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婧
摘 要:理查德.羅蒂倫理學思想的核心倫理問題,是以非傳統道德的“文化倫理”強化“倫理的審美生活”的道德合理性基礎。本文從“文學文化”的核心倫理問題入手,探討問理查德.羅蒂“文學文化”倫理審美生活建構的價值目標,進而尋找“文學文化”與倫理審美生活空間的建構。
關鍵詞:文學文化;審美生活;審美向度
羅蒂從“文學文化”的視閾提出的通過私人審美生活與公共協同倫理的闡述與建構,是當代西方美學“生活轉向”命題實用主義哲學領域中重要的借鑒性資源,其對思想多元背景下的“文學文化”與社會倫理關系的思考具有啟示性意義。
1 “文學文化”的核心倫理問題
理查德·羅蒂以道德倫理的角度審視、探查和解析文學文化的審美倫理問題,其根本目的在于凸顯文學文化的倫理意蘊或道德價值,并與當代西方美學“生活論轉向”命題的相扣,提供一個未來社會“倫理的審美生活”的理想圖景。為使得這一圖景的構建能夠成立,理查德·羅蒂賦予了“文學文化”以多元寬容特征的努力,但這一努力的難點在于,如何將看似合理的“倫理的審美生活”構想轉化成一種現實的可能。
在西方哲學體系中,以詩歌為代表的文學和以倫理為代表的道德一直是西方哲學領域中精神世界里高低對立的兩極。柏拉圖就曾以“敗壞道德”為緣由將詩人趕出其《理想國》的城邦。隨后的康德等一批啟蒙家在賦予了哲學許多新的思想體系后,文學與道德在精神世界上的對立并沒有得到和解,在哲學思想體系中文學因被視之為人類精神生活的一種“偶然”,從而形成要么將文學從道德的理性體系中剝離,要么將文學納入道德的“護佑”與“庇蔭”之下的觀點。
然而,文學巨大的生命力并沒有因此而消亡,而是隨著時代的腳步而逐漸發展壯大。隨著自上世紀60年代后現代主義成為社會主流理論,傳統倫理學自以為是式的傲慢被人們逐漸舍棄,與時同時,文學的重要性及其精神價值卻成為備用廣泛關注的重要內容,并為之產生了大量的理論成果,其中就有著名的理查德·羅蒂的“倫理的審美生活”學思想。
理查德·羅蒂在倫理學思想的美學向度中,將“文學文化”推向了社會文化的核心位置,試圖用非傳統道德的文學來喻指一種反傳統道德的倫理觀。在他的理論中,出于對文學是人類道德現象內在韻律的理解,認為文學不是道德現象之外的某種異物,恰恰相反,文學的奇趣和蓄意為個體道德提供了相應行為的依據,在具體表現時具有“隱喻”、“想象”、“自由”三個屬性。
“隱喻”這一具有深厚修飾作用的文學修飾手段,其倫理意蘊的重要維度向為理查德·羅蒂所欣賞,認為“由于“任何外在于語言的東西都不能成為認識的基礎”,“并不存在任何超越語詞的永恒真理”,因此哲學自身也就必然蘊含著文學隱喻的因素:“今天字面兒的客觀真理不過是昨天的隱喻的尸體”。并強調指出:人類道德本質的來源,實際上是來自于用不同的詞語對道德所進行描述的歷史,而人類道德來源于詞語描述的基本特征,所表現出來的是將某種描述經過社會的本義化過程從而固化成為某種良知或者是崇高的道德理想的道德之源。
理查德·羅蒂對于文學想象與道德之間的關系也進行了深入的研究,認為由于道德是“一項增進對越來越多的人和事的反應能力的事情”,所以“它是通過發展更豐富、更生動的想象力而獲得的”。基于此,文化事件流變的過程就使人類想象力得以無限拓展,從而保全了每個人捍衛道德選擇權力的公共性即保全了道德選擇靈活、富有彈性的內在善性。人們能夠在多大程度上捍衛道德選擇權力的公共性,道德的內在善性就能夠得到多大程度的保全,從而避免絕對權威意義上道德“終極語匯”的束縛。而為了保證人們道德領域想象力的不枯竭,就要從各種形式的文學中獲得想象力,以增強對道德的敏感及選擇的能力,只有這樣,一旦倫理大廈坍塌后,人們就可以通過文學的想象力,挽救道德領域得以繼續存在的想象空間,并從而引導人們新的道德行為和操守。
