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黔東南黃平楓香寨（亻革）家女盛裝

席培

（重慶工商大學現代國際設計藝術學院，重慶400000）

引言

2017年，筆者對貴州省黃平縣重興鄉（亻革）家進行了為期兩個月的實地考察和調研，對楓香寨女子服飾中的發式、頭飾、上衣、裙裝及服飾配件等內容進行了深入的調研，本文將對此進行簡要介紹。

楓香寨（亻革）家位于貴州省黔東南州黃平縣重興鄉，距離重興鄉30公里。楓香寨，是全國最大的一個（亻革）家寨子，廖姓是楓香寨的大姓。寨子分為上、下楓香兩個部分，包括富桐排樓、大塘、彎子頭、包老、老寨6個自然村寨。在楓香寨，古色古香的木結構房屋鱗次櫛比，杉木、秀竹遍布房前屋后，郁郁蔥蔥的楓香樹成了（亻革）家人繁衍生息的見證，楓香寨由此而得名。（亻革）家人自稱“哥摩”，意為勤勞、樸實、善良、敦厚、老住戶，漢語稱之為“仡兜”或“亻革兜”，苗族稱之為“嘎斗”，有自已獨特的風俗、語言和習俗，是一個具有悠久歷史的古老民族，很多學者認為，（亻革）家其實是一個尚特識別的少數民族。（亻革）家服飾極富特色，服飾中的圖案都是由蠟染和刺繡構成，尤其是女青年服飾，以紅色為主，色彩艷麗，工藝獨特、造型精美。整套服飾包含串珠紅櫻花帽、蠟花衣、貫首衣、圍腰、圍裙、三段百褶裙、綁腿、銀飾等。

1 頭飾

串珠紅纓花帽（又叫太陽帽）是（亻革）家女人服飾中最顯著、最別致的外在特征，是（亻革）家人與別的民族相區別的一個重要標志，也是（亻革）家人崇拜太陽與緬懷先祖的象征。成年女子一般將頭發在頭頂挽成一個圓點形發結，然后用細繩沿著頭圍處螺旋式上升纏繞數圈至發結固定頭發，再將繡有桃花的頭帕折疊，中心留一個小圓孔，佩戴在頭上，同時用一個弓形銀片固定頭帕，之后再將銀簪子穿過帽頂的圓孔斜插入發結內，銀簪尾部露在帽外。在（亻革）家人的心目當中，他們是“羿的后人”，弓箭和太陽是他們民族文化傳承幾千年來的精神內核。據史料記載與（亻革）家女人介紹，帽圍的黑色條珠和紅纓象征太陽四射的光芒，圍頭銀片是弓，后繩是弦，斜插入發結的銀簪子是劍。串珠紅纓花帽巧妙地把射日傳說融入其造型之中，從中可以看出（亻革）家先祖的智慧，這在人類服飾史上也是極不多見的。

2 蠟花衣與貫首衣

（亻革）家女子身穿的盛裝上衣名叫蠟花衣，也叫做四方衣或四開衣，在衣服的前后衣身下擺左右兩邊各有一塊方形，代表了四方，四方衣也由此而得名。蠟花衣是“T”型結構，衣身為前短后長的直身方形，對襟結構，領型為立領。在蠟花衣的領口、袖口、衣身等地方均有蠟染紋樣，這些紋樣左右對稱，一般都是相同的二方連續紋樣，紋樣中以銅鼓紋為主，穿插植物紋、蝶紋、魚紋、太陽紋、幾何紋等，這些紋樣承載著（亻革）家傳統文化內涵，銅鼓是（亻革）家極為尊崇的重器，古時祭祀、娛樂和征戰中使用。據（亻革）家史料記載，在（亻革）家民族理念中銅鼓紋有著極為重要的地位，同時也彰顯了（亻革）家民族的勇猛和極強的生命力。

上衣部分中，（亻革）家女子在蠟花衣的外層會穿個形似古代鎧甲的披肩，又叫貫首衣或背牌，一般是由黑布制成，其中一片胸片、一片背片和兩片肩片，其中胸片比較短，背片相對比較長，在肩片上下兩端、背片的上下兩端會向拼接條形刺繡帶。貫首衣的各個衣片組合在一起酷似一個“天”字，和蠟花衣穿戴在一起有“開天辟地”的寓意，這也是（亻革）家人崇尚大自然、改變大自然和適應大自然的一種精神內涵。關于（亻革）家人的祖先，有一種說法是他們的祖先是古代的一位將軍，貫首衣的形制保留了古代盔甲的形制也體現了他們對祖先的緬懷。貫首衣通常也會有簡單的蠟染紋樣，與蠟花衣搭配在一起層次清晰。

