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阿斯圖里亞斯《總統先生》中的獨裁統治形象

樓伊初

【摘 要】《總統先生》，危地馬拉作家米格爾·安赫爾·阿斯圖里亞斯的代表作。小說主要描繪了上世紀初期，由一起看似偶然的殺人事件而引發的一場政治陰謀。小說中，所有故事及人物之間的糾葛都和當時的獨裁統治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本文淺談主人公形象“總統先生”給人帶來的思考，分析拉丁美洲背景下的獨裁統治情況。

【關鍵詞】總統先生；獨裁統治；阿斯圖里亞斯；魔幻現實主義

米蓋爾·安赫爾·阿斯圖里亞斯，中國人不太熟悉的一個名字，但卻是一位享譽拉美乃至世界的杰出的危地馬拉作家。1967年，他榮獲諾貝爾文學獎，上海譯文出版社新近出版的長篇小說《總統先生》，就是他的主要作品之一。

阿斯圖里亞斯早在1922年就開始創作，最初只計劃以危地馬拉獨裁統治者埃斯特拉達·卡布雷拉總統為原型寫一個短篇小說，取名《政治乞丐》。然而，在流亡巴黎期間，隨著掌握素材的增多和思考的深入，阿斯圖里亞斯決定在原小說的基礎上擴展和充實情節，深化主題，把以危地馬拉一國為背景的《政治乞丐》擴大為具有拉美各國普遍特點的《總統先生》。作家為此先后修改了19遍，于1933年完稿。但由于危地馬拉國內肅殺的政治氣氛和國際法西斯勢力的猖獗，為保護作家的安全，《總統先生》直到1944年才在墨西哥出版。不過，據說此書公開問世之前，早已被危地馬拉進步知識分子和大學生秘密傳抄，口口相傳。正式出版后，立即在拉美讀者中激起了強烈的反響。該書在歐美翻譯出版后，又很快為作家贏得了世界性的崇高聲譽。

一、祖國的毒瘤——社會腐化的“領頭羊”

阿斯圖里亞斯用漫畫式的夸張手法塑造了一個粗俗、陷害、狡詐兇殘的暴君形象，小說題雖為《總統先生》，實際上作品中這個人物僅出場五次，極有限的刻畫中能認識到這個總統的本質。貪婪是罪惡的根源。阿斯圖里亞斯并未直接描寫總統腐敗的政治，卻通過另外的人物使其反客為主、虛實結合。

卡拉·德·安赫爾，名字意為“天使的面孔”，干的卻是惡魔的壞事。每每提到他皆是“他像撒旦一樣，外貌漂亮，內心險惡”，暗示安赫爾擁有雙重性格，如圣經中那個對“上帝”不忠的魔王。總統冷眼看著下面的人對他趨之若鶩，奉迎諂媚；安赫爾縱容手下侵吞財產，加大賦稅，壓榨百姓，不僅為禍人間，還因為禮儀去給卡納雷斯假意通風報信；佩萊萊何其無辜，卻被欲加之罪，警察和軍事法官、權貴為了利益對一切罪惡視而不見……統治階級內部也是暗流涌動，軍事法官，不能公正公開地審理案件，“翻閱倒背如流的軍事法典章節”只為了報復在總統前下不來臺的仇。在那樣的國度里莊嚴的法律只是權力斗爭殺人的工具，保護不了任何人，因為總統的權力早已凌駕于包括法律在內的一切事物之上。這是總統統治下的社會，社會的根已經腐敗，長出的果實總有一天會被碾落成泥。強烈的腐敗是骯臟的，總統卻任由污水一盆一盆往自己身上潑，紙醉金迷的陶醉生活中，人民、學者、底層百姓，關他何事呢？錢，即是一切。官官相護，利益至上，是總統一直奉行的“大道”。

