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全勝
(山東師范大學人文學院,山東 濟南 250358)
新媒體藝術是不斷開放的影像體系,與社會思潮、技術理性、審美觀念有緊密關系。首先,新媒體是科技理性推動的。科技理性讓藝術更加商業化,呈現出后現代的時代特色。新媒體藝術是大眾傳媒時代的產物,是借助于網絡帶來實驗性的數碼藝術,體現著科技進步和文化變遷。其次,新媒體藝術體現著社會思潮的變化。新媒體藝術更專注于個人意識和心理體驗,采用感受性的色彩和形體,走向與現實脫離的純粹性。新媒體藝術秉承了一些現代主義觀念,更加多元和包容。信息時代,各種文化思潮交融也促進了新媒體藝術的發展。最后,新媒體藝術彰顯美學價值。當代社會物質財富豐富,但政治日益壓抑。政治也可以從美學的角度去審視,能夠有利于政治向感性方向發展,消解政治暴政,推動政治體制革新。
新媒體藝術是影像、數字、網絡、虛擬等各種因素互動的媒體藝術。新媒體藝術的形式美體現了審美價值和文化理念,體現了時代的美學感情和氣質,形成了一定的媒體文化,蘊含著時代心理和思維方式。
人的審美意識是復雜的情感,時刻侵襲著理智。人的審美意識的釋放是多方面的,但現實阻礙了人的審美個性。藝術創作不僅靠想象,也要靠審美意識,審美意識為藝術創作定向。藝術是表達人審美情感的符號,始終離不開人的審美意識,藝術技法不能讓藝術有生命力和價值,意識才行。藝術強調天人合一,不能逃避現實。審美亂象大都是體制造成的,媒介是現實的幫兇,利用鄉愿穩固統治,造成了人的偽善,處理不好感性和理性的關系。歷史是不斷從惡到善的過程,但專制統治憑借權力阻止善的到來,假裝天真、正經,讓生活更加沉重,現代的藝術少有批判和控訴,大多是歌功頌德。藝術具有空間表現差異性、凝聚的形式性、抒情性、流動性、過程性、節奏性,而且具有形象間接性、含蓄意蘊性、表演的多元性,而審美意識可以通過政策、經濟、法律、輿論、網絡等實現。我們要注重藝術設計中的審美意識,增強審美觀念和創新理念,注重藝術設計的新穎性,促進藝術設計的多元化理念。
人的審美意識與時空問題有關。現代主義迷戀時間,后現代時間已經簡化為身體,是空間戰勝了時間的結果。“一般認為,后現代藝術形態的出現和對二戰之后占主流地位的抽象表現主義藝術的反叛有直接關系。”[1]新媒體藝術已經沒有風格,而是混同了,成了消費品,是一種經濟現象。網絡時代已經成了理論化時代,其發展已經超出了人們的想象。歷史仍有烏托邦幻想,讓主體死亡,讓時間性消失,造成了群眾的盲目,制造了符號的暗影。人類長期忽視丑的意義,排斥美,而當代丑已經成了欣賞的對象,也有巨大的魅力,縱然是丑的東西也能產生藝術意義,也能制造出崇高效果。審美是自由的體驗,溝通了人與世界。
新媒體藝術受資本支配,是商業生產行為,制造了虛擬的世界,制造了虛幻的享樂。藝術應當否定現行秩序,通過模仿、展現、欣賞實現審美需求,不能因為迎合社會需求而商業化。新媒體藝術的娛樂是虛假的意識形態,只是為了讓人再次投入勞作,早已納入了資本運作體系。機械復制為藝術帶來了進步,讓藝術民主化,增進了藝術與大眾的關系,但也讓技術滲透進藝術,讓文化產業模式化、世俗化。“即使當代藝術具備像以往現代主義那樣的相同的形式特征,它也在我們的文化中從根本上改變了它的地位。”[2]技術作為意識形態,制造了繁盛的大眾文化,用技術理性壓抑了人性。文化產業體現資本意識形態對思想的壟斷,體現政府對文化一體性的要求,充當了統治工具,維護了政府統治,將現實美化為虛幻的美景。