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慧,劉群英
(安徽醫科大學 第一臨床醫學院,安徽 合肥 230032)
生命倫理是指人作為宇宙中的生命主體在面對環境、面對自身和其他生命體的生命價值、尊嚴時應該遵循的道德規范和原則[1]。生命倫理教育是培育個體尊重一切生命,包括自身、他人以及一切生命并為之愛惜的一種行為教育。近年來,大學生群體中發生的一系列自殺、他殺、殘害小動物等現象,反映了目前大學生的生命倫理教育尚需加強。醫學生的生命倫理素養和醫生的職業精神、醫療職業道德、醫學人文精神不無關系,因此,加強醫學生生命倫理教育就顯得尤為重要。
醫學人文精神是指固化于人腦中的醫學人文價值觀念,包括人道精神、人文批判精神與道德人格精神等,集中表現為對人類生命的敬畏、生活的關愛以及對于人類身心健康可持續發展的關注[2]。醫學人文精神是醫學的靈魂所在,縱觀我國醫學的發展,醫學人文精神一直貫穿其中,醫學院校也越來越重視醫學人文精神的培育。生命倫理教育和醫學人文精神相較,既有共性又有異性,醫學生生命倫理教育如何借助于醫學人文精神培育的現有載體和路徑進行適度的有機融合,將生命倫理的教育力量傳遞給醫學人文精神培育,相互促進,實現“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是改善當下薄弱的生命倫理教育的有效途徑,也是健康中國、健康法治背景下的時代要求。
1.健康中國視域下,醫療衛生事業承擔的國家使命呼喚生命倫理教育的融入。《“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將“健康中國”上升為國家戰略,過去那種認為維護健康僅僅是衛生保健行業責任的觀念已經不合時宜,健康道德人人有責。各級各類醫療衛生機構由過去的健康責任主體轉變為衛生公益性的載體,國家和各級政府通過提供醫療衛生服務來實現政府維護人民健康的公益性目的[3]。這種轉變一方面要求民眾生命倫理素養的普遍提高,另一方面,對醫學院校的醫學生人文精神培育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在生命倫理教育發展落后的情況下,直接將生命倫理教育融入到發展較為成熟的醫學人文精神培育中去,是適應健康中國建設的有效捷徑。
2.健康法治視域下,中華傳統文化與現代文化的相互涵養需要生命倫理教育的融入。生命倫理思想發源于西方,是基于生命神圣的觀念發展的,深深地打上了西方文化的烙印,認為一切生命包括自身生命都具有至上性。而中華傳統文化里的“殺身成仁”“舍生取義”“以身殉道”“文死諫,武死諫”等就包含必要時的自殺行為,盛贊為“義”自殺的行為[4]。如何讓生命倫理教育在中華傳統文化與現代文化的相互涵養、借鑒、發展中尋找適合中國國情的土壤,學說“中國話”,醫學人文精神毫無疑問成為紐帶。醫學生生命倫理教育和醫學生人文精神的分離,也勢必使醫學院校的法治建設畸形發展。如媒體上報道的某麻醉科規培醫生,不堪工作壓力,認為過量的工作有違勞動法,直接扔下等待麻醉的病人,揚長而去,忽視醫學職業的特殊性;又如一些年輕醫生,面對明顯高負荷的工作量是任勞任怨的,但忽視了對個人健康及生命的關注,最終喪失了生命。類似新聞已屢見不鮮,由此可見,將生命倫理教育融入醫學人文精神培育中去,是適應法治中國建設的迫切需要。
