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風對中國學生學習的影響有多大？

黃亮+高威

摘要基于PISA2015項目中校長的自我報告數據，聚焦妨礙學生學習的師生行為，分析當前中國四省（市）學校存在的校風問題。中國四省（市）學校中妨礙學生學習的學生行為和教師行為問題都比較突出，對學生科學素養測試成績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對社會經濟文化背景薄弱學校的師生負向影響更大，這類學校師生的行為問題也較多。建議各校重視校風建設與反思，對師生消極行為進行干預和引導，對薄弱學校進行重點關注和扶持，保障每一個學生的發展權益。

關鍵詞PISA2015；校風建設；科學素養；經濟文化背景；師生消極行為

中圖分類號G63

文獻標識碼B

文章編號1002-2384（2017）10-0016-03

長期以來，我國中小學管理者將培育優良校風視為提升學校管理效能的重要抓手，校風建設已成為學校凝聚師生共識、改善教育過程的突破口。然而，當前我國學校校風建設研究與實踐大多參照定性資料，缺乏定量數據的支撐，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校風改進工作的科學性和有用性。[1]

加強學校校風建設首先要準確評估校風狀況，客觀分析其中的成就與問題。PISA2015主要分析各個國家（經濟體）15歲在校青少年在科學、數學和閱讀等領域的素養表現及相關影響因素。為此，本文基于PISA2015中國北京、上海、江蘇和廣東四省（市）的相關調查數據，聚焦妨礙學生學習的師生行為，分析當前中國四省（市）學校存在的校風問題，并提出相應的改進建議，期待引發更多研究者和管理者對校風問題的關注。

一、中國四省（市）學校校風問題情況分析

校風的概念比較寬泛，PISA2015將衡量校風的指標聚焦為影響學生學習的學生行為與教師行為。該項目在學校背景調查中要求校長報告學校若干種師生消極行為妨礙學生學習的程度，分“一點也不”“很小”“有一些”“很大”四個等級。這些數據既反映了師生行為問題發生的頻率，也反映出這些行為對于學生學習的影響程度。

妨礙學習的學生行為，包括學生逃學、曠課、不尊重老師、飲酒或濫用藥物、威脅或欺凌其他學生；妨礙學習的教師行為，包括教師不能回應學生需要、缺勤、拒絕變革、對學生過于嚴厲、備課不充分。PISA2015根據校長報告的數據分別合成妨礙學習的學生行為和妨礙學習的教師行為兩項綜合指數，并將世界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以下簡稱OECD）國家的均值設定為0，標準差設定為1。例如：某一國家（經濟體）妨礙學生學習的師生行為指數為正時，說明在這個國家（經濟體）師生消極行為妨礙學生學習的程度比OECD國家平均水平嚴重，反之則輕微。[2]妨礙學習的學生行為和教師行為的兩項綜合指數可作為反映各國家（經濟體）學校校風情況的重要指標。

1. 中國師生消極行為對學生學習的影響較大

如圖1所示，比較中國四省（市）與主要發達國家（經濟體）的情況可以發現：中國四省（市）學校有礙學習的學生行為指數為0.34，略低于加拿大（0.48），但是高于美國、德國、韓國、英國與日本等主要發達國家以及OECD國家平均水平；而在有礙學習的教師行為方面，中國四省（市）指數為0.86，遠高于其他主要發達國家和OECD國家平均水平。從以上數據中可以看出，中國四省（市）校風中存在的問題不僅比東亞發達國家日本、韓國突出，與英國、美國等歐美主要發達國家相比也較為突出。該結果與東亞文化系統注重規矩和秩序的傳統不協調，也與我國學校一貫注重培養學生紀律和規矩意識、樹立教師敬業奉獻精神的努力不一致。

2. 教師消極行為對學生的影響更大

如果校長在問卷中報告某種消極行為對學生學習的影響為“有一些”或“很大”，那么我們就認為這所學校的學生學習受到這種消極行為的影響。對各種行為所波及的學生比例做進一步統計（見表1），可以發現如下結論。

（1）中國四省（市）學校受每種妨礙學習的行為波及的學生比例均在30%及以上，是所有參加PISA2015測試國家（經濟體）中唯一出現此情況的地區。

（2）在中國四省（市）中，學生不尊重老師、曠課和逃學等行為波及學生比例最大，分別有46%、44%和42%。學生飲酒或濫用藥物、學生威脅或欺凌其他學生這兩類行為的影響力相對較小，但也波及36%和38%的學生。

（3）教師方面，教師不能回應學生需要、拒絕變革、不充分備課等行為波及的學生比例最大，分別有56%、56%和55%。而教師缺勤和對學生過于嚴厲這兩類行為的影響相對較小，但也波及39%和30%的學生。

（4）在不尊重老師、飲酒或濫用藥物、威脅或欺凌其他學生等三種學生消極行為對學生的影響比例上，中國四省（市）高于其他主要發達國家，差異比較顯著。

（5）在不能回應學生需要、拒絕變革、對學生過于嚴厲、不充分備課等四種教師消極行為對學生的影響比例上，中國四省（市）也是最高的，差異也比較顯著。

二、校風對中國學生素養的影響

多水平分析顯示：妨礙學習的學生行為，對55個參測國家（經濟體）中學生的科學素養有顯著影響；在考慮學生和學校的社會經濟文化背景（economic，social and cultural status，以下簡稱ESCS）之后，仍然對34個國家（經濟體）中的學生有顯著負向影響。妨礙學習的教師行為，對20個國家（經濟體）學生的科學素養成績有顯著影響；在考慮學生和學校的ESCS因素之后，此教師行為仍然對10個國家（經濟體）的學生有顯著負向影響。[3]