技術推動文化、政治、經濟等融合為一個巨大體系,吞沒了生活,讓人失去主體性,成為工具。新媒體藝術也能成為市場經濟的同盟,為消費文化服務。消費文化是虛偽的,用虛假的儀式壓抑人們,重感性輕理性,重群體輕個體,令個人缺乏公德,壓抑了個人的獨立思考,失去競爭心和創造力。消費文化和資本主義是一丘之貉。消費文化已經趨于停滯,沒有重新轉換的能力,應該加強美學教育,加強民主制度建設。文化創意產業注重文化的創造力,強調主體運用科技對文化的改造,能夠促進文化產業結構調整,產生巨大的社會效益。
新媒體藝術的審美是被人的意識制造出來的,體現勞動奇異性的整體。新媒體藝術的審美是抽象的,取代了自然和現實的具體性。學者不贊同對現代的爭議,也不贊成一些對現代性的辯護。現代在邏輯上已經實現了,廢除了真理,而制造了一堆符號,藝術應當是啟蒙、反抗和創造,而我們被迫接受了后現代的藝術抽象。藝術景觀限制了人們的想象和自由,讓人們處于非人狀態,處于荒蕪的大陸。人們的幸福不在現世,而在另一個世界。后現代文明是悲劇性內爆,讓市場為王,讓乏力成了生產的首要因素,市場消解了一切可能性,造成了空的、冷漠的現實。現實是虛假的、夢幻的,卻是存在的,藝術想象讓我們意識到崇高,卻不能完全將我們從世俗中解脫出來。潛能就是使世界更加差異和多元化。藝術是充滿潛力的隱形符號,能讓真理重生,是反市場的。藝術已經被市場整合為機械化的和疏離的。現實被集體勞動侵襲,充滿暴力和抽象,成了循環的集體生產,大肆侵占人權。
新媒體藝術受著政治干預,體現意識形態,是時代精神的集中展示。當代藝術削弱了思想,被迫融入一體化進程。當代藝術是異托邦,而不是烏托邦。希臘化時期的美學是東西方文明融合的結果,是理性和神秘主義結合的產物。人的生活應該體現美學原則,而在當代社會,理想已經泯滅,人只能在內心道德里找到希望。巨大的貧富差距加劇了局勢緊張,恐怖主義非法使用暴力,用恐懼威嚇公民,打著宗教和政治口號破壞和平。落后的地區還是相信暴力,認為為了光明目標可以不擇手段。世界的主要危險是流氓政府支持恐怖主義,并擁有武器,國際社會需要合作以應對恐怖主義。但懲罰并不能完全解決恐怖主義。風險是后現代社會的不確定性形式,財富和風險的相關性導致預防難度加大,需要改變風險評估方式。藝術有三大識別機制:影像倫理機制、藝術詩學機制、藝術美學機制。藝術影像倫理機制表明藝術不再是獨立領域,而是影像區域;藝術詩學機制通過模仿來識別藝術,用編造的情節讓藝術擺脫道德和信仰的束縛;藝術的美學機制是依據藝術的感性形式來區別的,能消解等級意識,讓自由的藝術再現。
當新媒體藝術被資本支配成為商品,一切和諧的畫面不過是為了賺取更多商業利益,并鞏固著一體化的社會,讓人安于現狀,不會反抗。“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放棄了控制權,放棄對電腦的控制而不感到很后悔;也就是說,我們可能會去追求誤導人的目標甚至是非人性的目標。”[3]建構思想體系也有害處,應該拒絕肯定性和同一性,關注個體和特殊性。體系總是壓制個體,將個體歸于總體性,讓特殊必須服從整體。總體是虛假的,個體才是實在的,應該從特殊個體出發解讀整體。在當代深度異化和壓抑的社會,需要徹底的批判,拯救機械原子的人,需要拒斥總體性、贊揚否定性,提煉出藝術的真理性。文化產業讓藝術商品化,在浮躁的世界中建構了虛假快樂,應當建構超越世俗的真實藝術。藝術在否定社會中更能保證真實。