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旭珍
(晉中學院外國語學院,山西 晉中 030619)
《看不見的人》是拉爾夫·艾里森生前出版的唯一作品,也是他的代表作。小說一經出版立即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和高度重視,連續16周蟬聯暢銷書排行榜前列,并于1953年獲得國家圖書獎,成為美國文學歷史上最轟動的亮相之一。書中豐富的象征和隱喻,表現出的黑人民族主義、馬克思主義以及個性、身份認同等主題引得評論家爭相探討,作家和評論家索爾·貝婁、歐文·豪等盛贊《看不見的人》為美國文學標志性出版物;甚至有人聲稱這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后出現的最重要的美國小說。
《看不見的人》是由小說主人公,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非洲裔美國人以第一人稱“我”來敘述的。“我”認為自己是一個不被社會看見的、隱形的個體,作為故事的直接參與者,敘述者體會了社會的人情冷暖,竭盡全力欲使自己被美國主流文化看見并認可,但最終不得不蟄伏地下再做圖謀。小說敘事結構為逆時針“環形敘事”:敘事從敘述者的現在開始,然后回憶他的人生經歷,最終又回到了敘事的開端。
亞里士多德指出,制作精良的悲劇都有一個完整的結構,包括引人入勝的開始,跌宕起伏的中間和出人意料但又發人深省的結尾。[1](P53)在小說敘事過程中,小說家們同樣也要完成這一過程才能使讀者得到滿足感。但是不能忽略的是,小說家們不但要讓讀者感到身心愉悅,他們更注重敘事的創新與突破,也就是說,他們為了達到出乎讀者預期的效果而在敘事視角、敘事層面和敘事順序等方面尋求異軍突起。具體表現在敘事的開頭、中間及結尾如何令讀者耳目一新進而銘心刻骨。
英國評論家弗蘭克·克莫德在《結尾的意義》提出結尾必須申明開端的目的,必須賦予中間過程以秩序和意義。[2](P23)他認為《圣經》給人類提供了一個家喻戶曉的歷史模型:它始于歷史的開頭,止于歷史的結尾。第一章是《創世記》,最后一章是《啟示錄》。這是一種天衣無縫的理想結構,尾與首,中間與結尾的關系都十分和諧。[2](P5)而我們這些生活在“中間”的人,需要想象與虛構出一個“過去”,想象與虛構出一個“未來”,并在“過去”、“現在”和“未來”之間建立某種關聯,形成某種和諧關系。其中終極(或結局)的提供又至關重要,因為終極的提供使人與歷史的初始階段以及中間階段建立令人滿意的和諧關系成為可能。[3](P107)
克莫德實際上更多的是在講對生活和人生的理解,人作為“中間物”和追求“意義”的動物,他的一生就是賦予“開頭”、“結尾”以意義,就是在“開頭”和“結尾”間,在時鐘的“滴”與“答”之間力圖建立意義關聯的一生。即通過情節整合時間,把人對現在的感知、對過去的記憶和對未來的期待納入一個共同結構之中:“時序”(滴-答)變成了“時機”——時間中的一點,形成“有意識的虛假性”文學作品,變成了小說和小說家的“危機時刻”,充滿了意義。[2](P45)情節的組織使“滴-答”過程變得復雜并充滿意義,“使讀者在‘滴’之后時刻處于對‘答’的真切期待,使他們覺得不管‘答’是多么遙遠,書中所發生的一切只是因為‘答’終究會到來。”[3](P108)結尾的走向決定讀者預期的方向,為了防止小說落入千篇一律的終結,情節突然轉變是篡改讀者期望的方式之一。結尾情節轉變越大膽,對讀者期望破壞性越大,越能使讀者感受到真正的現實,也越能感覺到作品對他們感受現實的能力的尊重。[2](P18)而情節的突然轉變又必然要與開頭、中間和諧關聯,從而滿足讀者預期,這也是小說結局的魅力之一。[2](P23)