1. 中國師生消極行為對學生科學素養的負向影響水平基本一致endprint

對于OECD國家來說，未控制學生和學校ESCS的情況下，妨礙學習的學生、教師行為指數每升高1個單位，學生的科學素養成績分別顯著降低19分和2分；在控制學生和學校ESCS的情況下，妨礙學習的學生行為對學生科學素養成績的影響變小，而妨礙學習的教師行為的影響效果則不再具有顯著性。對中國四省（市）學校來說，未控制學生和學校ESCS的情況下，妨礙學習的學生和教師行為指數每升高1個單位，學生的科學素養成績均顯著降低8分；在控制學生和學校ESCS的情況下，妨礙學習的學生和教師行為對學生科學素養成績的影響變得很小而且不再顯著。

上述結果表明，中國四省（市）學校中妨礙學習的學生和教師行為因素對學生科學素養成績的負向影響水平基本一致。在未控制學生和學校ESCS的情況下，行為因素對學生科學素養成績的負向影響，中國四省（市）學生比OECD國家學生小，教師比OECD國家教師大。基于以上數據，筆者推斷學校風氣問題可能更加容易在低社會經濟文化背景的學校中出現。

2. 學生行為問題是制約學校教育質量的突出因素

表2展示了師生消極行為對學生科學素養測試成績的影響程度。對于OECD國家來說，學生不尊重老師、逃學、曠課、學生威脅或欺凌其他學生以及飲酒或濫用藥物等學生消極行為，對于學生科學素養成績的負面影響要遠大于教師。而在中國四省（市），妨礙學習的教師行為中僅有教師不能回應學生需要對學生科學素養成績的負向影響較小，此外其他妨礙學習的教師行為和所有妨礙學習的學生行為均能夠顯著負向影響學生的科學素養成績。

總體來看，在OECD國家和中國四省（市）的學校中，妨礙學習的學生行為因素對于學生科學素養成績的妨礙程度均大于教師消極行為。另外，中國四省（市）的分析結果還表明，在控制學生和學校ESCS之后，本來對學生成績具有顯著負向影響的校風問題變得不再顯著，這說明校風問題很可能較多地發生于社會經濟文化背景薄弱的學校，而家庭社會經濟文化背景差的學生往往會因為聚集于這些薄弱學校而受到校風問題的影響。

三、改善學校校風的思考與建議

本研究發現，盡管校長對于各種消極師生行為發生情況的報告是主觀的，容易受到評判寬嚴程度的影響，但基于大樣本調查所得到的結果仍然具有深刻的警示意義，學校管理者亟須提高對校風問題的梳理與關注。校風的扭轉與改善可從以下三個層面入手。

1. 加強校風建設的系統科學評估，有效干預學生消極行為

我國一直重視校風建設，各中小學校也切實努力營造積極、正氣的校園氛圍。學校對于妨礙學生的行為應加以治理，防止其進一步妨礙學生的學業表現和長遠發展。[4]因此，學校管理者不應一味“由上至下”地推進校風建設，還應采用系統科學的評估方法對校風建設成效進行反復的調研和評估，對學生消極行為的存在程度進行專題診斷和分析。學校要直面發現的問題，系統分析問題形成的原因并設計解決辦法。比如：學校可以通過消除學生不良行為的環境誘因和加強對學生消極行為的干預，來逐步糾正學生的消極行為。

2. 建設適宜的人力資源管理體系，整體提升教師隊伍精神風貌

在實際工作中，學校師德建設尚存在一定的提升空間。學校出現的諸多教師行為問題可能與學校人力資源管理措施未發揮應有作用有關。許多學校尚未建立起有效的教師績效管理體系，教師的敬業奉獻品行得不到及時強化，教師的消極表現也受不到相應的制約，這種現象嚴重打擊了教師群體的工作熱情，降低了教師在工作中的投入度。為此，學校應當基于本校實際情況，探索適合自身的教師人力資源管理體系建設，發展全面、公正、民主參與的教師績效管理體系，[5]提升教師隊伍整體的積極性和精神風貌，努力建設一支愛崗敬業的教師隊伍。

3. 促進薄弱學校校風建設，讓學生在積極的校園文化中生長

本研究發現，ESCS背景薄弱學校較可能存在更多的師生問題。OECD相關研究也發現，薄弱學校往往面臨較多的校風問題，這些學校如果不能妥善解決這些問題，將會妨害教育質量和公平。[6]各地教育行政部門要加強對于薄弱學校的政策和資源扶持力度，幫助這些學校探索符合本校實際的校風建設方案。薄弱學校的管理者可主動尋求專家引領，在專家指導下培育積極的校園文化，幫助師生克服消極行為，樹立紀律和規則意識，凝聚正能量。只有不斷改善薄弱校校風，才能有效保障薄弱校在校學生的發展權益，為這些孩子提供向上流動的機會。

參考文獻：

[1] 趙德成，柳斯邈.用數據說話：提高學校診斷的科學性與有用性[J].中小學管理，2015，（12）.

[2][3] OECD. PISA 2015 Results （Volume II）： Policies and Practices for Successful Schools[M]. Paris： OECD Publishing，2016.

[4] Delprato M， Akyeampong K， Dunne M. The impact of bullying on students learning in Latin America： A matching approach for 15 countries[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ducational Development，2017， （52）.

[5] 宋洪鵬，趙德成.把脈中小學教師績效考核—基于績效管理的視角[J].中國教育學刊，2015，（8）.

[6] OECD. Equity and Quality in Education： Supporting Disadvantaged Students and Schools[M]. Paris： OECD Publishing，2012.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