傳統藝術追求和諧美,當代藝術面對異化的社會以反藝術的形式出現,反對消費,堅持反叛。傳統藝術的和諧只是強制的整體性,是濃縮的恐怖感。藝術不僅供人玩賞,更是一種認知判斷能力,其否定性能給人希望。藝術畫面中表現出的丑陋、破碎、瘋狂恰是世界的真實面目。后現代文化擴展是商品經濟推動的,經濟采用了文化形式,文化也通過商業經濟化,與市場聯系在一起,都成了消費品,審美也被經濟規律支配,讓藝術也被同化為商品生產。新媒體藝術成了經濟和文化的融合,一切都成了文化產業。當代藝術的抽象性恰是否定了世俗生活,代表了絕望后的希望。藝術改造了主體,讓主體從愛欲解放轉變為交往合理性。人的本能就是追求快樂,可文明的演化就建立在用現實原則對快樂原則的壓制上。快樂原則是沒有時間限制的,但人只能在業余時間獲得快樂。勞動的分工細化將人變為工具,強化了異化現象。現實操作原則對有機體做了異化訓練,日常消費娛樂蔓延到了自由時間。社會制造了很多物質產品和商業需求,維護了操作原則支配的世界。人被虛假欲望引導,失去思考判斷能力,自覺服從主流意識形態控制,成為單向度的人,也加劇了人的不自由,促進了人對人的征服。全面壓抑的社會導致藝術也成了維護現實的力量。單向度社會的一體化消除了藝術與異質性現實的差別,讓藝術只是時髦商品,變成人的玩物。經典藝術變得隨處可見,已經被社會同化,被改變了本來面目,早已遠離審美本質和法則,失去批判和否定力量。
新媒體藝術促進了前衛藝術的發展,是開放的數碼藝術形態,是具有前瞻性的后現代藝術,是影像文化時代的產物,是觀念性和實驗性的媒介藝術,也不只是網絡技術和裝置藝術。新媒體藝術具有獨特的審美語言和美學特征,是科技和新媒體的互動,構成了新的藝術理念。
新媒體藝術是后現代藝術思潮和大眾傳媒聯合推動的,包括網絡技術、數字技術、傳播技術等諸多形式,重構了藝術與現實的關系,改變了藝術審美模式,突破了傳統藝術形式,具有時代特征,不是對現實的模仿,而是信息時代的媒體語言符號。用媒體體現人對世界和自身的認識,讓藝術與科技結合,實現了藝術傳播與藝術欣賞的互動。“每一種形式的藝術在其發展史上都經歷過關鍵時刻,而只有在新技術的改變之下才能獲得成效。”[4]新媒體藝術批判了傳統藝術觀念,提供了藝術新模式,反映了前沿文化課題,歧視思考傳統文化課題,推動了文明進步。西方社會越來越重視個體權利,從解放到解構,從政治到話語,已經是彈性生產和多樣化生產。西方社會已經放棄了革命的路途,放棄了烏托邦的迷夢,更加務實和平和,放棄宏大敘事和統一性,反對本質主義,重視地方和自我。實踐暴力減少,殘忍斗爭和霸權減少,對話和文化批判意識增多。藝術打上了商業文化的烙印,迎合著市場趣味,失去自由品格和靈性。人們失去藝術欣賞的耐性,在追求物欲和感官刺激中失去本真和自由。數字化媒體塑造了人的感性,讓人用多種感覺感受藝術,走向多元藝術。
新媒體藝術是藝術自身發展的內在訴求推動的,也是政治、經濟、科技轉型促進的。藝術是不斷創新的,不斷顛覆已有的模式,照相機的發明讓肖像藝術家模仿自然不再時興,而興起現代主義藝術,專注于主觀感知和意識,發揮非理性作用,打破了傳統藝術觀念,讓藝術遠離生活,走向純粹,被納入現存體制。抽象表現藝術反叛了現代主義藝術,努力重構現實與藝術的關系。后現代藝術注重藝術與生活的聯系,不再追求精英的純粹藝術,而是致力于通過藝術表現生活,不再只描述可視化的物質形態,而是強調符號意義。后現代藝術是全球化的產物,利用信息技術消解了中心和邊緣的界限,消解了歷史感。后現代藝術不再只追求藝術形式和視覺新鮮感,而是通過影像信息表達內心體驗。媒體改變了人的生活,也對藝術產生了影響。科技推動電子藝術、無線傳播藝術、錄像藝術、衛星藝術、電視藝術的發展,推動了藝術和媒介的融合,尤其是網絡技術推動了新媒體藝術的普及。