1.醫學生生命倫理教育和醫學人文精神培育的不同點。第一,醫學生生命倫理教育和醫學人文精神培育的教育對象有所不同。醫學人文精神是相對于醫學科學精神而言的,在其培育過程中堅持醫學科學精神和醫學人文精神的統一和融合,指導醫學生自由全面的發展,其現實對象明確指向醫學生,未來對象指向未來醫生或醫學相關工作者。一旦脫離醫療實踐這個土壤,其醫學人文精神教育效果難以評價。而生命倫理教育則應是貫穿于學前教育、基礎教育、高等教育、繼續教育的全過程,其教育對象可以擴大到一切有生命的人。醫學生生命倫理教育是在高等教育階段對醫學生開展的,是一種階段性教育。從這個角度看,醫學人文精神培育的對象范圍更加精準,現在指向是醫學生,未來指向是醫療相關工作者;醫學生生命倫理教育的未來指向是一切有生命的人。
第二,醫學生生命倫理教育和醫學人文精神培育通過不同的方式作用于教育對象。生命倫理具有道德規范性,從醫者既可以運用這種非制度化的規范檢查自己的行為進行自我約束、自我強化生命情感和提升生命價值,也可以通過社會輿論、傳統習俗、道德教育、法律法規等他律的作用,形成社會倫理道德環境,來影響和提高生命倫理素養、規范生命行為和實踐。而醫學人文精神中體現的人文關懷則是內化為自覺行動,是從心所欲的自覺,也即內律作用于從醫者,并沒有太多的他律。
第三,醫學生生命倫理教育和醫學人文精神培育關注不同的生命載體。醫學人文精神要求在醫療活動中關愛患者的生命健康,保護病人及病人家屬的尊嚴,重視患者的生命價值,其關注的生命載體是患者、患者家屬及醫療科研相關的一切生命體,而唯獨將醫者自身排除在外。而生命倫理關注的生命載體是一切生命,既包括患者的生命、患者及家屬的生命尊嚴,還蘊含對醫學生自身生命的珍惜和關愛。
2.醫學生生命倫理教育和醫學人文精神培育的共同點。第一,培養目標一致。醫學生畢業后無論從事臨床還是科研、從事醫療實踐還是衛生管理,都會與生命發生直接或間接的聯系。在醫療活動中,醫學生的生命倫理素養折射出的生命認知、情感、價值、行為和患者的生命質量密切相關。醫學生生命倫理教育就是教育醫學生尊重、愛惜、呵護生命,包括自身、他人以及一切生命,引導醫學生正確處理個體與他人、與社會、與自然的關系,明確個體的社會責任,形成正確的生態倫理觀,以此指導個體的醫療實踐、科學研究及其他一切社會活動。醫學人文精神培育,旨在通過一系列有目的的訓練,使醫學生自發關注人,包括生命神圣、生命質量、生命價值以及人類未來的健康幸福,關注人類身心健康和自然、社會與人之間的和諧互動及可持續發展,并最終成為具有一定實踐能力、醫學人文精神和醫學科學精神兼具的醫學人才[2]。兩者都是以培養關愛生命、熱愛生命、尊重生命的從醫者為近期目標,實現和促進人的全面發展為遠期目標。因此,從培養目標上看,兩者是一致的。
第二,審視角度相同。醫學人文精神和生命倫理都是屬于基于物質之上的精神層面的內容,指導著醫學精神的發展和建構。醫學人文精神要求醫者關注患者的情緒變化,重視患者的情感因素,尊重病人的選擇,維護患者尊嚴,在人性化的關懷中呵護生命和健康,生命倫理得以彰顯。評價醫學人文精神培育成效時往往考慮醫學生對患者是否關愛,有無生命責任感,在醫療實踐過程中是否對患者的軀體、心理層面的關愛,有無人文關懷等倫理角度,因此,兩者都是從倫理的角度進行審視的。
由于培養目標和審視角度的高度一致,都是從倫理的角度喚起醫學的理性知覺,即尊重生命、敬畏生命,醫學生生命倫理教育和醫學人文精神培育在課程設置、教學方法、師資隊伍、評價標準上表現為不同程度的交叉或重疊,一些醫學院校就直接將兩者等同起來,在實踐層面上造成了生命倫理教育的缺失,阻礙了生命倫理教育的發展;而有的醫學院校過于注重兩者之間的差別,一味強調教育的系統性和獨立性,忽視了醫學這個耦合點,出現了兩者相分離的現象。因此,將醫學生生命倫理教育融入醫學人文精神培育是現代醫學教育的現實需要。
