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巴基斯坦對“中巴經濟走廊”的立場及對策

張杰+徐瑞

內容提要 “中巴經濟走廊”是“一帶一路”倡議的旗艦項目，受到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巴基斯坦官方認為“中巴經濟走廊”對巴基斯坦意義重大，應全力予以支持；部分英語和烏爾都語主流媒體的評論相對謹慎；極少數地方黨派和分離勢力則批評“中巴經濟走廊”未使巴基斯坦獲益。針對上述情況，中國應采取深化全方位合作，促進兩國媒體深入交流以及駁斥錯誤言論等措施加以應對。

關鍵詞 “中巴經濟走廊”；巴基斯坦立場；中國對策

DOI： 10.19422/j.cnki.ddsj.2018.01.008

“中巴經濟走廊”不僅是“一帶一路”建設的旗艦項目和樣板工程，而且是聯通“一帶”與“一路”的交匯點與樞紐。當前對“中巴經濟走廊”的研究已有很多成果。有觀點認為，“中巴經濟走廊”有利于進一步加強中巴兩國的戰略互信，能夠有效促進兩國“全天候戰略合作伙伴關系”。也有觀點認為，“中巴經濟走廊”雖取得了一定進展，但巴基斯坦動蕩的政局，民眾的過高期望，精英階層對華態度的分化與沿線安全問題難以保障已成為“中巴經濟走廊”面臨的主要挑戰。本文重點考察和分析巴基斯坦國內對“中巴經濟走廊”的立場及其原因，這是影響“中巴經濟走廊”深入推進的關鍵要素之一。

從整體而言，巴基斯坦國內對“中巴經濟走廊”持積極肯定的態度，但仍存在少數反對的聲音。其中，以巴基斯坦政府高級官員為代表的官方對“中巴經濟走廊”表示全力支持；以《黎明報》《戰斗報》《特快論壇報》為代表的主流媒體一方面對“中巴經濟走廊”的規劃、意義和成果給予肯定，另一方面則指出巴基斯坦在“中巴經濟走廊”建設中存在貸款負擔重和民眾參與率低等問題；少數地方黨派和分離勢力則認為，“中巴經濟走廊”沖擊了巴基斯坦本土工業的發展，激化了地區間的矛盾。針對上述立場，中國需要采取合理的策略加以應對，這對“中巴經濟走廊”建設和兩國關系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巴基斯坦對“中巴經濟走廊”的立場

巴基斯坦對“中巴經濟走廊”的立場總體上可歸納為積極支持、謹慎參與和警惕反對三種類型。其中，積極支持派實力最強，占主導地位，且這一優勢還將進一步凸顯。

第一，巴基斯坦中央政府和以執政黨穆盟（謝）、人民黨為代表的主要政黨是積極支持“中巴經濟走廊”建設的中堅力量。他們認為，“中巴經濟走廊”是改變巴基斯坦命運的關鍵，使巴基斯坦邁入了新的時代。2017年5月14—15日，時任巴基斯坦總理納瓦茲·謝里夫（Nawaz Sharif）在北京參加“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時指出，“一帶一路”倡議能夠促進包容性增長。巴基斯坦已經開始從“中巴經濟走廊”中獲益，它對巴基斯坦民眾的生活產生了變革性的影響。2017年8月3日，巴基斯坦新任總理沙希德·哈坎·阿巴西（Shahid Khaqan Abbasi）在接見時任中國駐巴基斯坦大使孫衛東時強調，巴基斯坦各界擁護“中巴經濟走廊”，它使兩國關系攀向了新高度。巴基斯坦總統馬姆努恩·侯賽因（Mamnoon Hussain）表示，“中巴經濟走廊”是巴基斯坦及南亞地區的光明未來。巴基斯坦政府與人民要緊緊抓住“中巴經濟走廊”帶來的黃金機遇，實現在2030年之前使巴基斯坦躋身全球25大經濟體的偉大目標。