中國人崇尚的美是含蓄之美,不超出界限,是節制之美,是空靈的境界,舍棄自我,回歸自然。這讓中國的藝術呈現著中庸之美。中庸之道讓大部分人不思進取,得過且過,表面隨性自然,實則狡猾奸詐,產生了各種生活低級趣味,把瞬間的快樂當作永恒。西方歷史走入了世界歷史,中國歷史卻不斷萎縮,不迎接市場經濟,就會被世界拋棄,但一些守舊分子還在抵擋全球化和自由民主的世界潮流。全球化促進了我國經濟發展,但傳統文化精神不甘心退出歷史舞臺。鴉片戰爭之后的挫敗,讓中國人失去了自信心,甚至想廢除漢字,但近幾年剛吃飽飯的中國人又自信地宣稱中國已經是盛世,這種狹隘的民族主義情緒不利于中國走向現代化。民族主義是隨著全球化進一步發展的,人不能一味相信藝術,也要與客觀事物做斗爭。世界是荒誕的,充滿戰爭、核威脅,人生是荒謬的,在苦難中,除了人的自救沒有別的出路。我們需要在藝術中重建人與世界、他人的關系。
新媒體藝術是一個發展歷程。大眾電視網絡建成,電子媒介深入生活,藝術家利用電視、錄像進行藝術實驗,讓藝術走上了數字化道路。新媒體藝術憑借科技帶來的新的創作方式、表現方式和感受方式,深刻地改變了藝術的面貌,需要重新思考藝術的形式和界限問題。藝術的形式是藝術各部分的安排,與界限、輪廓和本質有關,藝術需要合理安排各部分的比例。藝術創作的主體不再是個人,而是技術。網絡計算機不斷開啟人機交流的新模式,讓藝術不再有固定模式,利用現代媒體強大的感染力和震撼力以及可互動性,改變了藝術觀念的傳達方式和觀眾對于藝術作品的接受方式。藝術模仿的不是視覺,而是意識感受,讓我們透過藝術家的感受去觀察世界,是虛構的現實,是異在的烏托邦。新媒體藝術注重展示藝術作品的象征意義,呈現給我們的是完全非具像的認知圖繪。我們通過媒體(尤其是數字媒體)感知世界的方式,讓我們對世界的認識幾乎是由媒體符號構成的。新媒體藝術拓展了人的感官能力,讓觀眾有更多想象力,進入虛擬世界。藝術的真實是現實的模擬,是通過符號揭示人對世界和自身的認識,啟發人重新思考世界。
數字化時代,電影中的藝術與技術發生了革新。“信息高速公路的含義就是以光速在全球傳輸沒有重量的比特。”[5]新電影離不開技術革新,數字化技術推動電影制造視覺和感官震撼,豐富電影語言和表現范圍,強化藝術感染力,推動電影美學發展,讓真實和幻想呈現在熒幕上,滿足了人的白日夢。電影藝術是人類追求逼真反映現實的產物,是木乃伊情結,攝影給現實涂上了香料,渴望讓物質現實永存。數字化技術讓電影從記錄現實到展現夢想,讓人類想象無限延伸,延伸到了無限空間,帶來視覺沖擊。數字化技術讓電影的人物塑造、劇情展開、情感表達更為完善,讓人如親臨其境,但也可能讓畫面淹沒內容。電影讓藝術和技術更緊密結合,制造了眼花繚亂的特效,卻不一定有豐富的故事情節和人物形象、情感。電影特效技術也會分散觀眾注意力,讓電影只有空洞的情節,演員只有虛假的演技,制造了技術濫用的粗制大片。