1.把生命認知教育納入醫學人文精神培育的教學體系。生命倫理教育應是貫穿于人的教育的全過程中的,由于當前生命倫理研究和教育的相對滯后,加上社會環境因素的影響,大學生對生命知識的認知普遍比較匱乏。醫科院校生命倫理教育的建立和完善不會一蹴而就,但醫學的迅猛發展和技術的不斷超越要求醫學生在面對生命時,必須明白哪些“應做”,哪些“不應做”。因此,現階段可以將生命認知教育融入現有的醫學人文精神培育的教學體系中去。
在課程設置上,可以在大學一年級增設生命倫理課,教育醫學生珍愛他人和自己的生命,明確珍視自己的生命是為了更好地為他人生命的繼續而服務,從而達到服務于全人類的目的,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促進醫學生對醫學人文教育課程的認同。
在教學方式上,可以采用案例分析、小組討論、PBL教學等多種形式,將知識的傳授嵌入醫療實踐中去,激發學生的興趣。醫學人文知識的傳授必然會涉及到醫患糾紛、醫患溝通不順暢等具體性事務,但有的醫學生將醫學人文知識僅僅作為解決這類具體事務的工具,具有明顯的功利性。生命倫理知識的融入,一方面可以讓學生重新認識生命和審視生命,避免醫學人文知識成為解決這些具體事務的工具,另一方面,也有利于醫學人文知識向醫學人文精神的轉化。
在教學內容上,醫學人文教育的一些主干課程如醫學倫理學、醫學心理學等教學過程中,增加生死觀教育、抗挫折教育等相關內容;如在思政課程教學中,注重中國傳統倫理思想及西方生命倫理思想的傳播,以進一步豐富生命倫理教育的內容。生死觀教育可以引導大學生正確面對生死,克服面對死亡時的焦慮和恐懼;抗挫折教育可以引導大學生正確面對挫折和困難,盡快適應大學生活及角色轉變;中國傳統文化里善待生命、保護生命的思想以及西方敬畏生命的倫理思想,可以引導醫學生珍視自己、他人以及其他一切生命體。
2.把生命情感教育嵌入醫學人文精神培育的文化體系。生命情感是與人的高級社會性需要相聯系的一種情感,是指人對自我生命的認可、肯定、接納、珍愛,對他人生命乃至生命世界的同情和關懷。這種生命情感可以通過后天的引導與培育來形成,并加以完善。在積極健康的生命情感的指引下,醫學生會自發、自覺、欣慰的主動實踐真善美的生命行為,去關懷患者及患者家屬。這種由生命情感激發而來的醫學人文關懷,對患者來說親切而自然。生命情感教育可以通過醫學人文精神培育中的多種活動載體傳遞,醫科院校各具特色。如安徽醫科大學在上系統解剖學時,組織醫學生向教學用遺體“無語良師”進行宣誓、默哀、獻花、追思、簽名等一系列儀式,通過神圣的生命儀式教育體現對生命的尊重,增強醫學的神圣感,提升精神追求,避免庸俗化、膚淺化;天津醫科大學將生命意義展室作為醫學生入學教育、專業學習與入黨啟蒙的第一站,通過肅穆的生命體驗教育,幫助醫學生樹立奉獻意識,塑造生命價值感;溫州醫科大學通過醫療慈善項目如“幸福微笑”“明眸工程”“特奧項目”“生命相髓”等激活醫業良知,倡導博愛精神,幫助醫學生認識“敬畏生命、治病救人”的醫學本質,將生命情感教育巧妙地融入到了醫學人文精神培育的文化體系。
3.把生命價值教育引入醫學人文精神培育的質量體系。生命的價值追求遠比生命本身更為尊貴,生命價值教育是圍繞生命的生存價值、生活價值、超越價值開展的教育。醫學人文精神的核心就是關愛生命,是對人的生命神圣、生命質量、生命價值和人類未來的健康與幸福的關注。因此,加強生命價值教育,可以提高醫學人文精神培育的質量,提高醫科院校的育人水平。
