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薩拉?沃特斯在《荊棘之城》中的女性敘事特點

陳麗

摘 要： 英國當代作家薩拉·沃特斯被評為“20位當代最好的英語作家”之一。她擅長刻畫英國維多利亞時期女子特別是同性戀女子的形象，引人入勝的情節和波折的主人公命運，使她的小說充滿了維多利亞時代特有的壓抑情緒和蠢蠢欲動的禁忌氛圍。她的三部作品《荊棘之城》《輕舔絲絨》《半身》都是在維多利亞時代背景下女同性戀之間的愛情故事，被譽為“維多利亞三部曲”。本文通過對三部曲之一《荊棘之城》中女性形象的分析和情節的展示，以此探索薩拉·沃特斯與眾不同的女性創作視角和敘事風格。

關鍵詞： 新維多利亞小說 女性敘事 敘事風格

戰后，由于英國經濟實力的衰敗及國際地位的下降，很多作家熱衷于維多利亞時代文學的創作，一方面是因為繁榮昌盛的維多利亞時代承載著大英帝國的光榮與夢想，另一方面是因為在當代小說創作理論中，經過改進的現實主義創作手法在其中能得以廣泛應用。這一類小說被稱作新維多利亞小說。薩拉·沃特斯的同性戀題材小說《荊棘之城》《輕舔絲絨》《半身》一經問世就受到了文學界的關注和媒體的追捧，因為都是以維多利亞時代為背景的同性戀小說，其中充滿了對歷史的懷舊、對內容的重構等后現代文學特征，因此這三部小說被稱為“維多利亞三部曲”。而《荊棘之城》則被認為是其巔峰之作，入圍了當年的柑橘獎和布克獎。

《荊棘之城》講述了女主人公莫德從小被舅舅囚禁在荊棘莊園里為其整理和閱讀色情書籍，只有在出嫁后才能得到一大筆母親的遺產。深深向往自由的莫德無奈地在莊園里過著枯燥的編纂生活，外號“紳士”的騙子為得到莫德的財產，安排從賊窩里長大的女孩蘇來服侍莫德，兩個女孩在逐漸相處中產生了微妙的感情。作者在這里沒有按照老套路設計情節，而是峰回路轉，本想同“紳士”合伙欺騙莫德的蘇最后反被紳士和莫德算計，被當作精神病患者送到了精神病院。最終設法逃出了精神病院的蘇在荊棘莊園找到已經繼承了莊園的莫德，兩人冰釋前嫌。最終，埋藏在兩個女孩身上多年的秘密也被揭露出來。小說英文名Fingersmith在19世紀的英國用來指偷錢包的人。它形容的是某些與手指有關技巧上極具天賦的人。小說中頻繁出現莫德小姐用手套保護手指的情節，莫德的工作是錄入黃色小說，而蘇則是個小偷，fingersmith（指匠）這個標題正好指涉兩人。

1.關注男性對女性的壓迫及女性情感

“寫作是世界上最棒的工作”。薩拉·沃特斯尤其熱衷以維多利亞時代為寫作背景，維多利亞三部曲均將故事場景設在了那個時代的倫敦。因為在薩拉·沃特斯看來，維多利亞時代繁榮而又神秘，當時的社會既有現代大都市的特點又充滿了一些我們無法理解的事情。這樣的反差使得維多利亞時代存在著一種特殊的魅力。薩拉·沃特斯給我們呈現了一個別樣的維多利亞時代。在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性是一種禁忌，同性戀現象更是在主流文化的刻意遮掩下不留痕跡，而維多利亞三部曲中的女性敘事讓我們了解到了不為人知的維多利亞時代女同性戀的生活和狀態。女性在那個滿是道德禮儀的社會是男性的附屬品，她們沒有自己的話語權，而女同性戀們來自社會中低層，更是處于社會的邊緣，如果不是薩拉·沃特斯的揭示，我們甚至不知道繁榮昌盛的維多利亞時代還存在這么一批神秘的女人。兩人都是男權社會被壓迫的對象，莫德在莊園中從小幫舅舅編纂色情書籍，對于舅舅來說，莫德不過是一個按自己指揮行事的秘書，不會向任何人敞開心靈，從未品嘗過自由和關愛的她總是戴著手套工作，那雙隔著手套的手在色情文字上滑過卻從未留下痕跡，象征著她對男女情愛的無動于衷，她唯一的生活就是直到蘇的出現，才喚醒了她原始的欲望。自小長在賊窩的蘇雖然沒有受過教育，但是她充滿了活力，這種活力深深地吸引莫德。在“紳士”的威逼利誘下蘇不得不來到莊園服侍莫德。兩個女孩在男權社會里都沒有話語權，無法發出自己的聲音。然而在互相欺騙中，兩個女孩卻收獲了愛情，這是對舅舅與“紳士”所代表的男權社會最大的嘲諷。但是處在夾縫中求生存的兩個弱小女子，只能在欺瞞與良知中忍受煎熬。在莫德帶著蘇與“紳士”出逃的晚上，莫德對自由的向往得以集中爆發，她潛入那間象征著精神囚禁的書房，痛快地撕毀了舅舅視若珍寶的色情書籍，似乎也撕毀了維多利亞時代對人性和同性戀文化的禁錮。小說的最后，“紳士”和舅舅的死亡終結了故事中男權對女性的控制，兩個女孩獲得了自由，蘇的養母即莫德的生母——薩克斯比大媽道出了這場陰謀的來由，但她為了自己的女兒，犧牲了自己成全了兩個女孩兒，小說敘事角度從男權對女性的壓迫轉到女性本身情感歸屬問題。

