木屑皆有用”,李漁也同樣有類似的觀點——“牛度馬渤盡入藥籠”。生活中的“竹頭木屑”、“牛度馬渤”都可以在懂得生活的人的手中化腐朽為神奇,將普通事物上升到藝術的層面。
通過對上述明清文學的摘錄與分析我們可看出,明清時期文人對花藝的審美旨趣偏清遠、淡泊、高遠、古雅,這與他們對生活的熱愛不無關系。在中華文明幾千年的發展史中,插花藝術有發展、有衰落,但是從未退出過人們的視野。到了現代,人們的審美觀發生了巨大的改變,而花藝美學在與時俱進的同時,也繼承了許多優秀的古代花藝美學精髓,大膽繼承與創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