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猛,賴明明
(1.哈爾濱工業大學(深圳)經濟管理學院,廣東 深圳 518000;2.汕頭大學長江新聞與傳播學院,廣東 汕頭 515063)
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要“貫徹新發展理念,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并把“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作為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重要內容。2015年以來,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成為黨中央、國務院應對經濟新常態的重大創新。同時也應看到,理論界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仍處于摸索階段。一方面清晰了供給測結構性改革不是簡單照搬供給學派、結構主義等現成的西方經濟學原理;另一方面,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內涵理解,有些解讀還過于抽象、復雜甚至空洞,不利于形成有效的指導。任何成功的改革終將以產生紅利為激勵機制,實質性的紅利是改革得以順利進展的必要條件,所以在分析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重要性的同時,也應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紅利進行深刻研究。本文將分析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機制與特點,闡述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性質與紅利。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鮮明提出了“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重要思想,同時指出,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必須堅持質量第一、效益優先,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主線,推動經濟發展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動力變革,提高全要素生產率,著力加快建設實體經濟、科技創新、現代金融、人力資源協同發展的產業體系,著力構建市場機制有效、微觀主體有活力、宏觀調控有度的經濟體制,不斷增強我國經濟創新能力和競爭力”。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定位于引領經濟“新常態”。[1]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原副主任劉世錦認為,“(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重點還是在微觀層面,通過實質性的改革措施,進一步開放要素市場,打通要素流動通道,優化資源配置,全面提高要素生產率”。[2]中國人民大學校長劉偉認為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轉變發展方式,貫徹新的發展理念,穿越中等收入陷阱,實現全面小康,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極為重要的命題。”[3]
2013年9月和10月習總書記先后提出“新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倡議,“一帶一路”建設遵循歷史足跡,基于國內、國外發展新形勢,同沿線國家與地區建立新型對外貿易合作關系。在十九大的報告中,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要“推動形成全面開放新格局,以‘一帶一路’建設為重點,探索建設自由貿易港。”在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重大決策背景下,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與“一帶一路”戰略是在中國經濟由高速增長階段向高質量發展階段轉變的政策組合。在“一帶一路”戰略框架下,中國以開放的心態與世界分享發展的成果,開展跨國互聯互通,提高貿易和投資合作水平,推動國際產能和裝備制造合作,培養緊密的區域合作關系;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則有助于優化國內供給與需求的矛盾,引導傳統粗放型經濟增長向質量和技術提升、創新驅動轉變,帶動和實現中國經濟的轉型升級。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與“一帶一路”倡議有機構成了新時代改革開放的新內涵,體現了黨的政策的連續性和發展性。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在1978年開始的經濟體制改革的延續,是體制內優化型改革;注重的是經濟資源的優化配置以謀求全要素生產率的增長,而不是重新走回對高投資率的依賴。
2015年12月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解釋了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即“從供給、生產端入手,通過解放生產力,提升競爭力促進經濟發展。具體而言,政府需要簡政放權,協調政策制度為經濟減負;市場要清理僵尸企業,淘汰落后產能,將發展方向鎖定新興領域、創新領域,創造新的經濟增長點和新興產業”。需求與供給是辯證統一的關系,需求拉動是擴大增量,而供給側更加重視對存量的優化。因此,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把過去對經濟數量增長的追求轉變為對質量的提升,從無差別地刺激投資,轉變為讓企業做精做強,讓好企業脫穎而出,使沒有競爭力的企業和產能過剩的低效企業退出市場,從而實現資源配置的高效性。[4]
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與西方經濟學重要的區別之一是,西方經濟學僅從市場要素配置角度來研究經濟,把經濟體內部如何運用要素排除在研究之外。馬克思主義從生產關系角度,把資源配置和優化作為生產關系協調的重要組成,馬克思主義社會再生產理論的兩大部類均衡原理已經充分闡明了在社會生產中結構均衡的重要性,因此,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必須著眼于經濟結構調整和優化,通過強化市場機制實現供給和需求的均衡。[5]需要指出的是,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與之前的產業結構升級并非完全同義。產業升級是經濟增長的一種有效方式,是用高附加值產業替換低附加值產業,例如發展汽車工業代替服裝紡織;或用環保、低能耗的產業替換污染、高能耗的產業,例如發展核電、太陽能發電取代燃煤電廠等,但這種方式依然可能是高產值的粗放型產業替換低產值的粗放型產業,而且替代過程必然伴隨大量的成本和浪費。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產業結構的優化,注重的是提升產業內和企業內的質量,通過創新和技術升級滿足更高的消費需求甚至創造新的需求。因此,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帶來的必定是集約型增長。
可以用一個直觀的例子來說明供給側改革的性質和潛力:在相同條件的十字交叉路口,北京通行500輛汽車的時間內,日本東京可以通行1000輛。[6]緩解北京的擁堵,我們要做的不是一味拓寬道路,而是應該反思現有的交通管理體制如何能趕上日本,這就相當于增加了一倍,甚至更多的運送能力。擴寬道路就好比體制改革,在市場經濟基本成型的今天,潛在的改革空間不大;而優化現有交通規則提升制度質量可以比作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還有巨大的改革紅利等待被釋放。