理查德·羅蒂一方面贊賞通過制定適當的規則幫助我們成長并使我們的行動變得更自由的這一西方現代倫理學的政治訴求,但同時理查德·羅蒂也敏銳地覺查到,由于道德語言的獨斷性質,使得以其為主導的社會生活往往非但沒有達到現代倫理的政治訴求,反而與之現代倫理政治訴求相背離。因此,羅蒂將目光移向文學,通過他對文學詞匯任意創造和論述的多樣性而更具語言使用的自由性的深刻認識,提出應該賦予文學以改善道德語言、進而促成個體自由的崇高使命。指出,只有在以文學為主導的社會里,人們才可以像寫小說一樣自由地敘述自己的生活,并始終保持打破道德語言獨斷專行的權利,從而文學作為個體自由的必要條件,能夠給人類道德進步提供了一個更為可觀的文化選擇。
2 倫理審美生活建構的價值目標
理查德·羅蒂“文學文化”的倫理意蘊還表現在蘊含倫理審美生活建構的價值中。道德的倫理價值目標決定了道德具有一定的社會倫理價值取向和導向,沒有道德價值目標引領的倫理的審美活動的建構由于缺乏道德和理性支撐容易陷入盲目的盲區。之于倫理價值目標是建構倫理審美生活不可或缺的重要內容,使得文學與道德現象內在的關聯性在理查德·羅蒂的倫理觀呈現出一種對 “倫理的審美生活”的不懈追求,正如理查德·羅蒂自己所指出的,在超越了傳統的宗教與道德之后,我們必須為現代倫理的政治訴求提供新的構想,而在此構想中, “除了審美化的倫理,似乎沒有可以替代前兩者的力量”,也正是基于此,理查德·羅蒂力求使以“文學文化”所代表的審美原則與倫理原則相互貫通,并由此賦予審美以倫理的功能,而這樣做所引發的結果就是作為關心道德倫理問題的思想者,理查德·羅蒂特別注重建構和確立“文學文化”與倫理的審美生活價值目標,倡導為現代倫理的政治訴求提供新的構想。而在此構想中,“除了審美化的倫理,似乎沒有可以替代前兩者的力量”,也正是基于此,理查德·羅蒂力求使以“文學文化”所代表的審美原則與倫理原則相互貫通,并由此賦予審美以倫理的功能。這樣的結果便是,通常由倫理來決定的生活領域轉由審美來決定,對理性倫理的解構最終通向審美生活模式的倫理學闡發與建構。endprint
倫理的審美生活建構應該如何建構和確立審美生活的倫理價值目標,該問題不僅涉及“審美生活”這一概念的界定,而且涉及“文學文化”與審美生活之間的倫理關系。
一旦進入生活狀態,人類就與生活結成了非常緊密的倫理關系。生活可以對每一個人提出道德義務要求,并賦予他們相應的道德權利,在這種基于倫理的審美生活建構以它對人類活動的二元領域劃分邏輯起點的理論之中的理查德·羅蒂認為,人類活動既然包括私人活動與公共活動兩種形式,那么與之相對應的,就必然會因之而形成私人話語與公共話語兩個目標不同、價值取向迥異的語言系統——前者以自我語言的偶然創制為契機,通過人們想象力的無限拓展和道德選擇能力的不斷提高,進而建立一種著眼于自我創造與豐富的私人化“審美生活”;后者則以人們在公共活動領域不可避免的“痛苦”為紐帶,通過文學的移情作用來提高人們的道德敏感性,進而以造就一種協同倫理的方式來彌補私人化“審美生活”的種種局限,而無論是私人性的還是公共性,都需要借助“文學文化”的基礎性作用來完成,這就是理查德·羅蒂所設計的倫理的審美生活范型。筆者認為,私人領域的審美生活闡發和公共領域協同倫理的建構,是構成理查德·羅蒂所設計的倫理的審美生活范型的兩個方面。
2.1 私人領域的審美生活闡發
