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本繪畫本

蔣素芬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早讀課上，我在學生高聲朗讀聲中在教室里慢慢走動，也和學生一起體會著詩的意境。我走到一個學生身邊，看見書上畫著一棵樹。“怎么又在書上亂涂亂畫了？”我心里想著，但又不想打斷他讀書的勁頭。終于等到下課鈴聲響起，我走過去問：“干干凈凈的書上怎么畫了一棵樹？”“農民在烈日下種地太辛苦了，耕牛也渾身是汗，我畫上一棵樹讓他們涼爽一些。”他回答。啊，我先從無語到自責再開始反思。“對啊，”我對學生說，“我們一定要愛惜糧食，粒粒糧食都是農民伯伯用辛勤的汗水換來的，我們也要保護好賴以生活的土地和環境，才能獲得健康衛生的食品和生活的環境啊。”學生的心地是善良的，我們應該呵護童心，教育是在學習知識的同時，更應該追求至真、至善、至美。“既然你那么喜歡繪畫，到我辦公室里去，我送一本圖畫本給你，以后就不要在書上畫了。”

豐子愷有一副名為“阿寶兩只腳，凳子四只腳”的漫畫，我著實喜歡。漫畫中那個可愛的孩子看見凳子光著四只腳，怪難看的，便把自己的鞋子給它穿上，又把妹妹的鞋子也給它穿上，自己卻光著兩只腳丫蹲在地上。他在給凳子穿鞋時的神態是認真的、專注的，仿佛在完成一件重大的事情。他的善良、純真、一絲不茍的做事態度感染著我，讓我看了忍不住想笑，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的童年，童年里種種幼稚、滑稽的行為，回想起人之初單純、稚氣、純潔的本性來。透過畫面，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種莫名的親切彌漫在心田。

后來，在圖書館我又一次看到了豐子愷的《護生書畫畫集》。起先我并不理解那本畫冊書名的含義，以為那是一本以“護生”為主角的人物系列漫畫。待看完了整本畫冊才明白，豐子愷不是在刻畫“護生”這個人物，而是在向人們宣傳“保護生靈、愛護萬物”的人道主義精神。我從漫畫中看到了豐子愷對眾生萬物的深切同情，他描繪了人對可憐的生靈犯下的一幕幕殘酷的罪行。不管是為了食物、游戲，還是運動，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人類總是在不斷地戕害著身邊的動植物。在他眼里，孩子是善良的化身，他們樸實純潔，他們的心靈就如水晶般清澈透明。他們看見螞蟻搬家，就搬來了一只只凳子，架在蟻隊的上面，形成一道長長的安全通道，讓螞蟻平安過往，免遭大人的踐踏;他們看見大人殺雞，就哭著喊著，要把雞從死亡線上奪回;他們能安安靜靜地趴在窗臺上，看窗臺下的鳥巢及巢中的小鳥，決不去傷害它們。而大人，在豐子愷的筆下就復雜多了。但多數是以殘殺者的形象出現。漫畫中，有些人為了消遣，在岸邊垂釣，“誘殺”水中的魚兒;有些人為了滿足自己審美的需求，采摘花朵，欣賞它們在花瓶里漸漸枯萎、殘缺、凋零的死尸般的美。有些人對著淚流滿面的牛沒有一絲同情，舉起屠刀向苦苦哀鳴著的牛猛刺過去;還有些人為了聆聽鳥兒好聽的鳴叫，把它們捉來關在籠子里，使它們成為“籠中之囚”。

豐子愷的漫畫無不透出對于世間萬物豐富的愛，透出對于仁者的贊譽、施暴者的批評。他沒有在講大道理，而是用他的筆、他的睿智，把他看到的一幕幕景象畫于紙上，讓人們看了有一種震撼，有一種羞愧，有一種從善積德、重新做人的愿望。有人把他稱作“菩薩心腸的現實主義者”，一點兒也不為過。

學生在朗讀《鋤禾》時，在孩子的腦海里構成一幅童話般的畫面，享受著文字之美，體驗著人性之善，感受著勞動之辛。學生畫在課本上的畫，應該是受到課文感染后的表達，需要老師的正確引導。成年的我們不僅要呵護善良的童心，更要返璞一顆善良的童心，一起達到至真至善至美。但愿以后我有更多繪畫本送到學生手里。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