在生命的生存價值教育上,可以利用一些節日契機,將生命知識的傳遞融入到感恩教育中,如利用感恩節開展生命知識競賽、書寫感恩墻,寄一封信給賦予自己生命的父母等,教會學生感恩父母,學會愛惜自己的生命和健康;在“世界動物日”里開展科普知識宣傳,向奉獻給人類實驗的動物們致謝,號召醫學生對為己所利用的實驗動物懷感恩之心,對所飼養之動物懷憐憫之情。
在生命的生活價值上,可以和醫德教育結合起來,引導醫學生思索個人生命與自我、他人和社會之間的關系,以及職業生命與自我、他人和社會之間的關系,從醫療職業特點出發,強化救死扶傷的職業責任,“有時去治愈,常常去幫助,總是去安慰”體現對生命的尊重與人文關懷。如安徽醫科大學持續的品牌項目醫學與人文大講堂,至今已成功舉辦48期,學生的每一次聆聽都是對生命價值的又一次思索,是思想上的升華。
在生命的超越價值上,可以和理想信念教育結合起來,引導醫學生思索生命為什么而活和如何更好地活著。教育醫學生在醫學實踐和科研路上勇攀高峰的過程中,在追求自身生命價值的實現和升華時,強調自我價值和社會價值的統一,幫助他人實現生命價值的同時實現生命的超越。基于生命的超越價值上的理想信念教育往往更接地氣,更易于被學生接受。如安徽醫科大學持續開展的中國夢人人演講活動就是一個很好的載體,學生在深入理解中國夢的內涵基礎上,正確認識個人夢和良醫夢、學校的發展之夢和中國夢唇齒相依,從而實現個人生命的超越。
4.把生命實踐教育納入醫學人文精神培育的支撐體系。醫學人文精神的培育決不僅僅是醫學人文知識的傳授,最終要內化引導醫學生將醫療實踐行為與生命實踐相結合。生命實踐是醫學生接觸社會、增強生命體驗、深化理論知識最行之有效的途徑。生命實踐教育作為生命倫理教育的內容之一,理應成為醫學人文精神培育的重要載體。醫學院校應充分利用醫學各專業特色,將生命倫理教育的相關內容揉進主題鮮明、豐富多彩的系列實踐活動中,有利于激發學生對醫學的學習興趣,有益于培養積極的生命情感,形成正確的生命倫理觀。如專業實踐上可以組織學生到社區醫院、基層醫院、實習醫院實習,將所學專業理論知識和實踐結合,既加深對所學知識的理解以及對未來職業環境的深層次了解,又能強化自身的生命責任感和使命感。志愿服務上可以組織醫學生對白血病兒童、先天性唇裂兒童、自閉癥患兒、艾滋病患者等特殊群體進行幫扶,讓他們體會到生命的尊重、敬畏以及醫學的仁愛精神[5]。醫學生在生命實踐活動中踐行“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神圣使命的同時,也在身體力行的過程中成為大愛的傳播者。這既是生命倫理教育的無聲表達,也是醫學人文精神的完美呈現。
[1]黃雯怡.新形勢下加強高校生命倫理教育探析[J].江蘇高教,2017,(02):102-104.
[2]宮福清.醫學生醫學人文精神培育研究[D].大連理工大學,2012.
[3]曹永福.“健康中國”國家戰略的倫理意蘊——生命倫理學的視角[J].中國醫學倫理學,2017,30(02):133-137.
[4]張鵬.論高校生命倫理教育的困境及其超越[J].南昌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0,41(02):17-22.
[5]朱慧,丁建飛,何成森.和諧醫患關系視域下醫學人文精神理性回歸的路徑[J].齊齊哈爾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6,(07):15-1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