第二，以《黎明報》《戰斗報》編輯和評論員為代表的巴少數知識精英對“中巴經濟走廊”持相對謹慎的態度。他們認為，盡管“中巴經濟走廊”已取得了較大的成果，但也存在著一定的挑戰。巴基斯坦最具影響力的英文報刊《黎明報》發表社論強調，巴基斯坦雖然借助“中巴經濟走廊”得到了來自中國方面大量貸款的支持，但考慮到當前形勢，巴基斯坦可能會背上沉重的債務包袱。[1] 巴基斯坦最大的烏爾都語報紙之一《戰斗報》也發表文章指出，“中巴經濟走廊”的進展驚人，它在巴基斯坦多個地區的發展中扮演著不可替代的角色，但仍存在巴方民眾參與比例偏低的問題。此外，建設“中巴經濟走廊”需要投入大量資源，若無政策、資金和技術等方面的持續支持，有關項目很難在預定時間內高質量地完成。[2]

第三，有極少數地方黨派和分離勢力則對“中巴經濟走廊”持警惕反對的態度。他們錯誤地認為，“中巴經濟走廊”不利于巴基斯坦長遠發展。為反對“中巴經濟走廊”的推進，“俾路支解放軍”“俾路支解放陣線”“聯合俾路支軍”等活躍在俾路支省的分離勢力制造了多起襲擊事件，試圖壯大聲勢，擴大影響。

巴基斯坦對“中巴經濟走廊”持不同立場的原因分析

巴基斯坦各派之所以對“中巴經濟走廊”持不同立場，是因為其受政治、經濟、外交和安全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

第一，積極支持派對“中巴經濟走廊”抱有極大熱情的原因在于，它對促進巴基斯坦經濟發展，進一步密切兩國關系以及提升巴基斯坦的區域和國際地位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首先，“中巴經濟走廊”能夠促進巴基斯坦經濟快速的發展。2013年以來，巴基斯坦經濟的年增長率一直在4%以上，是亞洲經濟增速最快的國家之一。謝里夫指出，“中巴經濟走廊”是使巴基斯坦乃至整個地區經濟迅速發展的核心所在。通過積極參與“中巴經濟走廊”，不僅使巴基斯坦能夠吸引來自中國和其他國家的投資，而且可以促進交通、工業和貿易等領域的建設，創造更多的發展機會，特別是可以滿足巴基斯坦對能源和基礎設施等關鍵領域的需求。其次，“中巴經濟走廊”有利于團結巴基斯坦主要的政治力量。巴基斯坦中央與地方、文官與軍隊以及各黨派之間的斗爭較為激烈。在參與“中巴經濟走廊”這一問題上，盡管存在一定紛爭，但總體立場是一致的。巴基斯坦四個聯邦省首席部長在參加“中巴經濟走廊遠景規劃合作委員會第六次會議”時一致表示，“中巴經濟走廊”進一步增強了中巴兩國的經濟合作。旁遮普省首席部長夏巴茲·謝里夫（Shahbaz Sharif）在會見穆斯林聯盟—謝里夫派黨內代表團時強調，“中巴經濟走廊”項目將使巴基斯坦所有地區的民眾獲益。任何反對“中巴經濟走廊”的勢力都是敵人。[3]再次，“中巴經濟走廊”能夠進一步密切巴基斯坦與世界其他國家的關系，巴基斯坦可以借此體現獨特的區位優勢，提高國際地位。[4]依托“中巴經濟走廊”，巴基斯坦不僅實現了將瓜達爾港建成深水港的夢想，而且進一步密切了與周邊國家的關系。最后，“中巴經濟走廊”既促使巴基斯坦采取多種措施，維護國家安全，又增強了其綜合國力，使其能夠向安全領域投入更多資源，改善安全態勢。2017年1月23日，巴基斯坦內政部發布公告，宣布成立由1.2萬人組成的“中巴經濟走廊”特殊安全部隊（Special Security Division），專門負責“中巴經濟走廊” 200多個項目和近1.4萬名中方人員的安全。巴基斯坦陸軍參謀長杰維德·巴杰瓦（Javid Bajva）在會見中國軍方領導時表示，巴軍方將與中國軍方加強在防務領域的合作，共同打擊恐怖主義，并將全力保證“中巴經濟走廊”的安全。自“中巴經濟走廊”提出以來，巴基斯坦進一步加大了打擊極端勢力的力度，安全形勢有較大改善，恐怖襲擊的次數、頻率及傷亡人數連年下降。為進一步鞏固成果，巴基斯坦還頒布了全國行動計劃（National Action Plan），不僅以立法形式反恐，而且首次將“整頓宗教學校”和“打擊極端主義”提上日程。據巴基斯坦《特快論壇報》報道，巴基斯坦政府加大了對安全領域的投入力度，現已注入資金近13億盧比。[5]endprint