3 百褶裙與圍腰

（亻革）家女子的下裝都是百褶裙，百褶裙的樣式都有統一規定，百褶裙為一片式圍裹而成，從結構上來講百褶裙是由上中下三個部分拼接而成，最上面部分是純黑色的棉布、中間部分為藍黑色百褶棉布、最下面部分為藍色與蠟染圖案相間的百褶組成。楓香寨（亻革）家中年女子的百褶裙的都是由黑色、藍色、白色、紅色這幾種顏色構成的。在百褶裙的下方的百褶蠟染紋樣中，主要有幾何紋樣、植物紋樣燈，從（亻革）家婦女的講述中知道，這些紋樣主要是描繪（亻革）家人慶祝豐收的情景，色彩的搭配與紋樣的表現無不體現著（亻革）家人的智慧。

（亻革）家女盛裝中的圍腰，無論老幼，其圍腰形制極為相似，都是由一個上端弧形下端偏方形的胸片、左右各一片的腰帶組成。但是年齡的不同，在圍腰的工藝處理方式上有些區別，年長者的圍腰胸片及腰帶主要是由蠟染處理，在腰帶的兩端各懸綴著一個紅纓；中青年女子的圍腰由上中下三部分組成，上半部分是黑色棉布且有少量刺繡圖案，中部位為彩色刺繡與釘珠圖案，下半部分為蠟染圖案。據楓香寨（亻革）家村寨中的女人介紹，圍腰圖案內容十分豐富，有動物圖案、植物圖案、幾何圖案、生活場景類圖案，其中生活場景類圖案描述他們先祖生活的具體環境并進行了符號化的處理，從圍腰上的這些圖案中，我們可以看見（亻革）家人對生活的熱愛和對美好生活的追求。

4 綁腿

綁腿，是（亻革家）女盛裝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中青年女子的綁腿是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為藍色棉布上拼接的紅色為主的刺繡帶，另一部分是細長的紅綠間隔的刺繡帶，并且在中間懸綴著幾個長度相同的紅纓。藍色棉布上拼接的紅色為主的刺繡帶由下至上，從腳踝纏繞至膝蓋下方，在膝蓋下面方用細長的紅綠間隔的刺繡帶固定，并把紅纓放置在膝蓋下方，這樣走路時會隨著走路的節奏不停的搖擺。綁腿以紅色為主，其間點綴著白色、黑色與綠色；綁腿的刺繡紋樣做工精美，刺繡圖案中的黑色小方塊代表著黑馬，紅色小方塊代表著紅馬，綠色形狀代表著鞭炮，白色的十字刺繡則代表戰斗的情形，整個綁腿圖案聯系起來表達了（亻革）家先祖作戰的恢宏場面，充分體現了（亻革）家人對先祖的緬懷、對武士精神的崇拜以及極強的民族自豪感。

5 （亻革）家女盛裝的現狀

我們在這次考察調研中發現，日常生活中整個村寨穿著現代服飾的女性比較多，尤其是年輕人和兒童，他們的服裝大部分是自己在重興鄉及黃平縣城購買的。交通的便利及外來文化的發展，給這個古老的村寨的自身傳統文化帶來很大的沖擊。在開放的這么多年中，楓香寨（亻革）家女盛裝基本延續著祖先的樣式，但也在逐漸簡化。在楓香寨（亻革）家女盛裝的考察中，筆者發現村民所穿著的女盛裝中的蠟染衣的傳統的蠟染紋樣已由數碼印花工藝所代替，手工刺繡也已經由機繡所代替。據寨中年長的居民介紹村中大多數年輕人處于經濟考慮已經外出務工，少部分留守寨中的年輕人也不愿從事與農耕作業。在某種程度上，現代文明給楓香寨的生活帶來較大的沖擊，楓香寨（亻革）家的古老文化在時間長河的淘洗中留存領地越來越狹小，傳統（亻革）家女盛裝的留存空間也會越來越狹小。只有在重大的節日、慶典、祭祖等場合上才能看到更加完整的服飾。因此，在現代文明中如何保護和保存（亻革）的傳統文化及其服飾文化特色是也本次考察中所主要思考的問題之一。

結語

黔東南黃平楓香寨（亻革）家女盛裝有著極其豐富的文化內涵，服飾結構和紋樣與整個（亻革）家的文化形態都有著密切的聯系，強烈體現了（亻革）家人的民族特點，具體表現在四個方面，一是（亻革）家人對祖先的緬懷;二是（亻革）家人對太陽的尊崇;三是（亻革）家人對武士精神的崇尚;四是（亻革）家人對美好生活的謳歌。