2.關注維多利亞時代的中低層女性

“歷史是我寫小說的思路，是我的主題”。在維多利亞時代的背景下，薩拉·沃特斯選擇了“中低層女性”這一群體展示，她筆下的女子雖然家境、地位各不相同，但都具有一種品質，那就是希望擺脫現在的生活，希望獲得更好的處境?！肚G棘之城》中處于中產階級卻從來沒有自由的莫德；來自市井賊窩的蘇；《輕舔絲絨》里飯店挖牡蠣的女孩南茜；相似的，小說《半身》中女主人公是一位被囚禁在監獄的靈媒。“奧斯丁的小說就是維多利亞時期英國的世俗風情畫”。她的筆下，維多利亞時期的生活無非是串門、喝下午茶、舞會等活動，閑散舒適又等級有序。但是，如果從現代角度回顧那個時代，則能看到更多的情景?；疖嚒⒄羝?、工業革命、海外擴張、達爾文的《進化論》使我們看到了當時英國的繁榮。英國逐漸成為世界第一的經濟強國的同時，欲望與邪惡并存，社會底層生活艱難，為了謀生，有的底層女性出賣苦力，像男人一樣去煤礦工作，有的出賣肉體，賺取微薄的收入。對于這個充滿了活力和各種故事的維多利亞時代，薩拉·沃特斯筆下女性形象來自社會各個階層，但是她們有共同的生活目標，為了追求幸福，不惜做出各種鋌而走險的行為：幫助女囚越獄，和男人一起行騙……借助這些邊緣女子奮而求生的奇特故事，薩拉·沃特斯使得讀者在對維多利亞時代認知的基礎上能深刻體會到一些其他的東西。畢竟除了《名利場》和《德伯家的苔絲》外，其他維多利亞時代的小說幾乎沒有專門關注過這一女性群體，難怪會有評論家感嘆薩拉·沃特斯“讓維多利亞文學復活了”。endprint

3.一條單線，反復敘事的方式

《荊棘之城》這部作品中兩個敘事者共同沿著一條單線反復敘事，這種敘事角度的轉換給讀者造成出人意料的懸念。在文本中，同樣的故事會被不同的敘述者反復講述，跟隨不同的人物視角，讀者對同一事件的了解一次次改變，在反復認識過真相后，讀者對故事產生極大疑惑，帶著懸念，直到最后故事真相大白，結局往往意想不到而令人震撼，讀者也會被作者這種敘事方式所折服。蘇伙同“紳士”要欺騙單純的莫德以便攫取她的財產，而最后被強行拉到瘋人院的“紳士”夫人卻是蘇。原來，莫德并非長在深閨不諳世事，她從小給寫作色情書籍的舅舅做秘書，深受其影響，接受的又是上流社會刻板的禁欲教育，是個外表文弱卻心懷叛逆的女子。在得知自己的婚姻能換回四萬磅的遺產后，莫德伙同“紳士”一起為小偷蘇設了一個陷阱，讓蘇替代自己關進瘋人院，這樣既能分得錢財，又能獲得自由。但在遇到蘇后，莫德逐漸愛上了她，于是故事的結局出現了反轉，深受愛情和良心糾結的莫德與蘇走到了一起。

4.結語

要研究作者的女性敘事特點就不得不回顧薩拉·沃特斯的女同性戀背景。從小就熱愛寫作的她經常在工程師父親的鼓勵下制造一些“小玩意”，并嘗試寫詩歌和小文章。直到大學期間，薩拉才意識到自己的性取向，經常創作一些與同性戀相關的作品。她的博士論文研究的就是女同性戀與男同性戀歷史小說，在博士論文撰寫期間，她對維多利亞時期及同性戀文化做了大量研究，在畢業及工作一段時間后，她便開始了寫作生涯。成名之后的薩拉也被打上了“同性戀作家”的標簽。我們所看到的“維多利亞三部曲”便是融合了薩拉自身的同性戀感觸及大量歷史研究基礎上的成品，她把自己對那個時代喜愛的全部東西都寫進了小說里。這本小說中的諸多事物和場景例如維多利亞時代的黃色小說的地下出版和傳播，貧民窟，以及瘋人院，同性戀的獄監、各種刑罰等，這些細節都是作者仔細查閱歷史資料得來的。薩拉·沃特斯換了新的方法，重新組織19世紀的史料，從另一個視角和各種典型場景展現出了女同性戀的生活狀況。其中一個重要場景就是穿束胸衣，莫德赤裸地站在蘇面前等待蘇為她穿束胸衣，這無疑大大刺激了兩者的情欲?！笆匾隆鳖}材也是新維多利亞小說創作者們熱愛的東西。

《荊棘之城》作為薩拉·沃特斯的女同性戀代表作之一，剝去小說同性戀文學題材的外衣，其實質是對19世紀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進行揭露和批判。其女性敘事風格不同于以往的維多利亞小說。無論是對主人公的選擇還是對情節敘述方式的設置，結合作者對當時現實社會光怪陸離現象的描述，薩拉·沃特斯給我們呈現了一個精彩的陰謀與愛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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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淑媛》雜志新浪博客[EB/OL].http：//blog.sina.com.cn/s/blog_4c632b1d0100gxie.html.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