第二，與積極支持派不同，謹慎參與派在稱贊“中巴經濟走廊”意義與作用的同時，關注“中巴經濟走廊”在現階段及未來面臨的壓力及挑戰。首先，“中巴經濟走廊”在助推巴基斯坦經濟發展的同時，也帶來了新的困擾。巴基斯坦《黎明報》助理總編輯胡拉姆·侯賽因（Khurram Hussain）認為，“中巴經濟走廊”雖然是促進巴基斯坦經濟增長的最優選擇，但在瓜達爾港項目上由于涉及土地征用、人員安置以及利益分配等敏感問題，已引起了辯論。《黎明報》在社論中指出，“中巴經濟走廊”中不少項目因政府行政效率低下，無法如期竣工。這會使巴基斯坦的融資負擔越來越重。[6] 其次，“中巴經濟走廊”在提升巴基斯坦國際地位的同時，也使其面臨更大的挑戰，特別是在如何處理與印度的關系問題上，“中巴經濟走廊”將使印度更不愿意在克什米爾這一敏感問題上讓步。“中巴經濟走廊”雖然是巴基斯坦外交政策的重要基石，但在如何有效緩和巴印矛盾方面，巴基斯坦還需采取一系列有效對策，與印度一道冷靜合理地緩和矛盾。[7] 最后，“中巴經濟走廊”仍面臨難以根除的恐怖主義的困擾。《戰斗報》在評論中指出，“中巴經濟走廊”正受到來自恐怖組織與其他極端勢力的威脅。巴基斯坦各部門雖盡力維護“中巴經濟走廊”的安全，但由于受到多方面因素的掣肘，極端勢力仍然具備發動襲擊的能力。[8] 《黎明報》也在題為“中巴經濟走廊之年：2016”的文章中稱，盡管“中巴經濟走廊”取得了值得肯定的進展，但發生在俾路支地區的恐怖襲擊仍是其未來發展的安全隱患。[9]

第三，警惕反對派認為“中巴經濟走廊”對巴基斯坦的經濟發展、政治局勢和安全形勢產生了負面的影響或沖擊。首先，“中巴經濟走廊”對巴基斯坦的巨額貸款最終需要“連本帶利”還給中國，按照巴基斯坦現有的經濟水平和政府的執政能力情況，它將背負沉重的債務包袱。借助“中巴經濟走廊”，中國的公司、工人和商品正大量涌入巴基斯坦，這將沖擊巴基斯坦的本土企業。此外，“中巴經濟走廊”的建設者大多數是中國人，巴基斯坦民眾的參與度較低，難以從中獲得收益。[10]其次，巴基斯坦中央政府正利用“中巴經濟走廊”加強自身權勢，損害地方利益。巴基斯坦俾路支省、信德省和吉爾吉特巴爾蒂地區代表沃賈特·哈桑（Wajat Hassan）等人認為，除旁遮普以外，巴基斯坦其他地區難以從“中巴經濟走廊”中受益，特別是俾路支沒有支配自身資源的權利。大批旁遮普人和中國人打著“項目開發”的旗號進入俾路支，試圖淡化俾路支的身份和文化。信德省和吉爾吉特地區也難以幸免。[11]

中國應采取的對策

就整體而言，巴基斯坦對“中巴經濟走廊”持積極支持的態度，“中巴經濟走廊”的重大意義和成果得到了普遍的認可，然而正如謹慎參與派所指出的，“中巴經濟走廊”仍面臨著來自經濟、外交和安全等多方面的風險和挑戰。為順利推進“中巴經濟走廊”的進展，化解誤會與矛盾，中國應采取合理有效的對策。

第一，應通過更新發展思路，深化與巴基斯坦的全方位合作。通過深化黨際交往，消除巴少數地方黨派對“中巴經濟走廊”的疑慮。在經濟合作方面，除能源和基礎設施建設外，應進一步深入調研巴基斯坦的實際需求，將“中巴經濟走廊”與巴基斯坦的國家發展戰略相契合，重點幫助其發展外向型產業，從根本上助力巴基斯坦擺脫發展困境。針對巴基斯坦媒體認為“中巴經濟走廊”將給巴基斯坦造成沉重債務負擔以及巴方民眾參與度較低的問題，中方可考慮適當延長巴方的還款期限；招聘更多的巴方民眾參與到“中巴經濟走廊”的建設中來，在幫助巴基斯坦解決就業問題的同時，進一步提升巴方民眾對“中巴經濟走廊”的認可度。與此同時，加強對學校、醫院等與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公共設施的建設，為“中巴經濟走廊”建設奠定堅實的民意基礎。

