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真正的罪犯

張棟梁　劉德華

“檢察官，樹真的不是我們砍的，我們之前說的全部是假話，是木材商馮學平指使我們頂包的。”2016年8月，一起特大濫伐林木案起訴前夕，已經作過多次有罪供述的犯罪嫌疑人楊某、楊某某全盤翻供。案情突然撲朔迷離。

事情要從2016年5月說起。四川省旺蒼縣森林公安局接到群眾舉報，稱該縣大河鄉春筍村有人濫伐林木。經現場勘驗，多處采伐點共有591株樹木被濫伐，總立木蓄積120.65立方米。在公安機關調查過程中，林權主楊某、楊某某主動承認濫伐林木，并提供了砍伐工、搬用工、駕駛員、木材商的名單。隨后，名單上的7名證人全部作了與二人完全吻合的證言，且陳述內容與現場勘驗情況基本一致。同年7月，該案移送旺蒼縣檢察院審查起訴。在檢察官首次訊問過程中，楊某、楊某某也作了與之前完全一致的有罪供述。

但在起訴前夕，楊某、楊某某翻供，案件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楊某二人翻供后的5天里，承辦檢察官長途跋涉180余里山路，先后走訪了7名證人，而7名證人竟然也都作出了與之前截然不同的證言。新的供述和證言，都將矛頭指向了木材商馮學平。

“我長期做木材生意，又不是不懂法。旺蒼這幾年打擊這么嚴，庭審都旁聽了幾次了，咋可能知法犯法呢？這幾個證人和嫌疑人都是親戚，肯定是為了脫罪聯合起來冤枉我。”在檢察官調查時，馮學平振振有詞。

一個小小的木材商，有可能讓9個人作偽證，甚至還主動承擔刑事責任？

“我真的是被迫幫馮學平頂包的，他欠了我5000元的木材款，這可是我一年的收入，我哪里敢不聽他的話呢？”楊某再次找到了檢察官“伸冤”，并提供了自己的手機錄音。這最終成為撥開案件迷霧的關鍵證據。

經過分析涉案手機上的錄音，案件真相水落石出。2015年底至2016年初，馮學平以2萬元的價格購買了楊某家的自留山林木，但只支付了部分現金。因為該案濫伐數量大，一旦濫伐行為得以確認，木材商既要承擔刑事責任，又要受到木材加工廠資質被吊銷的行政處罰，這對木材商來說可是“滅頂之災”。因此，在該案偵查期間，馮學平以不歸還木材款為要挾，逼迫楊某、楊某某主動承擔濫伐責任，并先后指使、串通砍伐工、搬用工、運輸5127人共同作偽證。

出于對馮學平的不信任，尤其是擔心事后收不到余下的木材款，楊某多次偷偷用手機錄下了通話內容，并最終將該錄音證據提供給了公安機關。2016年10月，旺蒼縣檢察院正式對馮學平涉嫌濫伐林木罪一案立案監督。同年11月，馮學平被批捕。

今年7月28日，馮學平濫伐林木案在旺蒼縣法院公開開庭審理，最終，法院以濫伐林木罪判處被告人馮學平有期徒刑四年零六個月，并處罰金1萬元。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