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碧云 姜 楓 鐘 江
(1 廣西鹿寨縣中醫醫院皮膚科,廣西 鹿寨 545600;2 廣西中醫藥大學附屬瑞康醫院科技部,廣西 南寧 530011;3 廣西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皮膚科,廣西 南寧 530000)
筆者有幸參加了廣西壯族自治區中醫臨床技術骨干培養項目并跟隨廣西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皮膚科鐘江主任學習半年,鐘江主任醫師是廣西中西結合皮膚性病學會副主任委員,曾師從成都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老中醫、博士生導師艾儒棣教授,擅長辨證運用中醫、中西醫結合方法治療皮膚病、性傳播疾病的治療,尤其是對運用脾胃理論治療變態反應性疾病如濕疹、蕁麻疹,脫發、痤瘡、銀屑病等疾病的診治有獨到的經驗。跟師過程中深刻體會到中醫藥治療皮膚病的獨特療效,增強了鉆研中醫理論的動力,現結合跟師后運用所學運用補中益氣湯從脾胃理論治療皮膚病匯報點滴體會,供同道參考,也請方家指正。
關于脾胃與皮膚之間的關系,在《內經》中已作了精辟的闡述,如《素問·經脈別論》云:“食氣入胃,散精于肝,淫氣于筋;食氣入胃,濁氣歸心,淫精于脈;脈氣流經,經氣歸于肺,肺朝百脈,輸精于皮毛……飲入于胃,游溢精氣,上輸于脾,脾氣散精,上歸于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水精四布,五經并行,合于四時五藏陰陽,揆度以為常也。”[1]說明脾胃通過升清功能將飲食水谷精微,上輸于心肺,外達及四末,以化生衛氣營血,進而充養滋榮包括皮膚在內的周身。如若脾胃升清之力不足或受損,不能為臟腑功能活動提供必要的物質基礎如營血、津液等,皮膚失養,就可能發生各種皮膚病,如皮膚色澤萎黃、暗淡無光,甚則硬化、萎縮。李東垣在《脾胃論·脾胃盛衰論》中說:“飲食入胃,陽氣上行,津液與氣,入于心,貫于肺,充實皮毛”[2],說明脾胃運化功能正常,才能將水谷化成精微,生化氣血,通過肺的宣發是皮膚得以潤澤。反之,若脾失健運,氣血不足,肌膚無以濡養,就會出現皮膚疾患。
皮膚疾患雖現諸于外,卻與在內的臟腑有著密切的關系,尤其是脾胃二臟。《素問·至真要大論》曰:“諸濕腫滿,皆屬于脾。”[3]脾主運化,脾失健運,則濕邪內生,出現滲液、流滋之癥,如濕疹;脾主肌肉,脾虛生化乏源,可出現四肢肌肉無力,甚則皮痹、肌痹;脾與胃相表里,胃火上炎可出現口瘡、口糜。李東垣在《脾胃論》中指出:“若飲食失節,寒溫不死,則脾胃乃傷;喜怒憂恐損耗元氣,既脾胃氣衰,元氣不足,而心火獨盛。心火者,陰火也,起于下焦,其系于心,心不主令,相火代之,相火,下焦包絡之火,元氣之賊也,火與元氣不兩立,一勝則一負,脾胃氣虛,則下流于腎,陰火得以乘其土位。”[2]由此闡發了“內傷脾胃、百病由生”和“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的道理,說明脾胃內傷不僅引起內在五臟六腑發生病變,亦可導致四肢九竅不通而出現疾患,其補虛以補中益氣丸為代表,瀉實以三黃丸(黃芩、黃連、大黃,治三焦積熱所致的癰癤瘡痍等皮膚病癥)為代表[2]。此外,皮膚病的常用治法中的托法和補法,都是從補益氣血的藥物扶助正氣、托毒外出或者恢復正氣、助養新生促進傷口愈合[4]。許多不明原因性皮膚損害,病因不清慢性皮膚病如銀屑病、神經性皮炎、多形性紅斑等等常規治療療效欠佳者,從調理脾胃入手論治,可以取得較好療效[5-9]。再從地域上講,中醫治病需要“三因制宜”,廣西地處嶺南,屬亞熱帶氣候,多濕熱之邪[10],皮膚病外因多與濕邪侵犯,或兼夾風、熱等外邪,濕邪困脾,脾胃受納、運化失職,濕邪內生,濕邪蘊久化熱,故多用健脾祛濕之法。