第二，應高度重視外宣工作的重要性。通過創新宣傳理念、拓寬宣傳渠道等方法，積極宣傳和全面展示“中巴經濟走廊”的目標與成果。與此同時，針對無稽之談，及時發聲，有力駁斥，以正視聽。積極開展全方位外交，大力促進與巴基斯坦在文化、教育和藝術等領域的交流。通過增加留學生獎學金名額、為巴基斯坦媒體設立駐華機構提供便利等手段，為兩國關系長遠發展培養人才，為“中巴經濟走廊”創造良好的輿論環境。

第三，針對“中巴經濟走廊”不利于巴印兩國關系的言論，應進一步明確“中巴經濟走廊”的目標是促進各國間的經濟交往，中國希望印度等國積極參與，共同致力于地區繁榮。應向巴軍方做好解釋工作，突出“中巴經濟走廊”的經濟色彩和非排他性，避免刺激有關國家從而給“中巴經濟走廊”建設帶來負面影響。

第四，繼續支持巴基斯坦采取行動打擊極端勢力。作為巴基斯坦的全天候戰略合作伙伴，可在巴方允許的情況下，給予其力所能及的援助與支持。這不僅有助于保證“中巴經濟走廊”的安全，而且有利于維護地區的穩定。同時，及時提醒在巴基斯坦的中方企業和個人遵守巴方法律，增強風險意識，避免出現違法亂紀的現象以及人員、財產遭受損失的問題。

結 語

“中巴經濟走廊”是“一帶一路”建設的旗艦項目，全方位研判巴基斯坦對“中巴經濟走廊”的政策立場，對“中巴經濟走廊”的發展以及中巴兩國關系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通過對巴基斯坦各方勢力的系統調研，可將其對“中巴經濟走廊”的態度分為積極支持、謹慎參與和警惕反對三種立場。在此基礎上，從經濟、政治、外交和安全等角度對其進行系統分析。從整體來看，積極支持派占主導地位，但其他兩派也值得高度關注。中國應根據具體情況，適時更新思路，通過積極開展全方位外交等有針對性的措施，保障“中巴經濟走廊”順利推進。

（責任編輯：蘇童）

[1] Ishrat Husain， “Financing burden of CPEC”， https：//www.dawn.com/news/1313992/fianancing-burden-of-cpec.

[2] ????? ???? ?????， “???-??? ??????? ??????? ??? ??? ???”， ???， https：//jang.com.pk/print/226616-todays-print-city-news.endprint

[3] “CPEC to change destiny of entire region： Shahbaz”， https：//www.pakistantoday.com.pk/2017/03/26/cpec-to-change-destiny-of-entire-region-cm/.

[4] ???? ???? ， “???? ???? ??? ?????? ??? ???? ????? ?? ??? ??? ???? ?? ： ???? ????”， http：//www.cpecinfo.com/cpec-news-detail-urdu？id=MzAzOQ==.

[5] “Protecting the corridor ： Special security force for CPEC notified： report”， https：//tribune.com.pk/story/1303994/protecting-corridor-special-security-force-cpec-notified-report/.

[6] Ishrat Husain，“Financing burden of CPEC”， https：//www.dawn.com/news/1313992/financing-burden-of-cpec.

[7] “???-??? ??????? ??????? ??? ?????? ?????”，???， https：//jang.com.pk/print/236099-pak-chain-iqtesadi-rah-dari-aor-maqbooza-kashmir.

[8] “??????????? ??????? ??????? ?? ??? ??? ?????”，???， https：//jang.com.pk/print/235333-cheen-pakistan-iqtesadi-rahdari-ki-hama-jehat-ahmiat.

[9] “2016：The year of the CPEC”， https：//www.dawn.com/news/1305582/2016-the-year-of-the-cpec.

[10] “The Chinese are not exactly your friends”， https：//defence.pk/pdf/threads/cpec-kohala-dam-project-ajk-documentary.480154/.

[11] “Opposition against CPEC in Pakistan Discussed in the European Parliament”， https：//defence.pk/pdf/threads/opposition-against-cpec-in-pakistan-discussed-in-the-european-parliament.481670/#post-9267000.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