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播學視角下外交場合中古語的漢譯英口譯策略

■ 丁碩瑞

近年來,習近平主席應邀對許多國家進行了國事訪問,彰顯了大國外交的風范。2015年10月,習近平主席對英國進行國事訪問,英國皇室高規格隆重接待習主席一行。習主席在英國女王歡迎晚宴上發表了“中英雙方應把握機遇攜手前行”的演講,在較短的演講中多次使用了成語和古詩詞來開篇或結尾。2016年9月,中國在歷史文化名城杭州成功舉辦G20峰會。此次會議是近年來中國最重要的主場外交活動,不僅成為了全球矚目的焦點,也使中國主張、中國聲音得到了廣泛的傳播。習近平主席出席了G20開幕式、B20開幕式等重要活動,發表了一系列重要演講。在演講中,他也多次用到代表中國文化特色的古詩詞和成語諺語等。2017年11月,舉世矚目的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北京召開,在閉幕式的演講中,習主席引用的“不要人夸顏色好,只留清氣滿乾坤”更成為了十九大的金句之一。根據以上幾次重要外交場合習主席演講的央視同聲傳譯員的英文口譯分析,直譯、意譯和簡化的口譯策略得到了合理運用,使得對外演講中使用的古詩詞實現了較好的傳播效果。

一、直譯:信息對等

在易于為英語觀眾理解,符合其思維習慣的前提下,譯員對古語使用直譯策略,即按照中文字面含義逐字譯出英文,就可以實現信息對等,快速忠實傳播譯語的目的。

例1: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譯員:Up in Heaven there’s paradise,down on earth there’re Suzhou and Hangzhou.

這是習主席在G20開幕晚宴致辭時介紹杭州時使用的詩句。這句古語中國民眾耳熟能詳,其中包含的“天堂”也是國外觀眾非常熟悉的詞語。國外觀眾對杭州也較為熟悉,早在幾百年前馬可·波羅在游歷中國時就把杭州稱為世界上最美麗的地方之一,外媒對杭州絕美的自然風景和歷史文化也贊不絕口。譯員將這句古詩詞直接譯出,既保留了原文形美意美的藝術效果,又快速地完成了信息對等的口譯任務。

例2:摸著石頭過河

譯員:crossing the river by feeling for stones

例3:釘釘子精神

譯員:the spirit of driving nails

例4:因循守舊沒有出路,畏縮不前坐失良機。

譯員:Sticking to convention will get us nowhere.Fear to advance will only result in losing the opportunity.

例5: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

譯員:Green mountains and clear water are as good as mountains of gold and silver.

例6:百聞不如一見。

譯員:It is better to see once than to hear a hundred times.

例7:百年恰是風華正茂。

譯員:The centenary only ushers in the prime of life.

習主席在20國工商峰會開幕式上發表的主旨演講中介紹中國發展情況時,使用了例2到例5中舉出的俗語諺語。“石頭”“釘子”“良機”和“金山銀山”都是國外觀眾常見的事物,其包含的形象和道理易于理解。譯員無須改動,直譯完全可以到達快速準確傳遞信息的目的,符合忠實和即時的標準。例6和例7均出自十九大閉幕詞,源語和目的語中都可以一一對應,屬于中西文化相覆蓋的范疇,采用直譯簡單明了,既保留了原文的內容,又傳達了中國古語生動形象的風格和特征,使得國外觀眾更好的接受原語的文化特色。

二、意譯:避形就義

中國文化博大精深,內涵豐富,中國古語是中華民族五千年智慧的結晶。這些飽含著中國文化特色的古語有時在英語文化中不存在直接的對應物。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直接譯出,譯文聽眾也未必能夠準確了解所言之意。為了在有限的時間里準確自如的傳情達意,針對譯文聽眾不同的歷史文化和思維認知,譯員可以采取意譯的策略。意譯也稱為釋意,即揭示出原文的意思,避開原文的形式,使目的語聽眾理解和接受,達到意義上的對等,也可以達到忠實性的標準。

例7:“彈指一揮間”

譯員:unfolded rapidly

習主席在G20的對外演講中指出38年的改革開放“彈指一揮間”。如果譯員直譯出手指,國外觀眾要費心去理解。這句諺語的中心含義是要表達時間飛逝,改革開放進展的很快。因此譯員選擇了釋義,使用了表示進展的動詞unfold,將這個諺語意譯為unfold rapidly,幫助國外觀眾迅速理解諺語的含義和習主席的講話內涵,達到了迅速準確傳播譯文信息的目的。

例8:抓住發展的牛鼻子

譯員:hold the key to the development

這句俗語的含義是發展要抓住重點,牛鼻子是中國人喜聞樂見的比喻,但在英文中有牽牛要抓牛角的諺語“An ox is taken by horns”。如果譯員直譯出牛鼻子,雖然傳達了原文比喻的效果,但國外觀眾往往會一頭霧水,不知所云。譯員此時采取了意譯的策略,譯出這個暗喻所傳遞的抓住重點這樣的信息,更有利于譯文內容的準確傳達。

例9:壯士斷腕的決心

譯員:have the resolve to make painful self-adjustment

壯士斷腕這一成語原指勇士手腕被蝮蛇咬傷,就要立即截斷,以免毒性擴散全身。比喻做事要當機立斷,不可遲疑。習主席在這里引用這個成語表示中國決心推進反腐進程,無所畏懼。譯員采取了意譯的策略,沒有直譯出砍斷手腕等細節,而是將成語引申的“雖然要經歷痛苦,但也要下定決心”的含義闡釋出來,意譯出其比喻義,言簡意賅,符合簡潔性的標準,方便了國外觀眾的理解。

例10:弄潮兒向濤頭立,手把紅旗旗不濕。

譯員:The tide riders surf the currents,the flags they hold up never get wet.