機械復制讓藝術從崇拜儀式中解脫出來,從而更接近大眾,有更多現實政治意義。電影是機械復制的典型,從視覺和聽覺上加深了人對世界的認知范圍,用夸張的手法激起人的無意識世界,大多與商品化相關,帶給人意識體驗的同時,也收獲了商業利益,造成了異化和物化。人類憑借科技支配了自然,但也在支配自然過程中建立了主從秩序,在擺脫盲目后又陷入了科技理性的專制和恐懼。工業生產推動了人的精神物化,讓商品拜物教滲透進藝術各個領域,人被工業化總體性控制,顯得無能無力,一切都只不過是舊事物的重復,讓人陷入更重的異化。文化工業是對大眾進行欺瞞的啟蒙,是資產階級愚昧百姓、強化。思想控制的工具,是資本主義意識形態對文化的壟斷,讓藝術和美學都成了犧牲品。文化產業是按照資本規律生產的,是工業生產的商品,提供了虛假的個性選擇,復制了人的娛樂,讓人生活商品化。當代資本主義統治方式早已不是經濟剝削和政治高壓,而是隱性的精神控制,無產階級也因為生活改善而自覺認同社會主流價值觀。文化產業讓人日益向資本權力屈服,讓技術理性成為合理的支配權力,將個體變成大眾,強化了資本運作方式。無產階級不再有革命熱情,不再反對資本,被資本主義意識形態控制。文化產業阻止了社會的反抗力量,用娛樂消解了人的反抗意識。人們在藝術欣賞中改造了自己的思想,帶上了資本運作的文化產業的烙印。流行音樂看似反秩序,其實因為其集體規則性而成為現實秩序,束縛了主體的感覺能力。流行音樂的標準化強化了其對聽眾的控制,教人學會主從邏輯,催眠了集體大眾,讓人盲從于社會主流意識。電視文化亦是大眾文化的典型。資本主義文化產業消除了真理,編造了謊言,阻礙了人的自主意識和解放之路,是否定性的真實,欺騙了大眾,充當了意識形態功能。
資本已經全面統治世界,滲透進人的生命過程。當代藝術就處于生命政治境遇中,權力已經生命政治化,表明資本權力的無處不在,激起了反抗力量。統治權力變成了生命權力,讓世界成為了生命政治的世界。生命政治語境的產生是資本權力擴張和經濟轉向非物質生產的結果,表明資本吸納能力的增強。藝術應該反映真實,用模仿、鏡子、典型反映現實。當代藝術生產類似資本主義抽象價值生產,不再是現實的描摹,而是抽象的再現,它內在于社會生產,無法超越資本運作模式。當代抽象藝術生產行為具有能動性,是生命政治的生產。藝術生產是靈感創造,也是重構主體的政治活動。藝術的實在性是集體勞動的產品,也離不開個人靈感。新媒體藝術不再是對自然的反映,而是抽象集體作品,電影藝術就是大規模的工業化生產,是商業營銷和消費經濟的結合。電影空間是沒有時間感的空間,讓歷史感消失,不是為了呈現真實歷史,而是重新拆解歷史。通過以往歷史片段的拼湊和模擬,讓觀眾沉湎在懷舊情緒中,讓人們把握不住真實歷史,體現了意象的斷裂,讓人產生精神分裂的感覺,只留下一堆文本符號,破壞了人的空間體驗。電影空間沒有與現實的距離感,只是時代風貌的表象,是供大眾消費的商品,只是過去的細枝末節,制造了昔日的假象,遠離了現實,更沒有對現實批判,只是膚淺的虛假審美,是現實的表面替代物,建構了大眾消費的烏托邦。電影空間給人的體驗是虛假的、精神質的。表面浮華,實則平庸,只有無端的淺薄,消解了主體,沒有具體的歷史和深度,沒有個人的情感,只有虛假的集體幻覺和形象跳躍式的崇高,是亦真亦幻的符號堆積,讓人失去批判,只能隨符號隨波逐流。
當代新媒體藝術讓人感受到生活的荒誕和惡心。當代藝術是快餐式的消費商業文化,沒有了崇高,是藝術的全球化,導致藝術的不斷流變。“文化身份既是‘存在’也是‘變化’。其屈從于歷史、文化和權力的不斷‘嬉戲’。”[6]不同時代的人對于藝術有不同的欣賞:文化不同導致的認識能力的差異,倫理道德、文化傳統、教育水平都影響藝術審美。美的濫用導致藝術與美的分離,審美愉悅不是因為取悅了感官,而是因為帶來了認識能力的協調運動。新媒體意識是作者和受眾交互的創作體驗,是偶發、拼貼與碎片,是非線性的審美體驗,是數字化與虛擬空間,是非物質性的審美體驗。藝術的美學體制導致了等級制的可感性分配邏輯的斷裂,改變了我們看、聽、說、想和做的方式,既創造了新的感覺范式,又創造了新的思考范式和行為范式。這種體制帶來了文學的興起,催生了藝術史的三次革命高潮,而且也是現代主義和后現代主義的源頭。
