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文超
摘? 要:本文以馬克思的異化理論為依據,論述了作家喬治·吉辛的《文苑外史》中主人公雷爾登多方面的異化狀態。
關鍵詞:馬克思;異化;《文苑外史》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33--01
馬克思認為,勞動是人的本質,是人類特有的創造性活動,是人與動物的最本質的區別,是人的價值實現的方式。但是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工人的勞動不可避免成為一種異己的、背離人的本質的活動。勞動不再是一種自由的生命表現,不再是對生命力量的肯定,而是否定;勞動不再是自由自愿創造活動,而成為一種損害個人身體和心靈的強制性苦役,成為維持生存的手段。
馬克思的異化勞動理論不僅適用于私有制生產方式下的工人階層,也適用于其他的很多人群。借用這一理論,可以幫助我們更深入地分析商業化背景下作家的寫作過程及其社會關系的多個方面。
藝術創作是人類的最具創造性的活動之一。在創作過程中,藝術家探求生命的本質、真善美的本源。這是最自由,最不受約束的勞動方式之一,也是最能充分實現自我價值,最具個性化的勞動方式。藝術作品給人以持久的美的享受、思想的啟迪、靈魂的升華,是人類超越生命的時間與空間限制,溝通歷史與未來的最有效方式之一。
然而在商業化社會中,藝術作品的價格與其藝術價值呈背離狀態,不諳市場、不屑于或不善于迎合大眾的藝術家往往生活在貧困的邊緣。英國現實主義作家喬治·吉辛(George Gissing,1857-1903)的代表作《文苑外史》(New Grub Street,1891)刻畫的正是這樣一個傳統的藝術家形象。主人公雷爾登對于文學藝術有一種宗教般的虔誠。他醉心于古典文學,將維吉爾和莎士比亞的作品視為珍寶;常常流連忘返于二手書店,節衣縮食省下來的錢都用來買書;在創作中他更是一絲不茍、精益求精。
然而這一切在結婚之后全然改變。作為一個單身獨居的文學青年,他可以全心全意地追求自己的文學夢想,而作為一位丈夫和父親,他的首要任務是為妻子和孩子提供生活保障。之前,他可以租最低廉的房間,吃最便宜的食物,將生活開銷降到最低;現在,他不得不考慮妻兒的物質需求,不得不間接地在意街坊鄰居的閑言碎語。之前,他精雕細琢,兩、三年完成一本小說;而現在他只有每年出版一本小說,才能勉強維持一家三口的生活。之前,他白天思考和閱讀,晚上才提筆寫作;現在,他每天早上一起床就要面對一沓空白的稿紙。之前,他只需要考慮作品的文學價值,現在不得不發愁作品的銷路與銷量。之前,文字在他眼中是一種神圣的存在,現在他不得不開始計算每頁文字的稿費。
在經濟壓力之下,他無法再保持昔日平和的心境,也很難再有創作的靈感;面對自己生編硬造的文字,他感到屈辱而憤慨;背離了自己的藝術信仰,他時時遭受著內心的譴責。原本是張揚個性、激揚文字的文學創作,現在變成了心理的折磨與精神的煎熬;作品的校對更使他感到恥辱和絕望。正如馬克思所描述產業工人一樣,此時的雷爾登在寫作過程中感受到的“不是自我的肯定,而是自我的否定,不是幸福,而是不幸;不是自己的體力和智力的自由發揮,而是肉體的折磨和精神的摧殘。”
如同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產業工人與產品的關系被割裂一樣,商業大潮下作家和作品的天然聯系也被異化。雷爾登羞于將自己后期的作品示之于眾,更不敢去翻閱別人的評論。除了帶來迫切需要的稿酬之外,作品的出版給他帶來更多的不是成就感和自豪感,而是恥辱。
在婚姻關系中,雷爾登面臨著更大的考驗。來自中產階級的妻子雖然能夠理解他對藝術的熱情,卻不能理解他為什么不能心甘情愿地去媚俗;雖然欣賞他的才華,但卻不能忍受清貧。由于生活的拮據,妻子對他的熱情逐漸冷卻,甚至開始催促他放棄藝術標準,全面轉向市場化寫作。原以為妻子是繆斯派來凡間的天使,沒想到這位天使竟然催促他背叛繆斯。隨著天使的笑容漸漸凝固,曾經的溫存已然不在,曾經的仰慕甚至變成鄙夷,雷爾登的挫敗感和絕望與日俱增,夫妻間的鴻溝也越來越深。
作家的寫作雖然與產業工人的勞作有著明顯不同,但通過上述分析我們看到,雷爾登的寫作狀況具備馬克思的異化理論所概括的全部特征。雷爾登的寫作過程成為煎熬、寫作淪為謀生之計、作品為自己所不齒,與妻子和他人之間的鴻溝難以逾越,這四個方面都深刻揭示了藝術家在商業社會所面臨的多重困境。
參考文獻:
[1]Gissing, George. New Grub Street. Wordsworth, 1996.
[2]Grylls, David. The Paradox of Gissing. London: Allen & Unwin Ltd, 1986
[3]Marx, Carl. Economic and Philosophical Manuscripts of 1844. Penguin, 19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