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格的語言意義理論探究

【摘要】弗雷格的語言意義理論豐富而重要，從邏輯和哲學出發，弗雷格的語言意義理論，無論是對穆勒指稱論的繼承和批判，還是獨創性地對系詞“是”的意義區分，都開拓了一個語言哲學和邏輯哲學以及數理哲學研究的新境界。但是，其語言意義理論仍然有著這樣或那樣的疏忽或不當，值得探究。

【關鍵詞】弗雷格；語言；意義

【作者簡介】肖凌霞（1983.07-），女，漢族，云南大理人，現任職于大理大學外國語學院，碩士，講師，研究方向：英語語言文學。

引言

現代數理邏輯奠基人，德國著名數學家、哲學家弗雷格在西方語言哲學的發展歷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他是聯結歷史傳統和現代的紐帶。他的研究領域主要是哲學方面，包括語言哲學、邏輯哲學和數理哲學。其中他對穆勒為代表的“指稱論”的批判、發展以及對語言意義的研究頗有意義。弗雷格的語言意義理論并非重蹈古人覆轍，而是有著極其重大理論創新和開拓意義的，在弗雷格看來：“邏輯和意義理論是哲學的起點”（劉福增，1981：3），他第一次將邏輯和語言統一在一起來進行研究。而其語言意義理論中最著名的學說則是意思（sense）和指稱（reference）的學說。英國思想家穆勒認為專名只有指稱（denotation），沒有意含（signification），但在弗雷格看來，專名不僅有指稱，而且必定有意思（sense）。由此引發、拓展，我們可以對弗雷格的語言意義理論進行深入、全面探討，并進行辯證思考。

一、弗雷格對意義的判定

對弗雷格而言，專名必定有意義。但我們有必要先對指稱（denotation或者reference）進行澄清。指稱可被視為具體事物本身，也可為人在腦海中形成的關于事物的觀念。專名的指稱對象是實實在在的事物本身。這樣，專名即表示意義，又與現實世界相對應，構成了我們的一個認知三角。同時，既然專名的指稱對象為具體的事物本身而非觀念，這也就否定了專名的意思由心理意象（mental image）組成的觀點。這種心理意象的產生因人各異，具有很大的個人性，意思和觀念是不能很好對應的。而弗雷格就是要區分觀念（心理意象）、意思和指稱，這三者彼此關聯又彼此各異。

弗雷格認為謂詞（predicate）和句子（sentence）也具有指稱和意思，他提出三大主張：謂詞的指稱是概念（concept）；一個詞組的意思，是由其成分詞組的諸意思合成的；一個詞組的指稱，是由其成分詞組的指稱決定的，并且指稱和意思在任何層面都不會重疊為一。在句子的指稱問題上，弗雷格認為句子的真假值就是句子的指稱。這說明弗雷格在意義問題上從詞到句都有了一個完整的論述。縱觀其邏輯論證，這些論調都顯得有理有據，比較可靠，但其中存在的問題和留給后人批判的地方也比較明顯。

二、弗雷格的貢獻

在邏輯學基礎上，弗雷格個性鮮明的意義觀和豐富的邏輯論證形成了其比較完整的語言意義理論。主要表現如下：

第一，區分了“意義”和“真理”。弗雷格通過對語言的形式分折，確定語言的基本形態單位是語句。語句同時也是意義的基本單位。此外，哲學研究認識問題的分支即認識論應當稱為“邏輯”，這種“邏輯”并不僅僅研究推理，而是“真理”問題。數學和科學都是為了達到真理，因此甚至可以說這種“邏輯”就是“真理論”（劉福增，1981：46）。如果說弗雷格也是在“思維（思想）一語言一實在”這個三無關系背境下考察意義和真理問題，那么，他的貢獻是明確提出了意義和真理的區分。他表明：語言的意義寓于思想和語言的關系之間，意義是語言所表達的“思想的理解”，而意義和實在的關系上則發生真理的問題。語言的意義和真理的區分，現歸結為語句的意義和真值的區分。

第二，區分了意思和指稱。這是他通過邏輯形式分析對“意義”的意義做出的重要貢獻。他認為：“它們的不同就在于它們本身的意義不是這里的‘意義的意義，就是如上所述，指語言符號本身所表達的思想”（劉，1981：48）。弗雷格是從考察同一性語句中的符號而提出意義一指稱區別的。至于符號的性質，他始于探究專名。他指出，一個專名（語詞、符號、符號組合、表達式）表達它的意義，表示或標示它的指稱。一個專名的指稱就是我們用它標示的那個對象本身。例如，“晨星”和“暮星”的指稱都是金星，但它們表達的東西即意義不同。

