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喬婧 李佳金
(中國人民大學 中共黨史黨建研究院,北京·海淀 100872)
族群混居的社區有助于個體族群成員之間的交往,而族群隔離的社區往往會加劇族群之間的疏離和偏見,因此居住格局不僅是民族關系的反映,也是調整民族關系的重要因素。作為影響民族關系的基本因素,民族居住格局的變遷調整必須要充分考慮對民族關系的影響,才能使民族居住格局對民族關系積極發展發揮更多正面意義。在城鎮化、城市改造、農民務工各種因素的推動下,當下少數民族居住格局發生了諸多變化,并逐漸顯露出對民族關系的深刻影響。對相關問題進行深入分析,可以在更深層上把握民族居住格局與民族關系的內在關聯,引導民族關系的正面發展。
1.散雜居民族更加分散居住
在城市開發建設過程中,促進城市升級發展成為各級政府的重要職責,由此便形成了城市規劃、老城改造等各種城市建設項目,在這些項目實施中,原本聚居在一起的少數民族逐漸改變原有的聚居模式,隨同改造項目向各個小區分散。以開封順河回族區為例,該地區有多個清真寺,回族民眾往往圍寺而居,日久天長,便形成了圍寺而居的居住格局,但是隨著開封市老城區改造,該地區回民在逐漸搬離原有地區,分散到城市的各個社區,封閉的寺坊制逐漸走向了開放化。新疆烏魯木齊同樣也出現了此種情況,二道橋的改造,使得當地的更多居民搬遷到其他社區與漢族混居在一起。隨著城市規劃的推進,城市散雜居民族居民的居住分布將更加分散。[2]
2.民族成員城市化流動突出
城鎮化是當前國家發展的重要戰略,更多的民眾將集中到城市社區中,納入到現代化進程中,是當各個地區發展的重要任務。城鎮化的建設意味著更多的農民將進入到城鎮生活模式中,這就表明原本分散在各個地區的少數民族民眾會由于城鎮化的推進而進入到城市社區中,民眾的居住將由之前的農村分散格局向城市社區轉變。另外,改革開放以來,越來越多的少數民族民眾選擇到城市打工就業,極大地增加了城市少數民族的數量規模。無論是打工浪潮或是城鎮化戰略,都會推動更多的少數民族民眾流向城市。
少數民族居住格局的變遷會影響到民族民眾與本民族民眾及其他民眾在一定空間內的聯系狀態,最終會影響到民族關系的走向,這種影響不僅有正面的積極影響,也有負面的消極影響。
1.積極作用
由于人口優勢及政治經濟等因素,漢族民眾往往在城市中占有絕大部分比重,隨著更多的少數民族集中到城市,以及城市中原有少數民族居民的分散,意味著少數民族民眾和漢族或其他民族民眾的社區自然邊界消失。民族民眾和漢族民眾更多地按照一樣的生活模式來生活,在這種情況下,民族民眾之間有更多的機會接觸和交流,有助于各民族民眾對其他民族文化的認知和了解。民族民眾之間的隔閡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文化的差異和不了解,因此才使民眾之間產生更多的疏離感,在當前民族格局的城市化趨勢中,少數民族民眾會和其他民族民眾更多接觸,這為民族之間的了解提供了良好的基礎。另外,在少數民族民眾進入到城市生活中時,其生產生活以及各種公共服務享受必然要和更多的民族之外的人群接觸,為了在城市社會中更好地生存下去,分散的城市化民族民眾必然要和多方面發生關系,和其他民眾的雜居也使得其有更為便利的條件和其他民族民眾接觸,有利于擴大民族民眾的社會交往面,為民族民眾的民族交往提供了便利。在民族民眾城市化的流動和分散居住中,為了適應城市生活,為了和城市其他民眾保持相同的生活節奏,少數民族民眾的宗教意識逐漸淡化,沒有了更多民族民眾的聚居,少數民族民眾對于民族身份不再那么突出和強調,而更為關注現實生活利益的獲取。因此當下民族居住格局的變遷對于民族身份意識的影響,一定程度上有助于民族民眾更容易和其他民眾融合在一起。正如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一文中論述的“住得日益稠密的居民,對內和對外都不得不更緊密地團結起來”。