改革紅利的演變是市場經濟從建立到成熟的必然結果。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將進一步擴大上世紀開始的經濟體制改革成果,創造新一輪巨大的改革紅利。只有正確認識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紅利性質,才能從思想上接受改革的深化,在行動上適應和引領改革,并從改革中獲益。中國的經濟體制改革是具有連續性的,在不同發展階段有不同的改革重點。表1對比了1978年開始的經濟體制改革和2015年開始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多個方面。

表11978 年經濟體制改革與2015年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對比
兩輪改革體現了黨中央針對不同階段的經濟問題做出的科學戰略部署,反映了近40年來中國經濟的巨大變化,兩輪改革總設計師分別為鄧小平和習近平。兩輪改革所應對的形勢是完全不同的。1978年中國的人均GDP為384元人民幣,因此鄧小平提出“貧窮不是社會主義”,并以解決人民的溫飽問題為主要目標。而2015年中國的人均GDP超過5萬元,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時,中國經濟正進入“新常態”,并以突破中等收入陷阱為目標。在十九大上,習近平總書記進一步提出中國發展“兩個一百年”的“線路圖”。改革開放初期的改革重點是數量優先,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則突出質量優先。改革開放初期因為普遍貧困,為打破貧困陷阱,提出了“讓一部分人先富裕起來”的口號,而當前經濟新常態下,為打破中等收入陷阱,需要實現共同富裕。在十九大中,習近平指出當前社會主義初級階段要通力解決我國經濟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在2020年“農村貧困人口實現脫貧,貧困縣全部摘帽,解決區域性整體貧困”。增長方式也從粗放型發展轉變為“五大理念”指導下的注重質量和結構的發展。改革開放初期,面臨的艱巨任務是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變,而經過近40年的改革建設,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已經初步建成,體制改革紅利消退,當前主要工作是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
鑒于如上原因,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既有政治經濟框架下的細化和深化,并能釋放巨大的改革紅利。鄧小平作為總設計師發起的經濟體制改革獎勵先行者,鼓勵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而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則側重于獎勵創新者,讓優秀的企業家和有競爭力的企業快速發展,獲得優質資源和發展空間,即從獎勵“步子大”演進為獎勵“水平高”。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有助于解決改革紅利遞減和消失的問題,為經濟與社會進一步發展提供推動力,引領中國經濟發展模式從速度型向質量型轉變。
1978年開始的經濟體制改革能夠取得今天如此重大的成功依靠的是“三個進一步解放”,即“堅持進一步解放思想、進一步解放和發展生產力、進一步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7]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離不開馬克思主義,也離不開“三個進一步解放”的歷史經驗。
首先,在經濟體制改革伊始,中國展開了思想解放的大討論,為接下來的“摸著石頭過河”奠定了思想基礎。落后產能和僵尸企業為代表的一系列問題之所以被積累成為頑疾,不可否認與部分舊的思想有關,能否順利推進改革,在新時期也需要進一步解放思想,仔細推敲才能讓社會各界認識到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必要性和緊迫性。
其次,上世紀的改革開放大力引進外國機器設備、先進科學技術和管理經驗,引進外資企業,提出用“市場換技術”等一切可能模式來解放和發展生產力。幾十年來,中國創新能力經歷了從模仿到自主,從量的積累到質的突破這一過程,形成了如華為、騰訊為代表的一大批中國創新型的世界級企業。新時期,中國的技術創新能力不僅在發展中國家處于絕對領先的位置,在世界范圍內,也僅次于美國、日本、英國、德國等少數幾個發達國家。我們要融入全球化的同時也要看到,還沒有任何一個發達國家是依靠外國企業、外國技術而成為發達國家的,在全球化的今天,堅持以我為主的創新,實施中國創造戰略格外重要。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就是要鼓勵自主創新的企業和開拓進取的企業家脫穎而出,與“一帶一路”倡議結合,實現中國夢。
最后,鄧小平大膽提拔青年干部和專業技術干部,到20世紀90年代允許和鼓勵干部“下海”,這些舉措在當時都具有重要意義,對今天的改革也有借鑒作用。它打破了社會發展的僵化阻力,把優質人力資源釋放給社會,進一步解放和增強了社會活力。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能否成功也取決于社會活力的釋放。
當前有些學者從西方經濟學教科書中得出的理論之所以空洞和教條,因為只看到了市場機制的建立,沒有認識到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對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深刻闡釋。社會正是生產關系的總和,“三個進一步解放”之所以正確地引導了經濟體制改革,就是因為它符合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也為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紅利的釋放提供了具體的理論基礎和歷史經驗。黨的十八大提出了統籌推進“五位一體”,即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生態文明建設;協調推進“四個全面”戰略布局,即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全面深化改革、全面依法治國、全面從嚴治黨,這為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提供了全方位的、有力的支持條件。解放思想、提升技術水平、增強社會活力也是新時代確保釋放改革紅利的重要方式方法。
而無論是增強市場競爭,還是社會活力,都離不開深化改革,也只能依靠深化改革取得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諸多紅利。黨的十九大提出了在2035年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到2050年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中國經濟發展總體目標。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以及“一帶一路”戰略將在新時期發揮極為重要的綱領性作用,有望成為新時期改革開放的新內涵,這需要深刻理解馬克思主義在新時期的指導意義,把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理論放置于市場、社會和政治三元視角,科學地總結改革開放近40年來的經驗教訓,保持政策的連續性和發展性,為新時代推動中國經濟進一步發展,釋放新一輪改革紅利做出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