對倫理傳統自我觀的反思促成了理查德·羅蒂對私人領域的審美生活闡發。他認為,由于道德語言所具有的隱喻性特征,倫理學中的道德語匯并不是道德原則的客觀反映,只不過是在特定歷史、特殊環境中的一種偶然性的創造,如此,在一個理想的自由社會,對道德語匯來自于偶然性的承認,無疑與私人領域的審美生活所相符合的,因此,人們需要以“對他們道德考量所用的語言,保持一種偶然意識”尊重和維護自我偶然性語言創制的合法性。也就是說,私人生活領域中,生活主體以新語匯取代舊語匯,新的語言經驗和持久的自我放大是個體道德實踐最有希望的模式,并且以此為基礎所發生的以語言的偶然創制為基礎的審美化的自我創造、豐富和擴展的自然演變具有合理性。根據這個理論,“詩人”和“諷刺家”都被理查德·羅蒂視為在“文學文化”主導下的審美生活表現突出人格范型:
在理查德·羅蒂關于“文學文化”與倫理道德關系的理論體系中,“詩人”是真正的廣泛意義上新字詞的創制者和新語言的構成者,詩人能夠直面自我偶然性的這一優勢,決定了他們不僅是“人類的前衛先鋒”,同時,詩人通過詩歌中豐富的隱喻性的自我描述,完成了自我創造和自我生成,成為“自我偶然性”的自覺者——他們不再相信以往的“道德倫理”是民眾生活的絕對界定,而是從自我的意識出發,自由地觀察、評論和描述事物并以此使道德所提出的問題具有了非預定、非命題性質的答案。從這個意義上說,理查德. 羅蒂認為“十足詩人有意識地需要證明他不是一個復制品或仿造品”,“十足詩人”的價值就在于他們能夠以他們之于他們的人格,給世人提供了一個自我創造、自律的參照。
受弗洛伊德“道德心理學”中有關自我論述的影響,理查德. 羅蒂視“諷刺家”(the ironist)為其“文學文化”主導下的審美生活主體的另一種范型。從理查德·羅蒂所精心描繪的“諷刺家”兩個“質疑”:一個是對目前使用的“終極詞匯”以及對“現有詞匯所構做出來的論證”質疑中不難發現,理查德·羅蒂對“諷刺家”從語言層面對各種“終極語匯”的廣泛質疑與不確定這一基本特征是十分贊賞的,認為在“諷刺家”不斷變化著的語言描述的流變中,以所不斷突破對自我的固定觀點,在否定所謂語言“終極語匯”的同時實現著自我的豐富與充盈。
2.2 公共領域的協同倫理的建構
需要指出的是,雖然理查德·羅蒂對自己所設計的審美生活圖景充滿期待,但生活于現實社會中的他,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理論命題:出自于個體之間的“偶然性語言”如何以個體身份參與具有公共性質的社會生活,并根據這些條件,按照普遍的自由法則,和公共性的公平與正義相協調。對于這樣一個命題,理查德·羅蒂給出了自己的解決方案——借助于實際案例:“一個冗長、優傷而富于情感的故事:‘因為這正是她當時所處的境況——背井離鄉,舉目無親,或者‘她或許會成為你的媳婦,或者,‘因為她的媽媽會為她感到傷心”來證明:理性的道德語匯往往無力回答一個具體的、有多種可能的道德問題,從而強調:雖然正義的語匯必然是公共性的,但是,這種公共語匯的根源并非基于某種共通的人性,而是基于人人都會有的由侮辱與殘酷帶來的痛苦感覺。建立在對人類共有的對痛苦經驗的感受,才是最寬廣的人類協同,人類共有的遭受痛苦,是公共領域個體道德語匯的相關性的根源。因此,無法與他人共享的私人語匯,卻能夠成為痛苦感受所形成的人們道德敏感性提升的依賴,構建起“文學痛苦”與個人審美生活彼此之間的關聯。在“文學痛苦”中,文學作品及其敘事能夠通過對各種痛苦的詳細描述,從對于自律、自由的生活追求中分離出必然含帶的殘酷傾向,由此提高道德敏感性。與此同時,建筑于審美生活基礎之上的個人文學語匯,又能夠既擺脫對不朽規則的無望探討,又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個體“審美生活”所帶來的殘酷傾向,進而通過道德領域的移情性理解,實現公共領域人們道德觀念與道德行為上的最大協同。