2.消極影響
(1) 復雜化民族關系
當下國內政治經濟制度的改革,為少數民族民眾的流動提供了更多便利,在傳統生活方式難以提供足夠的生活資料時,越來越多的民族民眾涌向城市地區,這種城市化流動,一方面對少數民族扎堆聚居的狀況有所改變,另一方面也使得城市社會中的民眾民族成分更為復雜,社區人口異質性增加。以新疆地區為例,市場經濟的發展,南北疆大量的民族人口涌向烏魯木齊、昌吉、克拉瑪依以及其他經濟相對發達城市。眾多不同身份的民族民眾分散在城市各個地區,這意味著城市內相對穩定的文化結構平衡一定程度上被打破,各民族的雜居必然會使城市增加更多的民族沖突或分歧,城市社會內的民族關系將變得更為復雜。特別是民族地區的城市是少數民族農民流向的首選城市,隨著更多的各民族人口流動,民族城市的人口成分更為復雜,相應的民族關系也更加復雜。
(2) 民族沖突隱患增加
國內少數民族大多分布在相對貧窮落后的邊疆地區,大多數少數民族從事著傳統的農耕、畜牧或者狩獵采集業,但是在工業化背景和城鎮化推動下,越來越多的少數民族民眾脫離了原有的生產生活方式進入到城市生活中,開始了和原有生產生活狀態完全不一樣的發展模式。在這些人群中,大多數人是失地農民或者收入不高的農民,文化素質不高,缺乏一定的技能,在其進入到城市中時,只能從事一些簡單的體力勞動。與此不同的是,城市居民大多有固定的工作,文化素質較高,具有一定的經濟基礎,兩相對比之下,便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個社會階層,進城務工的少數民族民眾隨即成為城市社會發展中的弱勢階層,族際差異與階層差異的高度重疊,很容易產生民族之間的對立和沖突。加上城鄉差異、職業差異、收入差異等方面與族際差異的重疊,這種民族對立的隱患更加突出。因此隨著少數民族民眾在城市人口數量的增加,這種對比反差將表現的更加明顯,原本經濟方面的差距很容易轉化為民族之間的矛盾,成為區域社會穩定的潛在隱患。[1]
整體而言,少數民族居住格局變遷對民族關系的影響是積極的,有利于和諧民族關系的建立,但是不能否認,民族格局的逐漸變遷也為社會穩定和民族關系帶來一定隱患,在此情況下要使各民族在新的居住格局下民族關系進一步發展,還需要做好以下工作:
少數民族民眾的流動更多地是由于城市規劃、生計等因素,換句話來說,當前的民族居住格局變遷一定程度上并非出于少數民族民眾的本心,而是由于各種壓力而不得不進行的遷徙。而從少數民族實際情況來看,由于長期以來的民族聚居生活習慣,以及民族民眾相對強烈的民族意識,能夠和本民族民眾居住在一起或者和原有的生活有一定關聯,更容易使遷徙的少數民族民眾安居樂業,自然也有利于和諧民族關系的促成。因此要使變遷中的少數民族民眾在遷徙流離中能夠穩定思想,就需要在居住格局調整時充分考慮到民族民眾的民族意識、宗教信仰等,為民族民眾提供一定的選擇余地,保留民族民眾的情感維系。特別是部分民族城市更需要充分考慮到城市民族特色的延續,對城市建設進行合理規劃。具體而言,可以通過以下方式來尊重民族民眾的情感意識,一方面,可以在城市規劃或老城改造中,對于原有民族民眾的居住安置盡可能尊重其居住意愿,為有意向繼續居住在一起的民眾提供條件;另一方面,在民族民眾的城市流動中,適當對民族民眾的居住予以規劃,使各民族民眾既能夠在小范圍內實現聚居,又能夠和其他民族民眾有一定混居,既能使其在有限范圍內找到情感依托,又能避免民族族群的社區隔離。[3]居住格局是影響民族關系的一個重要因素,居住格局方面的合理規劃必然可以為變遷后的民族關系帶來更多積極影響,也有利于負面影響的消除和弱化。