巴特在S/Z中解釋敘事時也指出敘事使讀者產生期望和問題,敘事結果使讀者滿意或失望。[4]讀者的“期望”和“問題”使敘事產生諸多不確定因素,以什么方式完成敘事,以何種方式解決什么樣的矛盾沖突?讓讀者有何種預期,問題又能否滿足他們?種種考慮使作者們挖空心思,潛心創作,只為能夠做到新穎和特別。
拉爾夫·艾里森正是一位擺脫范式的敘事而積極探索更加新穎的敘事方法的小說家。《看不見的人》這部小說敘事結構分為序曲、正文和尾聲。主體敘事由敘述者也即小說的主人公,娓娓道來他前半生的成長經歷,讓讀者如親臨其境,感同身受,這在敘事中并不稀奇。故事中新奇的地方在于小說的結尾也是故事的開頭。在讀者急于知道后事如何時,敘事戛然而止,但又不是完全沒有預兆,通過首尾相連,揭示了主人公無法逃離的命運,對讀者已然僵化的預期給予猛烈的一擊,使得讀者能夠回到直接的感知區域,產生更加深刻的思索和頓悟。
(一)“蟄伏于地下”的開頭 在序曲中,敘述者聲稱自己是一個“看不見的人”,而他的隱形并不是生理狀態,而是因為別人拒絕看見他。敘述人敘述了這樣一件事情:有一次在黑暗中,他無意間撞到一個高大的、白膚金發的男人。這個男人對他出言不遜。敘述人向他襲擊,要求他道歉。他把這個男人摔在地上,踢他,拿刀子準備割開他的喉嚨,直到最后一刻,他才恢復了理智。他忽然意識到這個男人辱罵自己是因為他看不到自己。轉天,敘述人在報紙上讀到這件事,只是報紙把這件事描述為一次背后襲擊事件。敘述人于是略帶嘲諷地評論說,這次事件是“遭到隱身人的襲擊”。然后,他講述了他的生存狀態,他一直藏在地下,從電力公司偷電,同時點1369個電燈泡。“隱身”狀態使得敘述人有機會從電力公司偷電而不被發現,并向當局強調著自己的存在,也試圖不受外界干擾,用燈更清楚地“看到”自己。敘述人解釋說,只有光能見證他的存在,“光證實了我的存在,賦予我形體。”“沒有光,我無形無體,活著就跟死了一樣。活了二十來年,直到發現自己是個看不見的人,才意識到自己是個活人。”[5](P4)
敘述人還用留聲機聽路易斯·阿姆斯特朗的《黑與藍》,它代表著爵士樂公開評論種族問題的早期嘗試。這首歌最初為一部音樂劇所寫,講述一位黑人婦女悲傷地訴說她的白人情人對她失去了興趣,阿姆斯特朗把它改編了,直接評論在種族主義的白人社會里黑人所面臨的艱辛。敘述人聽著激勵人心的音樂,有心行動,但力所不及,他還是只能在自己的隱形世界里冬眠。
通過第一人稱敘事,敘述人聲稱,他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他的不負責任是由于他的“隱身”。而他的“隱身”是睡夢者和夢游者主導的游戲,他們應該付出代價,“我”應該采取行動來維護社會更高利益,而“我”不想承擔責任。在序曲結尾處,敘述人陷入矛盾的想法,應該行動又無法行動,成為了一個“懦夫”,進而小說進入正文部分,敘述人回憶他跌跌撞撞的前半生,敘述人正把他對現在的感知和對過去的記憶進行串聯。讀者看到這里會思考,敘述者的人生遭遇了什么?他為什么會有這樣的無力感?讀者對小說的敘事產生期望和問題。