通過上述分析,可以發現理查德·羅蒂“倫理的審美生活”構想的脈絡:一方面是在私人領域強調建立一種以自我創造與豐富為特征的審美生活,這種審美生活的主要關注點在于個體怎樣塑造他的生活并使其變得對自身而言更有意義;另一方面,又以人類生活的基礎經驗“痛苦”為基點來闡述一個公共領域的協同倫理,試圖為私人化審美生活提供一個寬松的、包容性的環境,希望通過這樣的一種架構來造就一個私人完美與人類協同并行不悖的理想社會。
3 “文學文化”與倫理審美生活建構的空間
從哲學意義上來說,任何一種倫理都需要有具體的空間才能發揮作用。“文學文化”與倫理審美生活建構的意蘊也需要借助于一定的倫理空間來彰顯。
理查德·羅蒂本著“文學文化”為先導,將私人審美生活與公共倫理相協同的闡述及建構,不僅涉及文學文化,而且涉及到未來社會“倫理審美生活”的何去何從。endprint
從理查德·羅蒂立意的角度來看,力圖通過文學語匯的多樣性把自由的現實從傳統倫理學的基礎主義誤區分離出來,并賦予其多元寬容的特征,理查德·羅蒂基于文學文化與倫理審美生活的關系而做出的理論探討與理論建構,由于文學文化與倫理審美生活所具有內在相同性和一致性,在缺少私人空間的社會語境下,對現代倫理規則下的個體精神的張揚與個體意識的自由無疑是極有裨益的。然而,我們知道,當我們對某一事物進行探討時,其目的是為了指導實踐,倘或某一理論及其建構,缺乏對實踐指導的意義,那么這種探討也就是無意義的。對于理查德·羅蒂的“文學文化”與倫理的審美生活的研討來說,理查德·羅蒂所要面對的是如何把在理論上看似完整的“倫理的審美生活”構想轉化為一種在文學文化指導下的現實可能,從而使“文學文化”與倫理的審美生活建構具有積極的現實意義。
縱觀理查德·羅蒂的“文學文化”無疑兼有私人性和公共性倫雙重維度。雖然為了保證個體審美生活的絕對自由性,理查德·羅蒂試圖將私人領域和公共領域截然區別開來,認為私人式的自我詞匯是他人無法享,也不適合于論證的詞匯;而正義的語匯則必然是公共的,具有共享性。但以這樣的論斷來否認私人審美生活與公共領域無涉在實際上是行不通的,就連理查德·羅蒂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公共性作為公共行為倫理的事實維度,其要旨在于人類參與社會的活動必須要納入由道德倫理訴求、道德政治訴求等構成的社會生活體制框架,公共領域的倫理性是社會倫理的價值維度,公共領域的協同倫理建構恰恰是以各不相同的私人審美生活之間的相關性為前提的,面對私人審美生活與公共領域之間相悖的兩難選擇,理查德·羅蒂有時又不得承認再者之間雖然不是綜合的,但一個無法充分另一個產生影響。
綜上所述,實際上理查德·羅蒂理論中私人領域與公共領域劃分所陷入的困境在于,個人行為與公共性的道德倫理的訴求是緊密相關的,無法從本體的層面截然兩分,如此也給我們提出了這樣的啟示:個人領域的私人思想不可能不影響公共行為, 也不可能不為公共行為所影響。因此,“文學文化”與審美生存倫理維度的建構,確實還存在著一個個體成長在“文學文化”審美體驗中如何評估至善道德問題的探討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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