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變異性哮喘與中醫體質研究進展*

蔣祥林綜述，蒲永莉，劉 奉審校（重慶三峽醫藥高等專科學校，重慶404120）

體質是以人體自身先天的稟賦作為基礎，并經過后天的生長發育，最終獲得的一個結構、形態及機能代謝等各個方面相對較為穩定的一種特殊性[1]。從某個層面來說，體質的差異主要是人體中機能代謝活動與臟腑陰陽氣血之間存在的差異，其能夠充分體現不同個體的整體特征。在《黃帝內經》中早就有關于體質方面的相關論述，而到了明代時期，已經有大量醫家對體質做出了明確論述，如《景岳全書·雜證謨·飲食門》指出：“矧體質貴賤尤有不同，凡藜藿壯夫，及新暴之病，自宜消伐”[2]。本文對近幾年來中醫體質學的研究成果進行了總結，并對咳嗽變異性哮喘的中醫體質研究進行了整理，綜述如下。

1 體質的定義

中醫體質學說以中醫理論為主導，王琦、匡調元等中醫大家經過長時間的歸納后確立為一門學科，其主要是將中醫體質思想作為基礎，通過辯證思想的觀點來對其進行分化[3]。對相關研究進行總結，體質多定義為：體質是個體在生命存在期間，基于先天及后天的基礎上，最終形成的結構、形態、代謝、機能及心理等各個方面相對較為特殊和穩定的綜合。這種對生理現象進行綜合的臨床表現，使得其對外界的各種刺激表現出明顯的個體差異性與刺激穩定性，在病理層面上，其主要表現為對容易發病類型的傾向性及病因的易感性[4]。

2 體質的分類

2.1 古代體質分類方法 《黃帝內經》對體質進行了非常詳細的描述，并成功提出了體質理論研究，根據陰陽的不同對其進行了分類，如：《靈樞·行針》中認為體質主要分為4大類，分別為重陽有陰、陰多陽少、陰陽和調及重陽[5]；《靈樞·通天》則認為體質應當劃分為5大類，分別為少陽、少陰、太陽、太陽及陰陽平和[6]；而在《靈樞·陰陽二十五人》中則基于五行學來進行體質分類，并認為其屬于水、火、金、木、土，同時基于這5類又推出了5種不同的亞型，故為25種體質類型[7]。

大量研究者以《黃帝內經》的分類依據、方法為主，同時結合現代疾病臨床表現，根據體質的生理病理特點及其臨床表現做出了合理分類，使得中醫體質的分類研究越來越豐富。朱丹溪提出了“肥白人多痰”的觀點，這充分表名了痰濕體質的特點[8]；另還有學者則根據不同的體質將其劃分為4類，分別為：陰陽兩弱、陰陽俱盛、陰盛陽虛和陰虛陽往[9]。

2.2 現代體質分類方法 現代醫家對體質的分類更加系統化、整體化和全面化，其中王琦提出的九分法就是代表性較強的分類方法，主要分為氣郁質、痰濕質、氣虛質、特享質等。在九分法的分類基礎上，王濟等[10]又提出了中醫體質量表。伴隨著《中醫體質分類與判定》的出臺，其是我國首部用于對中醫體質進行指導的標準，九分法已經獲得了廣泛認可[11]。此外，匡調元所提出的六分法也是具有代表性的分類方法，其主要包括了倦眺質、晦澀質和正常質等[12]。

3 體質的臨床應用

3.1 體質與疾病發生 《黃帝內經》中認為，人體正氣的強弱特性可直接影響疾病的發病，而正氣的強弱與個體的體質又有著非常密切的關聯。在《素問·生氣通天倫》中記載：“陰平陽秘，精神乃治；陰陽離絕，精氣乃絕”[13]。由此不難發現，不同個體的體質情況直接決定了其疾病的耐受性和易感性。如今，不少臨床報道都證實了疾病與體質密切相關[14]。王琦在其著作中就對過敏體質進行了相關論述，同時明確了有效預防過敏性疾病的方式，就是對其體質進行改善，通過為患者提供中藥過敏康膠囊臨床用藥治療，可促使其特異性免疫球蛋白E（IgE）得到有效控制，從而實現對其過敏體質的改變[15]。除此之外，也有研究顯示，陽虛體質患者非常容易感染哮喘病，通過對284例哮喘患者進行預防性給藥，發現發病患者數量得到了明顯控制。另有研究選取100例支氣管哮喘患兒進行中醫體質類型調查，發現特享質患兒所占比例最大[16]。