新媒體藝術以新的感性方式避免了藝術倒向哲學,整合了多種藝術形式,創造了新的感官盛筵,通過新的媒介形式對傳統藝術的“再媒介化”為藝術的創新提供了更多可能。新媒體藝術反思了信息時代的新問題和新現象,關注了媒介文化下人的生存境遇,體現了藝術的人性關懷。新媒體藝術是藝術不斷嬗變的體現,沖擊了藝術的原本樣式,為藝術提供了新思路、新模式和新可能。
新媒體藝術生產也如同物質生產活動,藝術生產力制約著藝術生產關系,當兩者發生沖突,就會引起藝術革命。真正的藝術應該是對網絡時代的社會反思與人性拯救,應該揭示世界真相和人類本真。“當心靈摒絕肉體而向往著真理的時候,這時才是最好的。而當靈魂被肉體的罪惡所感染時,人們追求真理的愿望就不會得到滿足。”[7]有些學者仍脫離現實談論正義,假定等級秩序的永恒性,而不肯傾聽和對話。市場經濟仍是資本主導的經濟,離真正的自由很遠,是各階級的被迫妥協,雖然發展了經濟,但根本目的是為了維護階級統治。市場比國家配置資源要好,能推動技術革新,提高效率,但保守勢力不允許建立完全的市場。媒介總是把一種東西簡單化和絕對化,讓其具有經濟和政治意義,不斷去等級化、階級化、權威化和中心化,變得更會討好公民,似乎更全心著眼于每個公民的利益。西方社會進入微觀政治,關注個體公民的日常生活,讓個體完全從政治壓迫中解放出來。新媒體藝術企圖通過藝術反叛來拯救藝術的失落,從早期的錄像裝置到數字化技術和網絡技術的藝術,一直是時代進步的體現,不斷制造希望的烏托邦,制造了異化的世界和虛構的現實,透露了時代的迷茫和無助,呈現給我們的是完全非具像的認知圖繪。人創造了符號,依賴符號交流,但陷入了符號漩渦。隨著消費經濟的發展,文化藝術更加受重視,呈現出繁榮的景象,帶來了符號時代。藝術提高了美,提升了情,有利于提升人性的善的方面和審美能力。藝術中體現著人文精神和情感,能讓人們感受宇宙的偉大。新媒體藝術積極關注城市的話題,關注令人窒息的城市空間,關注媒體與真實的關系,關注網絡虛擬與現實的關系,關注全球化的文化交流,有社會關懷和人性關懷,關注人性解放和人的自由發展,關注網絡生活與人性的關系,關注商業文化對人性的滲透。
新媒體藝術也重構了作者與觀眾的關系,祛除了中心化,消解了藝術作者在作品中的絕對話語權,試圖與觀眾進行直接溝通,將觀眾帶入了一個“超級民主”的時代,提供了交互的氣氛,促進了人與人的交流,讓觀眾參與到藝術作品中。“觀眾必須在她所做的梯級作品上走來走去,用身體感受節奏,認識它們與空間新概念之間的相似性。”[8]自人類文明產生以來,人與藝術就從未分離過,藝術構成了人生活的一部分。藝術不需要擠出時間,而是隨時保持詩意的生活,但不能犧牲休息時間去進行無聊藝術,因為藝術也是休閑,放下所有的利益,去純粹地欣賞,感動自己。身體就是一個小的宇宙空間,需要身體與藝術結合,追求生活的純凈。藝術理念要比藝術技巧重要,要把握整體和細節的關系,注重虛寫和實寫,做到數量和質量的適度。新媒體藝術呈現著人的生存空間形態,體現烏托邦理想。藝術和表演都需要停頓,表達人們的內心感受,體現生活中固有節奏,是前一個動作的停止和后一個動作的開始,是另一番情感的醞釀、無聲的語言,表示人物思想的深入和思考的延續,也是人物的一種無聲反抗,也可表示人物在經歷重大變故或在劇情高潮時,心理的尷尬窘迫或惶恐不安,還表示在緊張的矛盾沖突中微妙的心理變化。