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有暗香動

曠遠

隱隱的寒意隨著冬日的推移漸漸彌漫開來，路上的行人紛紛裹緊了衣服，甚至帽子、圍巾、口罩齊上陣，即使這般全副武裝，卻仍掩不住蠟梅的清香。每每總是先聞得蠟梅香，才于左顧右盼間去尋蠟梅樹，也只有這時才能深切體會“暗香浮動”一詞的貼切精妙。

蠟梅伴寒冬而來，花開早春前，其花開常隨瑞雪飛揚，故又名“雪梅”。蠟梅花色有花瓣黃色、內(nèi)瓣中心泛紅紫色和內(nèi)外花瓣及花蕊皆為黃色兩種。

多年前路過蘇州獅子林，一時興起進去走走。因適逢寒假，游客很多，在進門處假山的平臺上聞得一陣清香，四下里看去，一株梅花，淡然立于一隅，近看是紅心的蠟梅，枝干遒勁，連花也透著干練，周遭游客喧擾，卻仿佛與她無關(guān)。從假山的迷宮中走出來，在一處廳前，偶然探頭進去，還是一樹梅，是花心、花瓣皆為黃色的素心梅，溫潤、美好。旁邊傳來小朋友稚嫩的聲音“媽媽，這里有一棵樹，就像一個香噴噴的黃色棉花糖”，瞬間讓人自省缺少了對美的感知力。

《紅樓夢》第四十一回中，賈母興起，帶劉姥姥游大觀園，行至櫳翠庵，妙玉獻茶后悄與釵黛二人進耳房吃體己茶。因捧給賈母一眾的是舊年雨水所烹之茶，黛玉問：“這也是舊年的雨水？”妙玉道：“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著，收的梅花上的雪，共得了那一鬼臉青的花甕一甕，總舍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年夏天才開了?！币悦钣窆掳燎謇涞钠⑿圆孪?，這里所說的梅花應(yīng)該不是耀眼奪目的紅梅，而是料峭雪中、凌寒開放的蠟梅吧，再者以妙玉對茶的了解，應(yīng)是初雪配好茶，初雪時節(jié)的梅也只有蠟梅了。

尋常人無法做到像妙玉一樣與蠟梅惺惺相惜，但冬日里折幾枝蠟梅，放在客廳里遠遠欣賞著，廚房里用清水養(yǎng)一盤碧青的蒜苗，隨手扯幾根做羹湯，享受的卻是尋常如劉姥姥般腳踏實地的日子。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