3.2 體質與疾病發展變化 體質對疾病的發展過程起直接決定作用。《傷寒論》中記載：“病有發熱惡寒者，發于陽也；無熱惡寒者，發于陰也；發于陽，七日愈；發于陰，六日愈”[17]。這表明體質可對疾病的預后情況進行預測。而在《素問·通評虛實論》中記載：“邪氣盛則實，精氣奪則虛”[18]。這表明體質較為虛弱患者主要為虛證，而體質強壯患者在感邪之后通常為實證。

3.3 體質與疾病診療 體質與證候本身密切相關，體質的因素使得疾病的證型、發生都受到了直接影響，而疾病的預后及轉歸可直接決定證候，證候與體質同時存在能夠充分體現人們的生理病理狀態。《素問·通評虛實論》中記載：“邪氣盛則實，精氣奪則虛”[19]。在中醫疾病的診斷與治療中，辯證與辨病可以說是最主要的2種手段，辨病、辯證及辯體3者本身就存在著密切的聯系，但同時也存在著一定差異，通過3者的聯合運用，可更好地實現臨床診斷準確率和治療效果的提升[20]。康立媛[21]在對特稟質及氣虛質哮喘患兒治療中發現，與治療期比較，運用穴位進行貼敷后患兒生命質量評分、肺功能及體質條目轉歸情況均有明顯改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2組患兒治療效果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3.4 體質與養生保健 防病養生的思想觀念最早出現在《黃帝內經》中，包括了既病防變、未病先防。一方面重視早期的疾病診斷和治療，避免疾病進一步發展或出現復發；另一方面重視通過有效的方式來實現對疾病的預防，達到養生的目的。中醫體質學的發展為疾病早期的養生保健和預防提供了非常重要的指導和理論基礎，并明確了對病理體質進行改善是預防亞健康的最佳選擇，還能夠實現對疾病轉化的有效控制，如《素問·至真要大論》中記載：“寒者熱之，熱者寒之，微者逆之，甚者從之”[19]。林冰[22]針對各種不同體質提出了多種養生保健方法，包括了藥物保健方案、飲食方案及運動等多方面，通過針對性的體質條例來實現對體質的轉化，從實現對疾病的預防及癥狀的改善。

4 咳嗽變異性哮喘的中醫體質研究

4.1 體質是咳嗽變異性哮喘的發病基礎

4.1.1 咳嗽變異性哮喘的病機從化 病機從化主要是指病邪侵入到人體之后能夠根據不同的體質類型發生不同的轉化。《醫門棒喝·六氣陰陽論》中記載：“邪之陰陽，隨人身之陰陽而變也”[23]。這表明引起咳嗽變異性哮喘的風邪病機在進入到機體脈絡之后，暗瘀內生，脾虛積滯內停，肺失宣肅，致使咳嗽，病情纏綿。同時，咳嗽變異性哮喘的病機從化直接因體質的不同而表現出不同的轉化，故血瘀質、氣虛質及積滯質必然能夠致使病機開始發展，從而使得風瘀搏結肺絡，引起疾病。

4.1.2 咳嗽變異性哮喘的易罹性 中醫體質能夠體現機體自身的生理情況。有研究者對咳嗽變異性哮喘患者進行了中醫體質的7種分型，分別是氣滯質、氣虛質、血瘀質、痰濕質等。通過對各種體質類型進行統計，發現絕大多數的患者為血瘀質、氣虛質和積滯質，故不同的體質特點決定了咳嗽變異性哮喘的易罹性[24]。

4.1.3 咳嗽變異性哮喘的轉歸 中醫體質直接影響咳嗽變異性哮喘的轉歸。疾病在進行轉歸的過程中，盡管會因正氣、外邪、體質等各方面的共同影響，但體質在其中發揮了關鍵作用。有研究通過臨床觀察發現，不同體質的患者出現典型哮喘的概率明顯不同，其中血瘀質咳嗽變異性哮喘患者轉化率最高[25]。

4.2 咳嗽變異性哮喘的流行病及基因學研究 由體質的定義來看，先天稟賦直接決定了其后天體質，在現代醫學中其被稱之為遺傳因素。基因學和流行病學研究結果表明，在哮喘的形成中，遺傳因素占據了非常重要的作用，這也從試驗角度充分證實了咳嗽變異性哮喘與中醫體質之間的相關性[26]。