第三，句子的意義是其組成成分意義的函數。弗雷格把關于數學形式語言中函數形式的思想也運用到語言意義理論。語句作為復合表達式，其意義為其構成成分表達式的函數。專名的研究可以追溯到穆勒，他從自然語言語法和傳統邏輯的角度探討了專名。他提出，幾乎所有語詞都可看作專名，即指稱單個對象的名字；專名所標示的對象同時也就是它的意義。又根據語詞從外延和內涵兩方面標示對象這一點來考察專名，表明專名只標示外延（指云某個對象），而不標示內涵（不指示其特性）。穆勒實際上認為，專名沒有意義，只有指稱，或者說，只有指稱這個“意義”。弗雷格運用現代邏輯通過對自然語言的形式區分，在專名這個意義理論問題上做出了對于穆勒的重大發展。他從形式和意義兩方面發展了專名理論、并作為自己語言哲學的主要文柱。

第四，對傳統意義的系詞“是”進行了多種意義的區分。“是”在語言中居于特殊地位。在自然語言的語法分析和傳統邏輯中，“是”只被籠統地看做聯結主調和謂詞的“系詞”、“聯結詞”，即只起‘聯結”的作用。弗雷格通過對表層結構的考察尤其從分析語言的深層形式結構著手找出和區分了“是”的多種意義。大體說來，“是”的意義可劃分為四種：1.等值或等價：這時“是”不是“概念詞”的構成，而只是聯結兩個專名者“等價”或“同一”，例如“晨星是暮星”；2.包容：這時“是”是“概念詞”的構成成分，對低一級的專名起述謂作用。例如，“晨星是一顆行星”；3.從屬：這時“是”作為其構成成分的概念詞對同級概念詞述謂。如：方形是矩形；4.存在：他從揭示量詞作為二級概念的本質，表明量詞表達“存在……的事例”。弗雷格關于“是”的意義理論對于語言哲學和現代邏輯都具有重要意義。它標志著對語言的認識已突進到其深層的邏輯形式結構。

三、對語言意義理論的反思

無可置疑，弗雷格的語言意義理論是對穆勒等前人的繼承和發展，他通過使用現代數理邏輯對語言形式和意義的研究刷新了語言意義研究的新面貌。在語言意義理論的發展史上抹上了濃重的一筆。但是，弗雷格的語言意義理論并不完善，這種不完善既有其思想的局限，也有其邏輯學思想的影響。

首先，弗雷格在區分意思和心理意象時認為：心理意象之所以不是意思的組成成分就因為心理意象因人各異的特點。但同時，他又認為意思的產生是對指稱對象意義的理解。在這里，弗雷格沒能說明為什么理解和心理意象之間的區別，也未能說明為什么理解就能產生眾人皆一的“意思”，而把指稱認為是具體的事物本身從根本上就是要杜絕當時尚盛行的心理主義之風，其目的是要尋求一種區別于“心理”的客觀意義理論。同時，弗雷格把謂詞的指陳又歸結為概念這一心理性的東西，這又在一定程度上為意思和心理意象之間的區分造成了障礙，這是因為：一方面，概念和意思是相關聯的，也是同屬于心理或者說主觀意義上的，另一方面，概念和意思又要做出客觀意義上的區分。總之，弗雷格在論述過程中，始終避開對意義進行正面解釋，或對“意義是什么”這個論題懸置，在沒有對基本概念和術語充分解釋的前提下進行邏輯推論，盡管這種邏輯推論具有相當的客觀嚴密性，但由于意思在弗雷格的討論中始終沒有真正脫離主觀而存在，這就為邏輯推論在探討意義問題上的可行性提出了疑問。

其次，“弗雷格首次拋棄了傳統哲學把認識論放在哲學中心地位的思想提出哲學首先必須是一種邏輯，這種邏輯不是某種特殊的邏輯體系，而是一種關于思想的哲學”（江怡，1993：251）。因此，在探討意義和指稱關系的過程中明顯帶有追求通過指稱獲得新知的思想傾向。這意味著，a=b的成立是要以獲得新知為前提保證，即如果a和b意思相同，那么這個等式是毫無意義的。意義是一種“符號關系”（車銘洲，1993：59），但這種“符號關系”并非是純客觀的，而是始終脫離不了人的主觀成分的。而新知也并非就是獲得新的不同的意思，如果我們反向思考，我們可以把獲得新的不同的指稱也看作是一種新知的獲得。

四、結語

弗雷格的語言意義理論在語言哲學研究歷史上起到了呈上啟下的作用。他個性鮮明的意義觀和豐富的邏輯論證形成了其比較完整的語言意義理論，尤其對意義和指稱的論述一改傳統的理論觀點和思路，對后來的胡塞爾、羅素和維特根斯坦都有產生了一定程度的影響。但是，其理論的精度和強度都存在著不少問題。批判可以讓我們更深入地理解前人的思想，而對弗雷格的語言意義理論的走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在這種批判和修正之間，我們仿佛看到了弗雷格當年的學術之路：革新、創新。

參考文獻：

[1]車銘洲.價值意義論綱.載《英美語言哲學》[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3.

[2]江怡.語言哲學與形而上學.載《英美語言哲學》[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3.

[3]劉福增.語言哲學[M].臺灣：東大圖書有限公司，1981.

[4]溫純如.認知、邏輯與價值[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2.

[5]趙彥春.語言學的哲學批判[M].重慶：重慶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