(二)“一波三折”的中間 小說正文開篇敘述者講述:“說來話長,也許有二十來年了吧。我一直在尋找著什么,而且我無論走到哪里,總有人要告訴我那是什么。我當時很幼稚。我明明在尋找自我,卻到處問人,唯獨不問我自己,而這個問題只有我自己才能回答。”[6](P13)他還指出,為了尋求解答,他花了許多時間,兜了許多痛苦的圈子,最后才意識到別人生來就了解的道理,他不是別人,就是他自己。然而首先他得了解一個事實:他是一個看不見的人。之后,敘述者開始講述他一波三折的尋求自我的前半生(敘述人口中的二十多年)。倒敘的手法使敘事者的“現在”和“過去”很自然的銜接起來,也使讀者在序曲中所產生的期望和問題能夠繼續保持,直到敘事終結,即在解決矛盾沖突之前保持懸念和驚喜。
敘事人是一位生活在20世紀20年代后期美國南方的年輕人,因他的演說才能被邀請在白人舉辦的集會上演講,但是在演講之前,白人羞辱他,強迫他與一群帶著眼罩的黑人青年參加“混戰”,在通電的毯子上爭搶錢幣;在之后的演說中,他引用布克·塔·華盛頓在亞特蘭大展覽會上的講話來發表自己的看法,強調黑人的謙卑和謙遜是美國黑人發展的關鍵,白人只是笑著,沒人理睬他。最后他得到了一個公事包作為獎勵,里面是一所著名黑人大學的獎學金。三年后,敘述人成了一名大學生,但是在一次陪同白人校董參觀校園的活動之后,被逐出校園,原因是他竟然使白人看到了黑人父女亂倫的丑事、聽到了黑人退伍兵關于種族歧視的“胡言亂語”。之后,敘述人回憶他帶著校長布萊索的推薦信滿懷希望的來到紐約找工作,繼續追尋自己的夢想,實際上推薦信上寫的是校長對他惡意的誹謗。敘述人進入自由油漆廠工作,并在鍋爐房當工程師助理,然而好景不長,工廠發生爆炸事故,敘述者受傷并失去工作。
后來,他來到了美國黑人之都——哈萊姆。在這里他憑借精湛的演講才能加入兄弟會,每天為了宣傳黑人與白人的平等權利和地位而奔走。但是,在他以為他的志向能夠實現的時候,他被兄弟會背叛。正文最后一章中,敘述人被卷入一場由兄弟會組織的種族暴動,在一片混亂中,他只能逃跑,途中遇到兩個警察,要求檢查他的公事包。敘述人匆忙逃離,掉進一個開著井蓋的煤窖。警察挖苦他,并拉上了井蓋。他被陷入了地下。他睡著了,夢到了他短暫人生中遇到的許多人,這些人取笑他,讓他不要再幻想。他醒來后,耳邊回響著他們憤怒的哭喊聲。他決定住在地下,并斷言:“結尾又回到了故事開頭。”[5](P521)
主人公的回憶并不是從“生到死”的漫長歷程,短短的二十余年道盡了一個青年人“尋求自我——失敗——再次尋求自我——再次失敗”這樣循環往復的心酸歷程。在敘述者緩緩道盡心酸之后,敘事又回到現在,完成了“滴”與“答”之間的意義關聯,無論滿足與否,讀者的期望和問題終將得到答案。
(三)“棲身于洞中”的結尾 在小說的尾聲,敘述人的故事終于完成了它的循環:故事以他的地下生活開始,也以他的地下生活結束。故事尾聲,敘述人說他講完了所有重要的故事。“我是個看不見的人,就這么被安置在一個洞里了——你也可以說,給我指定了現在我呆的這個洞——我勉勉強強接受了這一事實。”[5](P522)他想在洞里研究一下他一生的教訓,這是一個高難度的絕技。他意識到,當一個人不被別人看見的時候,他對于善與惡、誠實與欺騙的尺度無從把握,常常把兩者混淆。當他真誠地講話做事的時候,別人會不滿意;而當他為某人的錯誤主張辯護捧場時,人們對他表現出極大的欣賞。而他的問題正是在于他一直試圖捧場,走別人的路,從不想走自己的路,把別人的意見當作自己的意見。別人總是這樣、那樣稱呼他,卻沒有人認真聽一聽他怎樣稱呼自己。現在他是一個看不見的人。“我走了漫長的道路以后又折回來了,我原先曾夢寐以求,想爬到社會的某一階梯,此刻卻反彈到了原處。”[3](P523)他在這個靜謐的洞里開始思考,他要結束冬眠:他必須蛻去舊皮,開始新生。他大聲宣布,盡管他是個隱形人,講起話來空蕩蕩的,但他也有著社會責任,因為說不定即使一個看不見的人也可以在社會上扮演重要角色。他意識到在不放棄社會責任的前提下,他必須尊重自己作為個體的復雜性,并保持真正的自我。他說他終于感到已經做好從地下出來的準備了。