新媒體藝術打破了藝術生產者的主導地位,打破了以視覺為主的模式,讓藝術消費起作用,啟發觀眾融入藝術作品,獲得自主選擇權力,形成相互影響的關系。孤獨的人過度認真看待人生,否定掉了人生有意義的部分,我們需要審美的人生,體驗人生的游戲,但并不胡來。人們需要用歡樂取代悲愁,用超然取代世俗。超然的人會真切感知人生的本質,尊重自然法則。新媒體藝術關注他者,讓觀眾的主動性起突出作用,實現了人與人更廣泛的交流。藝術作品成了創造性文本,作者、作品、觀眾都是創作者。新媒體藝術是傳統藝術的斷裂,遠離了傳統的藝術規律、表現模式,構筑了新的藝術與現實的關系,更加開放自由。
全球化存在極大差異,打破現實才能獲得真實。個人是闖入生活的,需要審美化。在電影當中,經常把行動懸置起來,通過拍攝煙頭、咖啡杯、門鎖等生活細節表現出故事的真實感。記錄片中一些細節上的材料可能也是假的,更不要說里面的音樂、文字等。自由市場隱含著一些限制,自由看上去越來越成為全球市場的必然性。于是,那些所謂的民主政府開始向它們的公民們解釋說,經濟和社會政策不再是一個自由選擇的事情。共識是比這更激烈的東西:共識在討論的條件、所涉及的現實上,實際上成了不可能不同意。文化革命是理性反叛。人需要不斷懺悔,意識到自己的卑微,變得謙卑恭順,讓自己靈魂得救,需要禁欲和苦行,達到清心寡欲,過嚴謹的生活,追求自我的道德完善,善待他人,看低自己。人的內心萌發善良的種子和美好理念,引起善行,就會去愛別人。人生是充滿道德實踐困境的,內心不同理念會沖突,邪惡理念會不斷占據頭腦,導致惡性。面對外在世界,人成了變色龍,心口不一,道德成了工具。生活是無法改變的,事情沒有什么區別,怎么做都沒有區別。局外人也有愛、喜悅、痛苦等感覺,從來不是百分百痛苦,而是夾雜其他情感。追求真實藝術生活的人往往被生活在虛假中的群體孤立,壓制了個體的基本需求。人生荒謬,但不應該拒絕生命,應該在追求真實中獲得幸福和自由,享受真實的日子。當代人失去信仰,讓倫理產生動搖,充滿功利主義。政治哲學的發展帶動了政治正義理論研究,凸顯了政治正義問題。政治權力應該有其合法性。政治正義是為了實現政治自由,在政府權力與居民權利的博弈中達到平衡。
美學崇高能否定政治權力,超越生命權力,激發主體的想象力,體現主體創造的自由,擺脫奴役狀態,是自由勞動的實現、人類潛能的體現、生命力的創造。藝術是通過集體勞動重塑世界的過程。審美救贖不是虛幻夢境,而是重新發現真實,走向自由解放。美學的崇高能轉化為構成的藝術,是創造新生活實踐,是新的現實主義。藝術是生命政治行為和事件。平等本身是一種方法,一種程序。思想解放的過程是相反預設的驗證和智力平等的前提。智力平等并不意味著每個人都是同樣的智力表現,而是政治美學上可感性的分配。有三種可感性分配的方式,即“描寫”符號的外表、戲劇中分裂的現實、舞曲的旋律,需要在美學的政治中走向平等者的自我解放。它存在于用不同的方式去看、去聽、去想,以及做與作的不同方式之中,存在于不斷打破治安的可感性分配的界線、規則和等級。這就是“美學的政治”,它基于平等的預設,也是平等的踐行,并最終通往平等者的解放。