補中益氣湯是脾土派創始人李杲的代表方劑,在李氏代表作《內外傷辨惑論·卷中·飲食勞倦論》 《脾胃論·卷中·飲食勞倦所傷始為熱中論》均有論及,由黃芪一錢、人參三分、白術三分、當歸二分、升麻二分、柴胡二分、陳皮二分、甘草五分組成,有補中益氣、升陽舉陷之功效,治療由于飲食失節、寒溫不適、喜怒憂恐、勞役過度所致脾胃虛衰、元氣不足、陰火上乘,而見氣高而喘、身熱而煩、頭痛、或渴不止、皮膚不任風寒而生寒熱、脈洪大之熱中證,現臨床多用于脾虛氣陷證,癥見飲食減少,體倦肢軟,少氣懶言,面色萎黃,大便稀溏,舌淡脈虛,久泄久痢,崩漏等;或氣虛發熱證,癥見身熱自汗,渴喜熱飲,氣短乏力,舌淡,脈虛大無力[11]。補中益氣湯用于脾虛所致的各種病證,適當化裁可廣泛應用到皮膚病的治療中,并取得理想的療效。當然從脾胃論治皮膚病,并非只一味地溫補脾土、升陽舉陷,而是要分清陰陽寒熱虛實,辨證施治。有諸于內,必形于外,皮膚病的各種表現雖在皮膚,皆與身體內在功能變化有關,有多種慢性皮膚病中表現皮膚營養不良性,功能下降性,伴有困倦無力、氣短懶言、遇勞累癥狀加重,病程長經久不愈,辨證屬脾胃氣虛身體正氣不足者,應用補中益氣湯治療有很好療效[6]。
案1脂溢性皮炎。患者,劉某,女,25歲。主訴:反復面部皮膚油膩,紅斑,瘙癢半年,時伴脫屑。自覺乏力,畏寒肢冷,汗多,動則汗出,大便稀不成形,日3~4次,舌淡、苔薄黃,脈沉細。西醫診斷:脂溢性皮炎。中醫診斷:面游風。辨證:脾虛濕熱,濕大于熱。處方:黃芪20 g,炒白術15 g,陳皮15 g,黨參30 g,仙靈脾15 g,當歸10 g,川芎6 g,荊芥10 g,防風10 g,菊花10 g,浮萍10 g,白芍10 g,丹參15 g,山楂15 g。14劑,每日1劑,水煎早中晚飯后溫服。
二診:癥狀大減,紅斑消退,面部油膩感減輕,無明顯瘙癢,怕冷癥狀明顯改善,大便正常,舌脈同前,中藥守上方去浮萍,加豆蔻10 g,14劑鞏固。
脂溢性皮炎是發生于頭面積胸背等皮脂溢出較多部位的一種慢性炎癥性皮膚病。西醫認為本病病因和病機尚未清楚。在遺傳性皮脂溢出素質的基礎上,馬拉色菌等微生物的定植與感染有關,精神、飲食、維生素B族缺乏、嗜酒等因素均可不同程度地影響本病的發生和發展。中醫認為本病主要因素體濕熱內蘊,感受風邪所致。本患者嗜食肥甘厚膩及辛辣之品,以致脾胃運化失常,化濕生熱,濕熱蘊阻肌膚而發本病。投以補中益氣湯加減,健脾除濕清熱。
案2特應性皮炎。男,5歲,患兒反復四肢皮疹,瘙癢2年余。查體:四肢紅斑,丘疹,丘皰疹,抓痕,少許滲出,結痂。患兒身體瘦弱,面色黃,細聲細語,平時偏食,飲食量少,二便正常。舌淡苔膩,脈沉無力。其母有過敏性鼻炎病史。西醫診斷:特應性皮炎。中醫辨證:四彎風。證屬:中氣不足,脾虛濕蘊。處方:補中益氣湯加減,薏苡仁10 g,太子參6 g,白術6 g,防風5 g,荊芥5 g,山藥10 g,白扁豆8 g,陳皮5 g,茯苓10 g,白豆蔻10 g,半夏5 g,神曲6 g,甘草5 g。14劑,每日1劑,水煎早晚中飯后溫服。囑患兒及家長注意孩子飲食,按時吃飯,注意皮膚保濕,滋潤。
二診時家屬代訴服藥后無明顯不適,食欲好轉,紅斑部分消退,無滲出,瘙癢減輕。原方加地膚子10 g,繼服14劑。后隨癥加減治療1個月皮疹消退,無新發皮疹。
特應性皮炎是一種與遺傳過敏素質有關的慢性炎癥性皮膚病。表現為瘙癢、多形性皮損并有滲出傾向,常伴發哮喘、過敏性鼻炎。西醫認為特應性皮炎病因與發病機制目前還不很清楚,一般認為可能是遺傳因素與環境因素相互作用并通過免疫途徑介導產生的結果。中醫方面,本病患兒病程2年,由于先天不足,稟賦不耐,脾失健運,濕熱內生,復感風濕熱邪,蘊聚肌膚而成。方以補中益氣湯加減,祛濕健脾,疏風清熱止癢,使脾胃氣盛,氣血得以充養,熱除癢止則病愈。
案3油風。患者,羅某,男,22歲,發現脫發1個月。自訴1個月前無意間發現后枕部片狀脫發,局部無皮疹,無脫屑,無瘙癢疼痛。平素伴有頭暈,失眠多夢,乏力。查體:后枕部見一橢圓形斑片狀脫發,脫發區皮膚正常。舌淡、苔少,脈細。西醫診斷:斑禿,中醫診斷:油風,中醫辨證:心脾氣虛。處方:黨參20 g,黃芪30 g,炒白術15 g,當歸10 g,茯苓20 g,山藥15 g,龍眼肉10 g,酸棗仁10 g,遠志10 g,何首烏10 g,白芷10 g,甘草6 g。14劑,每日1劑,水煎早中晚飯后溫服。
二診時,患者頭暈失眠多夢癥狀明顯好轉,仍時感乏力,查體同前。中藥守上方加防風10 g,豆蔻10 g,14劑。
三診時訴無明顯頭暈,無失眠多夢,無明顯乏力不適,查體:脫發區少許毳毛生長。中藥守上方去酸棗仁、遠志,14劑。1個月后電話隨訪,訴毛發已長出。
斑禿是一種突然發生的局限性斑片狀脫發,可發生于身體任何部位。西醫認為病因病機不完全清楚,目前認為可能與遺傳、情緒應激、內分泌失調、自身免疫、神經精神因素等有關。絕大多數可在6~12個月內自然痊愈。本患者因飲食不節損傷脾胃,心神失守,心脾氣虛,精血不足,血不養發,肌腠失潤,發無生長之源,毛根空虛而發本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