《看不見的人》的結尾即是開頭,這個敘事有著循環的性質。換句話說,故事沒有開始和結束。弗蘭克·克莫德借助西方哲學家的觀點闡釋了這種說法的可靠性。亞里士多德認為,“事有其本,物有其源,所以世界必須被認為是永恒的。”[2](P68)亞里士多德認為世界是永恒的,沒有開始和結束。圣·托馬斯提出了第三順序。他解釋說開始、中間和結尾三者合一,過去侵占現在,甚至對現在極端的關注也會被未來入侵。[2](P71)詩人菲利普·西德尼認為,“像詩人一樣,人總是倉促奔向最中間,即使在他不得不思考過去,并展望未來時。”[6]小說家同樣捕捉人的焦慮,作品反映他們主要的訴求和關注。艾里森從現在開始講故事,結束于現在及敘述者編織的“未來”。敘述者所敘述的事件和心理成長過程構成了一個聯系現在、過去和將來的圓;把對現在的感知、對過去的記憶和對未來的期待構成一個和諧關聯,讓讀者將自身的經歷與敘述者的情況聯系起來,使他們對于現實的體驗更深一層,迫使他們思考現在的生存狀態及以后的人生方向。
《看不見的人》的獨特的環形敘事序列讓讀者在閱讀中產生的“期望”和“問題”得不到真正意義上的滿足;敘事從現在開始,接著回憶過去,在讀者的期望即將得到滿足,問題即將得到答案時,一切又被打回原點。人生莫不如此,對于現在的感知使讀者產生共鳴。除此之外,艾里森在正文情節的設置多次違背讀者期望,序曲和尾聲中一連串沒有答案的問題迫使讀者主動思考。艾里森敘事技巧如此高超,不但防止了小說情節千篇一律走向終結,而且成功地使作品的主題從黑人譴責小說上升到了存在意識的普遍性上。
(一)期望層面 關于讀者的期望,存在兩種可能性:一方面它們得到滿足,另一方面它們被違背。在《看不見的人》中,從序曲開始,敘述者一直強調他是一個“看不見的人”,因為“別人拒絕看見他”。讀者在閱讀過程中會期望敘述者能夠被看見,取得身份,并通過努力生活得到尊重。正文中,當敘述者參加為娛樂白人的皇家戰役,獲得為黑人設置的州立學院的獎學金時,讀者期望他從野蠻狀態獲得知識和啟發。通過他的努力和奮斗,他將獲得尊重和平等的權利。這兩個連續的事件屬于整個事件序列的一部分,可以稱之為由布克·華盛頓說的“黑人自尊”。但是,這一點并未滿足讀者期待,他遭到白人校董和黑人校長的共同背叛,被逐出校園。現實并非如布克·塔·華盛頓所說的一樣,不管黑人怎么努力,在白人眼中黑人都是卑賤的、低劣的,他們得不到白人的尊重和認可。而黑人布萊索雖然名義上是大學校長,但其實掌握實權的還是白人,他求得生存的法寶就是對白人卑躬屈膝。敘述者加入了兄弟會并成為該組織的發言人。讀者又產生另外的期待,期望他能夠憑借精湛的演講才能和遠大的抱負得到尊重和認可。事實又一次背離了讀者的期待,兄弟會是一個要求絕對服從的組織,而組織的上層領導就是白人,即整個兄弟會是按照白人的意志而運行的。他被人排擠、詛咒并且最終因為兄弟會發起的民族暴亂掉入地下煤窖。當年輕人在由白人掌控的大學和兄弟會的意識形態重壓之下一次又一次地改變自己的角色,而放棄發展自己的身份和個性時,他只能呆在地下,思考他的未來之路。