新媒體藝術重構了藝術的展現形式和觀念傳達形式。“藝術活動在當代文化建設中,已成為舉足輕重、居于核心地位的范疇。”[9]藝術是人情感的物化,需要一定的形式和載體,但新媒體藝術解構了藝術的純粹形式,利用媒介技術擴展了藝術形式,帶來新的審美體驗。新媒體讓藝術不再一定要遵循傳統的美學規律,帶來真實感,而是在虛幻空間里體驗,再現普遍本質。新媒體藝術具有美學政治可感性和重新分配的藝術真理性價值。新媒體藝術的美感仍要立足于現實美,不能為保守的貴族階級服務,而要更好服務于生活。藝術中具有數學理性,具有抽象的理性美。人類天生愛美,排斥丑陋,人的理想之美中找不到丑的影子。藝術美是現實美的提升,并不是藝術家憑空創造的,而是來源于實踐生活。藝術美是人類審美能力的自由創造,集中了現實的分散美,但沒有現實美那么龐雜。現實美比較真實,能夠直接感染人,而且豐富生動,人們能夠自由選擇。藝術美也是長久的,不像現實美那么易逝,有比現實美優越的地方,因此,人們執著追求藝術美。藝術美比現實美更典型地體現了人的審美理想,更體現人的感情,可以將現實的美升華,甚至將丑改造為美。藝術都是經過人的審美化的,反映了人的審美取向。丑可以陪襯美,可以在其中發掘出美,可以以其本質反襯美的理想。藝術美具有建構性和創造性,能夠展現真實的力量。藝術是自由的、民主的,能實現解放和潛能釋放。
政治關注權力、正義等,藝術關注感覺、趣味,政治利用審美,本身就是美學的。審美本是沒有功利利害關系的,是可感性的分配,政治的可感性分配涉及語言和行為,而且與時空占有有關。政治是美學的事物,內在于政治的美學。政府治安是維護國內秩序的管理技術,決定治安的是制度、法律及社會關系,是分配的地形學,讓人產生從眾心理。“在實際生活中,權宜從眾是從眾的一種主要類型。”[10]政治需要治安的保障,但政治是對治安分配秩序的擾亂,它沒有原初的主體,政治主體只能是被排除權力的人,如平民、工人等。政治的根本原則是平等,平等也是實現政治的方法,政治需要展現平等。藝術美感具有功利性和非功利性,是審美主體的美的感受。人的感受是生理性和社會性的。人在實踐中將自然改造為人的審美對象,也把自己變成審美主體。藝術不同于自然和手工藝,體現人的審美趣味。藝術美感是隨著社會歷史發展的。審美主體是從實用角度開始審美的,只有有用才會成為欣賞對象。美感是個人感受,一旦摻雜著功利目的就會被破壞,但審美仍有隱形的超然目的。審美是各種感覺和心理的綜合產物。各種宗教藝術傳入中國以來,也經歷了一個演化過程。決定審美趣味的是人的現實生活。真正的藝術應該是抒情的、感性的、純粹的、讓人覺醒的,讓人在懷疑論指引下執著于人生。亂世也能形成獨立的風骨。人要獲得自由,就要遵從愛欲,超越現實原則和強制,回到原初。這是人的復歸,是回到最初的烏托邦。我們需要謙遜、樸素的生活,不需要矯揉造作的慷慨激昂。審美意識孕育在日常生活中,讓人感到溫暖和幸福,獲得安寧。失去藝術的審美,世界將會變得野蠻暴力。人生或痛苦消沉或反抗斗爭或超脫,都需要審美意識來支撐。藝術獲得自由,人也能獲得解放。人要建立新的感受力,需要美學和藝術的革新。人的真正需求是愛欲的實現。藝術是能夠救贖人的烏托邦,是喚醒愛欲的力量,能夠引導人認清自己的本性,避免落入異化的泥潭。藝術是想象的,能夠推動人的感性和幻想,呼喚人的本真,解放人的潛能。
總之,科技的不斷進步讓新媒體藝術也成了控制社會的新形式,不再僅是影響社會的工具,而是社會結構的構成要素,成了生產方式,標志著信息時代的社會關系組織方式和政治意識形態支配形式。新媒體藝術要改變被技術理性控制的異化現實,就要對技術理性進行審美化變革,將美學價值添加進技術理性,讓科技形而上學化,形成科技、藝術、哲學相結合的新技術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