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邵 寧*
*江蘇省無錫市人民檢察院[214000]
[案情]朱某欲購買毒品后轉賣牟利,遂與毒販雷某達成毒品買賣合意。朱某向雷某以銀行匯款的方式交付購毒預付款,雷某遂通過快遞物流方式寄送給朱某甲基苯丙胺1000克。雷某將毒品寄出后,通過微信將物流寄送單據照片發送給朱某 (該快遞單上僅有朱某姓名、聯系方式及所在區域名稱,無朱某的具體收貨地址)并告知其注意查收。毒品包裹運抵朱某所在區域快遞公司,朱某接到快遞公司取件通知承諾取件,在尚未前往取件時即被公安機關抓獲。
朱某已著手實施以販賣為目的的非法收買毒品行為,構成販賣毒品罪,但其未收取毒品,就本案犯罪形態如何認定存在以下三種意見。第一種意見認為,朱某僅支付部分購毒款,亦未實際獲取雷某寄送的毒品包裹,故未完成以販賣為目的的“購進”行為,屬著手實施犯罪而尚未得逞的障礙未遂犯。第二種意見認為,朱某與雷某就毒品買賣達成合意,并由朱某向雷某支付購毒預付款,雷某亦將販賣給朱某的毒品寄出,毒品已經脫離雷某的物理控制,應當視為完成交付,成立犯罪既遂。第三種意見認為,雷某寄出毒品并不意味著交付完成,朱某接到快遞公司通知并表示認可即應視為交付完成,是否實際獲取包裹并不影響犯罪形態的認定,鑒于朱某已在電話中確認收貨,故應認定為犯罪既遂。
[速解]筆者同意第三種意見。理由如下:
由于販賣毒品罪是行為犯,行為完成即侵害了相應的法益,因此朱某是否構成犯罪既遂的關鍵在于其是否完成了購進毒品的行為。販賣毒品罪所侵犯的法益為國家對毒品的監管秩序,而購進毒品分為達成買賣合意、支付毒品贓款、交付毒品三個環節。達成買賣合意和是否支付購毒贓款均不代表購毒行為人已實際控制、可自由處分毒品,只有完成交付才真正完成了購進毒品。因此判斷是否完成購毒行為的關鍵在于準確認定毒品交付時間節點。
首先,以快遞物流方式實施交付毒品行為存在寄出毒品、毒品運輸在途和實物送達三個階段。雷某將毒品寄送朱某,雷某與快遞公司屬貨運合同的相對方,雷某系托運人,快遞公司系承運人,朱某系收貨人。參照[1]《合同法》第 308條規定,在承運人將貨物交付收貨人之前,托運人可以要求承運人中止運輸、返還貨物、變更到達地或者將貨物交給其他收貨人,但應當賠償承運人因此受到的損失。在雷某將毒品寄出后、交付朱某前,毒品雖然已經在物理上脫離雷某的控制,但法律意義上的控制權仍屬雷某,雷某可以在毒品實際送達朱某前隨時終止運送行為。因此,毒品運輸在途階段并未完成交付。
其次,由于實物送達又存在派件上門和自行提貨兩種方式,因此最終判斷犯罪形態應當根據不同的送達方式準確認定購毒行為人對毒品獲得控制、處分權的時間節點。本案的快遞單僅寫明朱某所在區域及聯系方式,沒有寫明朱某的具體收貨地址,當快遞公司通知朱某至指定地點收取包裹、朱某應允時,本案的送達方式即可認定為自行提貨。參照《合同法》第309條的規定:貨物運輸到達后,承運人知道收貨人的,應當及時通知收貨人,收貨人應當及時提貨。本案雖未完成民法意義上的毒品交付,但由于朱某可以決定何時、由何人取貨,已實際取得對毒品的處分權,刑法意義上的交付行為已經完成,朱某沒有第一時間前往快遞公司領取毒品正體現其對實際控制毒品的確信。故朱某的行為屬犯罪既遂。
最后,本案屬公安機關嚴密監控下的“控制下交付”,雖客觀上不可能使毒品實際流通和散播,但并未阻卻購進毒品行為的完成,故并不影響犯罪形態的認定,僅能作為從輕處罰的量刑情節予以考慮。
注釋:
[1]因該貨運合同標的物屬違禁品,屬通過貨運合同實施犯罪行為,合同無效,所以使用“參照”而非“根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