在正文結尾時,他掉入了地下,結尾又回到了故事開頭,敘事在這里戛然而止,讀者的期望被違背。讀者情感無處寄托,情緒無法宣泄,自然會產生消極想象,想象自己人生的諸多不如意,沉浸在對現實的失望和不滿之中。而這時,作者又通過“尾聲”部分使敘述者研究了他對自己身份的困惑,他說:“我的問題正是在于我一直試圖走別人的路,卻從不想走自己的路。我是一個看不見的人。我走了漫長的路又折回來了,我原先曾夢寐以求,想爬到社會的某一階梯,此刻卻反彈到了原處。”[5](P523)他最終意識到自由的關鍵是要有自己的個性和民族使命感。故事結尾即故事開頭,敘述人的頓悟滿足了讀者期望。未來他要重新回到地上,至于回到地上他將如何與種族歧視和壓迫作斗爭,尋求尊重與認同,作者賦予未來無限想象。期望的違背不一定是壞事,它讓讀者思索未來的發展方向,使讀者產生了新的期望,人生就是這樣在一個又一個期望中循環往復。
(二)問題層面 如果在期望層面讀者預期將發生什么,在問題層面讀者希望受到啟迪和頓悟。問題層面與巴特的“闡釋符碼 ”相對應,敘述通過設置驚喜或懸念引起疑問,然后使讀者的心理感到滿足或挫敗。當期望不能實現時,讀者可能會感到驚訝。然而,只要故事還沒有完成,新的期望會急速產生。在問題層面;讀者的注意會集中在“是什么在這些情節中起主導作用”,“主人公在心理上如何變得成熟”等。這些問題讓讀者不斷探索直到敘事提供答案而結束。在《看不見的人》中,“什么導致敘述者被社會看不見和驅逐”屬于問題的層面。種族主義可能會是答案,但是當尾聲中敘述者意識到內在的自我和存在的意義是自由的關鍵,他決定從洞里出來,完成他的冬眠,對社會負責。如何實現自我和獲得身份對整個敘事結構來說是主要問題,但敘述者最終沒有給出他的答案,設置了一個最終也是最大的懸念。
小說序曲最后一句話是個問句:“可是我造了什么孽,怎么會如此憂傷?請容我講下去吧。”讀者帶著這個問題進入小說正文,體會世間百態,直到小說尾聲的最后一段,敘述者又提出一串問題:“我這個沒有實質的看不見的人,講起話來聲音空蕩蕩,我還能干別的什么?在你的視線對我視而不見的時候,我除了想告訴你一些真情實況以外,還能干什么呢?我所害怕的正是:誰知道我不是替你說話,盡管我用的調門比較低?”[5](P530)這些問題不再是第一人稱的敘事,而是直面讀者的犀利提問,作者沒有回答勝似回答,因為正是這些問題引起讀者思考和頓悟。這種變化超越了種族主義,而是映射了存在意義的普遍性。
在《看不見的人》中,敘事沖突是黑人對身份、個性的追求和白人渴望操縱黑人之間的沖突。讀者期望敘述者能夠獲得身份和個性。但是種族主義社會根深蒂固的偏見讓白人用自己的價值觀、道德標準、教育理念和生活習慣來衡量黑人,用自己的文化洗禮侵蝕黑人民族的文化,剝奪黑人話語權,不允許他們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這種民族劣根性,不是靠一個無名無姓無身份的黑人青年的無聲抗議能夠解決的。
《看不見的人》的環形敘事并沒有圓滿解決沖突,也沒有滿足讀者期望、回答讀者問題,但是它映射現實,折射人生。獨特的“開頭”、“中間”和“結尾”的環形敘事使《看不見的人》的主題更具普遍性,而不僅限于揭露種族歧視和偏見。這就是為什么拉爾夫·艾里森和他唯一的作品能在世界文學中具有如此巨大的影響力的原因。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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