不少研究者認為，咳嗽變異性哮喘的發病機制與典型哮喘均明顯相同，其主要是由變應原或其他方面的誘發因素所導致的慢性非特異性炎癥，并在此基礎上形成了較為明顯的氣道反應性（BHR），而在BHR形成的過程中，遺傳因素發揮了非常關鍵的作用[27]。有研究對支氣管哮喘患者進行流行病學調查，結果顯示，有BHR家族史的人群，其發生哮喘的風險較無家族史的人群要高出8.1倍[28]。BHR調節基因主要定位在染色體的11q與5q上。國外有研究通過LOD評分和同胞配對分析發現，BHR與染色體5q上的遺傳標記存在著非常明顯的連鎖關系，而當血清總IgE呈現為高水平時，其同樣能夠與BHR呈現為連鎖遺傳反應，并且在染色體5q上存在著BHR易感基因，其位于IgE調節基因的周圍，這與染色體5q31～33周圍存在的一個或多個BHR易感基因的假設觀點呈現為一致[29]。而有學者從基因學角度進行研究，結果發現，在染色體11q13上具有較高親和性的IgE受體基因第5內含子上面的微衛星DNA標記的高度多態性，與BHR呈現為非常顯著的連鎖關系，但在沒有BHR特應性的基礎上，患者并沒有表現出較為明顯的連鎖表現，而在IgE受體基因的位點上及其周圍位點的突變上，其可對氣道的反應性產生直接影響，同時還能夠更好地展現哮喘的遺傳性特點[30]。

4.3 中醫體質與咳嗽變異性哮喘防治

4.3.1 “治未病”理念的體現 根據咳嗽變異性哮喘及其體質之間的關系，以及其所具備的可調性特點，基于體質分型結果，相應的治療和調養可實現對不同體質類型的有效改變，從而達到對患者體質的有效改善，促使患者臟腑陰陽氣血偏頗問題得到改變，進而在疾病早期就進行有效的控制和治療，避免其發展為典型哮喘[31]。這種觀念即為中醫所倡導的“治未病”，同時也是“先證而治”觀點的充分展現[32]。因此，通過對中醫體質的分類，以及與咳嗽變異性哮喘相關性分析，可形成不同體質的不同防治體系，進而在臨床實踐中更好地實現對疾病的控制和預防[33]。

4.3.2 個性化治療的根據 因體質本身存在著一定的特殊性，這使得直接決定疾病發病之后不同證候類型所具備的傾向性。證候的主要特征包括了體質所表現出的特征，因此，中醫臨床通過對不同體質狀況進行判別，是其進行辯證非常重要的依據和前提[34]。基于體質基礎所提倡的辨證論治也是其中非常關鍵的組成部分，能夠實現進一步延伸和拓展，是達到個性化施治的關鍵[35]。其次，在古代中醫文獻中，早就有關于體質調控的相關論述，《素問·三部九候論》中記載：“必先度其形之肥瘦，以調其氣之虛實，實則瀉之，虛則補之”[36]，其可以說是我國傳統醫學出現得最早的體質調控思想。后來的學者又基于《黃帝內經》對體質調控進行了更加深入的研究和發現，《醫門棒喝》中記載：“治療之要，首當察人體質之陰陽強弱，而后方能調之使安”[37]，其同樣充分體現了體質調控的相關觀點。

在咳嗽變異性哮喘的發生、發展中，體質因素占據了非常重要的位置，因此其治療必須充分考慮特質的特征，采取相應的措施[38]。通過對體質進行修正和改善，可有效實現對咳嗽變異性哮喘患者臟腑偏盛偏衰的糾正處理，從而更好地掌握典型哮喘的阻斷和治療方法，這是未來一個非常重要的切入點[39]。同時，根據不同的體質特點應當給予不同的飲食結構及養生保健等措施，使得咳嗽變異性哮喘患者的生理病理結構均能夠得到調控，進而更好地實現個性化治療[40]。

5 小 結

綜上所述，目前關于中醫體質學及咳嗽變異性哮喘的體質研究報道較多，所涉及的層面較為廣泛，但仍然存在幾個問題：（1）研究報道多以病例橫斷面調查和對照研究為主，通過這種方式所得出的結論并沒有任何的說服力。因此，下一步研究還應當加強隨機對照試驗及隊列研究。（2）不少研究更多地傾向于體質和疾病之間相關性探討，關于疾病發生、發展中體質特點方面的研究非常少，伴隨著體質學研究逐漸規范化、系統化，下一步應當進一步細化和延伸體質學研究。（3）目前，關于中醫體質學方面的文獻、流行病學等報道已經非常豐富，但基于基礎實驗上的體質學研究卻非常少，也缺乏動物模型的驗證。同時，缺乏咳嗽變異性哮喘的發病因素及體質特點相關性的研究報道。因此，還應當進一步加強這方面的深入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