二、自私的自由黨領袖——玩弄權謀的野心家

自私的人為了自我可以不擇手段，哪怕犧牲所有。在乞丐佩萊萊殺死上校事件發生后，迅速懷疑是反對派對他的挑釁，他敏感而固執，在眾人一致作證只有佩萊萊一人作案時，仍要警察局追查幕后操縱者，并暗示下屬嫁禍于人，把罪責歸咎在兩個反對派領袖頭上。經過嚴刑拷打，除了一個乞丐以外，所有的人都推翻了原來的證詞，警察迅速處決了一個政敵。另一個政敵的對付方法可謂狡詐陰險：總統派下屬暗示政敵逃跑，再派軍警預謀擊斃。但千算萬算，安赫爾出現的同時認識了政敵的女兒卡米拉并對其一見鐘情，總統心知計劃偏離便裝成贊同婚姻的樣子，另一邊卻派人設置圈套背叛安赫爾投他進死牢，并告訴他卡米拉做了自己的情婦，使得安赫爾在絕望中停止了呼吸。

這就是那個時代的自由黨領袖。總統口口聲聲說會做到，為了人民，所做的事卻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排除異己，背叛知交親屬。他用完美的面具欺騙著民眾，口蜜腹劍的內心裝滿了自私的毒液。安赫爾的可憐可恨可嘆，佩萊萊執著的反抗在他眼里皆是阻擋他統治國家的絆腳石，唯我獨尊，陰謀陽謀又怎樣！

再看黑暗年代中，次要人物卡米拉的叔叔也背棄了親情——生存的本能讓人性最丑陋，人的尊嚴由特權階級所踐踏，讓人性泯滅的世界正是造就了總統邪惡思想的溫床，細菌一樣攀附蔓延地，由這個國家最高的統治者向外散播出去。

三、噩夢的化身——被神化的獨裁巔峰

拉丁美洲專制暴君的獨裁統治下，全國充滿了恐怖、死亡、混亂和毀滅的氣氛。只要一提起總統的名字，“連街頭的石子都會恐懼得發抖”；全國實行特務統治，到處都有總統的耳目，“稍有風吹草動，這些耳目就會像暴風雨即將來臨似地警覺起來……每片樹葉都和總統先生連接著，密切地窺視著他的子民們內心深處最隱秘的活動”，甚至總統親信家中也布滿了監視的眼睛……這是多么可怕又密布的一張“蜘蛛網”！總統把所有他統治的人牢牢地攥在口中，鋒利的牙下一秒對準的就是違抗他的人類。

有些無知的民眾卻把他奉為“神話”：這是人們對貌似現代實則古老神奇力量的崇拜。總統是一種神人、超人。他代替了原始社會中部落酋長的職能，具有像神一樣肉眼凡胎看不見的神力。民眾的愚昧成就了可怕獨裁的總統，在地獄里的日子來臨了。

這個噩夢般的獨裁者背后的形象，是反動的社會制度、美帝國主義對獨裁者的支持以及歷史流傳下來的宗教思想和宿命論的反映，是阿斯圖里亞斯尋求的更深層次的意義；民眾沉浸在虛假的夢幻現實中。夢幻是拉丁美洲人感知和理解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人們在獨裁統治下為逃避痛苦現實而吞服的鴉片，是破碎心靈的避難所。阿斯圖里亞斯筆下的總統形象，是反轉，是善惡對照，希望激起群眾對獨裁專制的義憤，只有奮起打碎暴政的鎖鏈，又同時破除迷信和宿命論的桎梏，才有可能贏得民主、自由和解放。

四、結語

小說《總統先生》關注作家祖國本土現實，直擊本國獨裁統治的黑暗與殘酷。阿斯圖里亞斯本人曾這樣評論：“這是一本完全關于政治的書，在獨裁統治的啟發下，作者試圖描繪一個真正存在的獨裁者的形象和他在危地馬拉撿政了22年的統治……獨裁就像一劑毒藥，一劑毒蜘蛛的劇毒。在我的小說中，包含了社會的各個階層，在文中可以看到他們之間是如何的互相利用、侵害、轉換和吞噬。獨裁專制是一個民族所能遭受的最大的災難。”總統先生的形象鮮明而真實，魔幻而又貼近現實，是當時拉美社會的警燈，諷刺的核心。《總統先生》的思想性和藝術性均屬上乘，是歷史長河中不可多得的瑰寶。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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