這句古詩詞中的弄潮兒本指在潮中戲水的年輕人,比喻勇敢有進取精神的人。在英語國家中,從事沖浪運動的人一般比較具有冒險精神,譯員很巧妙的把弄潮兒翻譯為沖浪者tide riders,將濤頭立翻譯成沖浪surf the current。這種轉化的意譯策略生動的再現了原文的比喻義,又幫助國外觀眾形象的理解了原文,同時還保留了中文莊重的句式結構,維護了正式語體中的嚴肅感,實現了譯文良好的傳播效果。

例11:民為邦本,本固邦寧。

譯員:The people are the foundation of a country and only when the people lead a good life can the country thrive.

例12:輕關易道,通商寬農。

譯員:The governance of a country should be based on simple customs procedures,improved infrastructure,convenience for business transactions and preferential agricultural policies.

例13:小智制事,大智制制。

譯員:People with petty shrewdness attend to trivial matters while those with greater wisdom attend to governance of institutions.

以上三個例句是習主席在G20峰會對外演講中引用的,三句古語集中了古代漢語的語言之美,語義典雅，選詞精煉，結構勻稱，音節和諧。這些漢語成語的結構和現代英語有著天壤之別,雖然短小精悍,但蘊含著豐富的寓意。譯員采取了意譯的策略,脫離漢語的形式,補充解釋了這些成語蘊含的道理,用簡單樸實的語言將其引申的意義重現出來。雖然難以復現原文的雅致,但明確的表達了原文的含義,補充了國外觀眾所需要的信息,準確的傳達了原文,也達到了忠實性的標準。

例14:志合者,不以山海為遠

譯員:those who share a common goal fear no distance.

例15:不要人夸顏色好,只留清氣滿乾坤。

譯員:Not angling for compliments,I would be content that my integrity fills the universe.

例14是習主席在英國女王歡迎晚宴上致辭中開篇的一句古詩詞,譯員并沒有一一對應逐字翻譯,而是還原其引申含義,將山海意譯為距離,將志向意義為目標,更符合中英兩國對外交往的目的和利益。例15是習主席在十九大閉幕式中的金句,譯員使用意譯的策略,將習主席以詩言志,借用這首詩描寫的梅花來抒發中國共產黨人的自信和清廉。譯員充分挖掘了這首詩詞背后的含義,意譯策略符合十九大重大外交場合傳播的特點,讓世界通過譯員的同聲傳譯理解了中國共產黨十九大的主旨。

三、簡化:避繁就簡

一些古語包含了漢語文化獨特的形象和思維方式,不易為英語文化的民族所理解。在口譯現場及時性標準的要求下,直譯這些熟語只會事倍功半。簡化策略并不是減少或刪除原文的信息,而是從內容的角度化解影響讀者理解的詞語。因此,譯員避開原文,翻譯出其比喻義,簡潔明了地傳達了信息,也方便了電視觀眾和網絡觀眾的理解,適應了電視網絡媒介口譯中簡潔性的原則。

例16:西湖的晴晴雨雨,乍起還歇。

譯員:the changing weather at the West Lake

例17: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譯員:We can see a vast swath of lotus on the river.

例16和17都是習主席在G20峰會中引用的古詩詞,同傳口譯文本則是典型的根據西方受眾對信息的要求,刪除不必要的信息以求簡潔。例16的兩個中文成語疊加只是想說明西湖天氣變化無常,譯員省略了晴晴雨雨,簡明扼要地譯為變化的天氣“the changing weather”,達到了即時性和簡潔性的標準。例17是中國觀眾家喻戶曉的古詩詞,如果譯員按照筆譯“雅”的要求來翻譯這句古詩的話,可參考許淵沖教授的譯文,“Green lotus leaves outspread as far as boundless sky; Pink lotus blossoms take from sunshine a new dye.”但這樣詳細詩歌化的譯文在以電視和網絡為媒介的同聲傳譯中顯然不可取,過于冗長,干擾了國外受眾對關鍵信息的提取,譯員往往事倍功半。因此,譯員采取了簡化的方法,提取了原文的主要內容,即大量的荷花帶“a vast swath of lotus”進行口譯。習主席在G20開幕式致辭的晚宴上引用這兩句詩詞只是要介紹一下杭州西湖的美景,并不是演講的核心信息,因此譯員做了簡化處理是比較恰當的。

例18:來而不可失者,時也；蹈而不可失者,機也。

譯員:There was once in China saying that you have to seize the time and opportunities.

例18來源于習主席訪問英國時在英女王歡迎晚宴致辭中的結尾部分,由于臨近致辭結束,譯員必須遵循言簡意賅的原則,保證口譯的效率,同時不丟失信息。本句古語的翻譯已經表達出了要點,避免了機械翻譯的被動和臃腫,使西方觀眾簡潔易懂中國的古語,達到了良好的傳播效果。

習主席近年來在一系列重要外交場合的對外演講中引用古詩詞、成語和諺語,賦予了中國古語全新的時代含義,也展示了中國文化的獨特魅力。面對同聲傳譯口譯現場即時性和西方受眾不同的文化理解要求,譯員漢英口譯時為達到良好的傳播效果,多采取意譯的策略,兼顧直譯和刪減性的策略,保證通過電視和網絡傳播的譯語能夠滿足忠實性,即時性和簡潔性的要求。因此,要真正譯好中國古語,譯員必須考慮到傳播途徑和傳播受眾的需求,兼顧口譯質量的標準,采取正確的口譯策略,幫助傳播中國聲音,講好中國故事,通過口譯樹立良好的中國國家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