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底,我寫下了第一個童話。那時覺得童話就是編個哄孩子的故事,太簡單了,一周寫一篇,不在話下。
寫著寫著,發現不對勁了,越寫越難,越寫對童話越有敬畏之心。
沒錯,就是敬畏。
寫著寫著,我明白了,童話原來是這樣一種看似簡單卻充滿張力的文學藝術啊。它如此豐富、深刻和博大,詩意、空靈和動人,一直抵達世界和生命的內核,比真實更真實。
我癡迷極了這種充滿張力的簡單。
于是我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寫什么樣的童話了。它應該是獨特迷人的,是有意蘊有意境的;它像哲學家一樣思考,又像孩子一樣表達,簡單又豐富;它的文字閃爍出質樸的華彩,故事講得靜水流深或者驚心動魄,能吸引讀者一口氣讀完;讀完以后,靈魂里產生回響,或微笑或嘆息或得到啟迪和力量,或者讓人內心更加純凈柔軟。
我對童話創作藝術的各種可能性充滿好奇和探索的熱情。我先寫了《喜地的牙》《青草國的鵝》和《一只蛤蟆叫太陽》三本,思索如何從平常生活里寫出奇妙的童話;接著從去年春天開始寫土豆系列,這個系列以一個叫作土豆的鄉村女孩為主人公,從她的四歲寫到十四歲,用童話的形式表現一個女孩平平常常又驚心動魄的成長,和充滿奇幻色彩的童年時代。有短篇,有中篇,有長篇,各個作品相互獨立,又相互關聯,大概會寫上幾年?!睹廊藰洹肪褪瞧渲械囊粋€。我對它充滿信心,當然每一個作家對自己將要寫的,或者正在寫的作品都是充滿信心的,不然怎么有足夠的勇氣和熱情繼續呢?
記得那個冬夜,電視機前聽莫言在瑞典的演講,有一句話強烈地撞擊了我——一個人在日常生活中應該謙卑退讓,但在文學創作中,必須頤指氣使,獨斷專行。那是凌晨一點多吧,窗外風呼呼的,我的心里清晰而猛烈地響起一個聲音,我也該有一個自己的童話的國,在自己的國里我是王,我可以更任性些,更自負些,更大膽些,放下所有的束縛和規矩,用最適合自己的方式去寫,怎樣寫有洶涌的敘述沖動,就怎樣去寫。寫別人不能寫的或想不到寫的東西,在看似沒有故事的地方寫出故事,在看似窮盡了想象的地方讓想象張牙舞爪,寫到別人驚訝和陌生,原來這也可以寫,原來可以這樣寫……
我會用一輩子來寫童話,細水長流,把每一個童話當作一件藝術品,慢慢地孕育和琢磨。
我期待有這樣一天,我能夠毫不膽怯地,很有底氣地說,推薦湯湯的童話給孩子們看吧,不會錯的,它有精神的力量和人性的光輝在,它如此奇妙又耐人尋味,它能滋養孩子們的心靈,伴隨他們成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