當前少數民族居住格局的變遷只是民族人口的空間流動,無論人口居住格局如何變遷,民族團結的基調不能變,特別是在各民族頻繁接觸的情況下,尤其需要以團結思想來穩定地方社會穩定。當前少數民族民眾在居住格局上與漢族民眾進一步融合,民族之間的交流和交往更加頻繁,而民族文化的差異又是客觀事實,因此很容易因文化之間的差異和現實利益的紛爭而造成各種沖突。要使少數民族民眾在新的空間格局中和漢族等民族形成良好的民族關系,就必須加強各民族民眾的民族團結教育,強調民族團結主題。只有文化不同的各民族民眾能夠具有一定的民族團結意識,相應地現實生活中的沖突和抵觸便會有所減少,從而促成和諧民族關系的建立。
從當前少數民族居住格局來看,城市化流動和城市社區內的分散使得少數民族民眾和漢人民眾有了更多的接觸機會,但是需要注意的是,由于少數民族在城市內的流動性,以及民族民眾自身的異質性和城市交往的工具性,各民族民眾在城市內的人際關系不再像民族社會內深層次的交往,而是趨向淺層次化發展,即便是居住在同一棟樓房的各民族民眾往往也把社會關系僅僅維持在見面打個招呼。淺層次的交往和接觸使得各民族民眾之間難以更多了解,同時由于近距離的城市生活,還容易使各方面形成潛在的利益競爭關系,反而容易促成民眾之間的沖突和抵觸心理,不利于和諧民族關系的形成。要使少數民族民眾在更多接觸中減少抵觸,避免沖突,就需要促進民族民眾之間的深入交往,開展各種需要各民族民眾通力協作的活動,增強民族民眾之間的友誼和情感。特別是在當前城市民族民眾人口劇增的情況下,使更多的民族民眾有更多的和漢人民眾共同活動、共同協作的機會,為少數民族民眾和其他民眾提供更多的可供交往的公共空間場域,有助于其更加深刻地了解彼此,使各民族民眾的交往從簡單的貿易和招呼層面上推進到更深層次的情感和了解層面,促進深入交往。[4]
當前民族居住格局變遷下帶來的各民族混居形成的各種隱患和沖突,從根本上來說,是由于經濟差距帶來的物質不平衡和心理不平衡所造成。相對于城市原有的居民群體,新流入的少數民族民眾無論在工作、收入、社會福利等方面都有各種差距,當城市內的民族民眾在生活工作方面缺乏保障時,由于階層差異和族際差異的重合,民族民眾就很容易把相關問題上升為民族問題,在各種極端思想支配下,便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選擇,影響社會安定,激化民族關系。因此要對民族居住格局變遷帶來的各種負面影響從根源上消除或緩解,就需要各方面加強對居住格局變遷后的少數民族民眾給予更多的關注,切實考慮少數民族民眾的生活發展,幫助其解決各種基本問題,為其社會生活提供更多保障。在各民族民眾的基本生活都能得到保障時,一定程度上便能夠緩解民族民眾之間的利益沖突,即便是多民族共同混居,也不會因為現實利益紛爭而造成族際矛盾的激化。
參考文獻:
[1]魏新春.大城市化進程中少數民族居住格局及民族關系的調適[J].中國民族.2016(2).
[2]董博文.中國社會轉型中民族關系的調控與變遷研究——以新疆為例[D].北京:中共中央黨校.2016.
[3]杜娟,西部地區城市化進程中的少數民族流動人口問題研究——以西寧市城東區為例[D].北京:中央民族大學.2011.
[4]劉有安,張俊明.影響多民族城市族際交往的因素及對策建議——以青海省西寧市為例[J].貴州民族研究.201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